骗得过骗不过,总还是要骗一骗的。
公主也许真的没走,我现今只怕是做了个噩梦罢。
“你如今这番模样,着实给自己添堵,也给我添堵。我日后怎还敢...”他没有继续道下去,停在半截话上。
我猜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更没得心思去猜所以然后最后怎的。
我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故作嗔痴:“我怎的就给自己添堵?你才是想多了。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我难不成还是个小姑娘家家矫情不成?”
我实诚朝他笑了笑,拍拍自己胸脯,道:“我病好了,你瞧,生龙活虎。”
他阴暗的脸上突然布满了阳光,可惜,那些阳光很是混浊,很是苦涩。
“我朝决定和天泽开战。”他隐隐的目光中却透漏着坚定。
“哦”,预料之中的事情,该是开战了的。那白慕颜着实嚣张,都欺负到家门里头来了,若这执政太子没点什么表示,着实窝囊。
我淡淡答了他。
“柳将军会是主帅。”他与我道。
我现是会心笑笑,心却又一惊。
我,也要打仗去吗?
金戈铁马,秋风凄厉,天地肃杀。
还是残冷的战场,血腥的屠戮,权利的争夺,尔虞我诈?
可我武功着实烂得掉渣。
只怕去了战场只是炮灰。
“你的表情真是难看。”他悠悠调侃了句。
我承认,我胆小,我畏惧,畏惧杀戮,畏惧冷血,畏惧战场,战战兢兢。
“谁说的?”我嘴上并不服气的,无意反驳了他的句话却叫气氛似有些回到从前我们相处拌嘴的时光。
“哦,是吗?”他起身,发丝拂过我的手臂,秋日里,连发丝也是凉凉的。
我们今日总算聊了几句,不是沉默以对,不是无言相望。
他继而言辞义正道:“如今朝廷正缺人手,你的本事在战场着实发挥不来,倒不如留下来守卫京都。”
我脑子好使,他是知道的,我兵书读的多,他也知道,我武功不好,懒得练武,他更是比谁都清楚。
虽说我不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是随机应变,使小聪明,我倒略有擅长。
“言公子果知我。”我倾佩他用人的妙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选贤任能,因人而异,本就是王者该有的本道。
他天生就是帝王料。
只是,帝王薄情,多情多性是大忌。只会让人优柔寡断,畏畏缩缩,难成大事。
他见我赞他,他摇头一笑,“你我自小一起,你什么性子我怎会不知?”
突地,他抬头瞬间定住似的,他取下床头挂着的扇子,那把夏倾羽送的扇子。
“夏兄几时这般大方,竟把这扇子送与你了。我先前瞧着扇子虽不华贵,气韵却十足,找他讨要,他偏不给,如今却赠予你了?”
他把玩着扇子,展开摇着,却是阵阵秋日里凄凉的风。
现下,他的半面容颜被遮住,只留一双星眸现在我眼前,这般样子却更似惹人迷醉。
恰如隐隐连绵的山脉遮住清澈澄净的天,愈是看不清,看不见,便愈想探究,深思,把他弄清。
他的眼眸,映射着天,眼中有星辰,有明月。
清风明月,澄澈浩远。
仿佛看着这双眸子,你可以忘却凡尘俗世,居于世外。
我道,“只怕你讨要的时机和方式不对,方才错过了这把破扇子。”
我长久半靠着有些不舒服,便平躺下,舒了口气:“那日夏兄说是去渝州,那里远的很,我久不见他,他怕我思念成疾,方才赠扇。”
“他怕你思念成疾恐是你自己的杜撰。”
我们对视一笑,我一不小心笑出了声,引得阵阵咳嗽。
他便来轻轻拍打我的背,舒缓我的咳嗽。自然端茶倒水他也要干的。
我便趁机夺了他手里的扇子。
今日既开了口,我们却也没多说几句,只聊几句公务,顺带一些杂碎的话,他便要起身离开。
他时间着实紧张的很。
关门后,他却又探头进来,道:“听闻夏兄找了个渝州媳妇?”
我前一刻挂着笑容的脸瞬间挂起一串问号?
“啊?我并不晓得!”我着实吃了一惊,夏倾羽他...他
背着我找媳妇?
我咳嗽不止。
为什么是背着我?
我只道他快要回来,日盼夜盼,如今看来还不如不盼的好。
有了媳妇忘了啥来着?
夏兄找媳妇,我怎的有些生...生气了?
我难道?
我着实是个老王八蛋罢!
咳咳~
门外,淡淡轻轻的影子也踏着秋风,在远去。
一叶枯木顺着窗口飘落屋子里。
另有一个素雅的身影,一直守在外窗口,深沉如墨的眼中,有我。
我道了声:“沈公子进来罢!”
继而还是不止的秋风乍入,凉气激起的咳嗽。
第26章 一吻
沈墨在我见太子时总是避而远之,太子走了却会再出现我的眼前。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你咳疾愈发厉害了,东方大夫的话你都不听的吗?何苦折磨自己?”他近来啰嗦得很,对我的身体尤其是哀声载道。
我强忍咳嗽,用脸蹭着他宽大柔软的衣袖,轻轻笑笑,“有你这般照顾我,我怎么便折磨自己了?我好得很。”
我心中只觉一阵悲凉之意,我着实在折磨自己,我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澜言因我而去,我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我甚至无法面对这个世界,我在折磨自己。我挣扎与生和死的边缘,以至疾病缠身。
东方神医纵使再神,也医不好心疾。
按理说,公主走了,我该高兴才是,没人再去害我最爱的人。可她偏偏救我而死,我便是有点良心,就算不死去活来,总要黯然神伤不是?
约莫这就是愧疚,愧疚最为可怕。
弥补不来的。
如今,她走了,成全我和沈墨,她最爱的人和最恨的人在一起,我如何叫她安心的走?
我日日夜夜见着沈墨,便对不起公主,心煎熬着。
我若日日夜夜不见沈墨,却又无法正视自己的心。
我陷入这个怪圈无法逃脱,一切都是命罢。
沈墨愿意常伴我左右吗?
我不知道。
“你想些什么,这般痴呆?”他手里端着碗药,我不必看,一股熟悉的味道早就飘来。
“我如今真是个药罐子,天天吃药吃药的我如何受用得了?”我嘴里哀怨个不停,手上也不忘推开已经到达我嘴唇前的汤药。
我半睁半闭着眼,见他温婉一笑,唇勾一勾,“你怎的如今这般小家子气?倒像个姑娘。”
我干咳一声,不是像姑娘,我本就是姑娘。
继而又瞥了他一眼,沈墨啊沈墨,你连这都猜到了?
反正都被看做姑娘了,干脆矫情到底,“我偏就不吃这个药了,这苦我是受不得了。你催我吃药这么殷勤,想来你是爱这味道的,要吃你自己吃好了。”
这般矫情话语自己说来着实大大恶心了我自己一把,沈墨若是识相该掉一身鸡皮疙瘩然后走人的。
谁料他竟真的端起碗,喝了起来。
我抿抿嘴,翻了个白眼。这沈墨着实是个倔脾气。
他轻柔的把药碗放下,双手却托住我的面庞,一个柔柔的吻覆了上来。
我略微吃惊,以柔克刚的道理我倒是瞬间懂了。
他这轻柔的吻里带着苦涩的药水,顺着吻痕流进我口中。
我舍不开他的吻,又极为讨厌这药。
好汉不吃眼前亏,痴汉得吃吻边药。
于是,那一大碗苦的要死不活药,硬生生叫他的吻解决了。
多么苦涩的吻!
喂我喝完了药,他倒一点不觉得尴尬,不愧是出了名的沉稳内敛,平淡温雅,做什么事情他都承受的来。
他笑问我道:“苦不苦?”
我道:“不苦,很甜。”药是苦的,吻是甜的。
我极为不要脸的说了出来。反正都在一起睡过了,亲过了,说些情话也没什么问题不是?
他轻轻撩拨我面前碍眼的发丝,却皱起眉来:“阿思,你早晚知晓,这都是苦的。明明是苦,何必说成甜?”
他是在说我和他没有结局的吗?
若不撇开终是苦。
汉字的道理也还真是形象。
我凑近他的耳畔,轻声道:“珍惜当下,顺其自然,好不好?”
“那幅芍药太子送的不成?”,他望着墙上的芍药,那幅画静静挂在墙上。芍药花花在深秋依旧妖娆。
春去花还在。
但是他故意扯开话题是什么意思...
男子汉,大丈夫,沈墨你这样对我了,要负责的。
“太子送的,你若不喜欢,扔了便是。”我云淡风轻答了他。
他笑我:“你这性子,未来天子送的东西你也敢乱丢?”
“你教我弹琴罢。你瞧,我教你画丹青,寥寥数日你都能分辨我和太子的画作了,我们师出同门,画法相似,你都识别地出,可见我教你教的好啊。”
我勾唇一笑,“你那琴技藏着掖着的,教不会我,可是怕我全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