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了。”
“什么意思?”
“可以一试。”淳定丢下这四个字又不搭理他了,他正忙着对被晏许架在火堆上烤得焦黄的鱼念往生经呢。
晏许很懵逼,怎么感觉经过淳定这么一说,自己因为别人颜值高而喜欢一个人这件事并没有自己想象那般低劣了。
“哎,不是,淳定,你倒是说清楚啊。你不觉得因为人容貌好就喜欢别人太那什么了吗?”晏许也懒得管那条鱼了,站起身走到河边,借着月光看向湖面上倒映的淳定的脸。
虽然看不清晰,但是聊胜无罢了。
淳定叹口气,无奈地情绪在夜色里依旧很容易就被捕捉到,因为他的语气悠远又缥缈:“可曾遇过其他样貌好的人?”
样貌好?
那多了去了,不说现实里的系花学霸杨醒,钱之和也算是一个别具风情的帅哥了。再说第一个世界的元清远长相也不赖,就第二世界的孙迟,那个叫美颜盛世、颜值巅峰的代表。
这么说起来,自己似乎总会穿到好看的人身上?
淳定长相也是男主配置啊,以某个女性小说网的那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作者大大们,指不定能写出以淳定为主角发展出各种掉节操的情节。
一不小心想歪的晏许默默唾弃了自己几声,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淳定的问题:“见过很多。”
“可有让你动心的?”淳定倒是耐心地等晏许的脑回路转回到正道来。
“我总不至于那么……额,好吧,有好感,但是只是对美的事物的欣赏。没有往那种感情发展的想法……”说到这里,晏许忽然就明白了淳定之间问的那些话。
是啊,也不是所有好看的人都会让自己想要和他天长地久的。
“你还记得去年三月在柳城城外你与我说的话?”
说起柳城,晏许脑海里就划过一个画面。
满天满地的桃花瓣,整个世界都是淡粉色的。蜿蜒消失在不远处转角的小溪里流淌的也是粉色的,脚踩在带点湿气的青草地上,鼻尖充斥着淡淡的花香,耳边隐约传来少女们欢闹的声音。
“这世上的人不只万万之数,想要碰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大概与唐僧取经一般费力。”
那个时候,晏许和淳定正听说了一则柳城这片桃花林由来的故事。
曾经有一只桃花妖化形时遭了天劫,本体即将枯死的时候被一位赶考书生浇了点水,就神奇地恢复了,然后成功化形,想要报答那书生。
本来两人相亲相爱地过得挺美满,可后来书生中第了,只有两口人的家里被纳入了各式各样的美人。桃花妖与书生的心就渐渐疏远,后来,桃花妖不辞而别回到了他们相遇的这片土地,化作了漫山遍野的桃花树。
书生却并没有醒悟,一直到他晚年听闻了柳城外一夜之间出来的桃花林的时候,他才记起曾经的红袖添香,可他早没有气力回柳城了。最后在妻妾、子嗣环绕之下,抱憾而终。
晏许当时还和淳定就那书生爱不爱桃花妖展开了激烈的探讨,然而晏许只能惜败淳定了。
为什么?
当然是淳定一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让晏许哑口无言,人直接说这些感情和执着是虚幻的,再推理下去,他们争论对错也是不必要的,还间接劝服晏许不要着相了。
晏许能怎么办呢?他也是没办法了。
但又不甘心,想想就找了一句现代的话七改八改地扔给淳定,生拉硬扯地点了题。他以为淳定早忘了,没想他这时竟然会提起来。
“细细想来还有一些道理的。”淳定说着点点头,似乎在赞同自己的想法,“不过,唐僧是哪位?”
唐僧是谁?
傻样,上钩了吧,来来来,且听下回分解。
反正之后他们的辩论主题就扯远去了,换作晏许给淳定讲这三藏法师那一波几百折的人生。
晏许被淳定用自己说的话将了一军,此时只能闭嘴沉默。
最后他一捋光溜溜的脑袋,呈大字躺平在草丛上,对着圆月兴叹一声:“我且不管他了,回头问一声便是!”
说来奇怪,这样的想法一出,他心里的迷雾渐渐散开,那一点深埋的迟疑也浮出水面。
他不由捂脸,为自己下意识选择逃避的行为害臊。
不过正是因为对周俍特殊的在意,他才会这样延迟做出选择的时间。如果换做其他人,他当场就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哪里还会特意躲人家?
想通后,他却远在千里之外了,心里又觉得周俍应该会等自己的。
大概正应了那句,被喜欢的总是有恃无恐。
没料到,周俍竟然跑路了,还跑了那么久。而自己现在还困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问个明白。
*
在收到柳诗蓝的信又过了两个月。
此时,时间临近七星连珠之日只有半个月了。
晏许现在已经能够从淳定身体分离出来几分钟,但是却离不开淳定身周一米的距离,这倒是方便了两人说话辩经。
不过出来久了,晏许就会容易累得慌。第一次分离出来的时候,太过兴奋,导致最后莫名其妙昏厥过去。等他醒过来,他又回到淳定身体里了。原本凝实的灵魂有隐隐回到之前那种弹弹的魂体形态的感觉。
他吓得都没和淳定争论吃饭要荤素搭配的事,被喂了几天的菜叶后,他终于恢复了。这才地主翻身把歌唱嚷着要吃烧鸡,不过每次都没实现就是了。
这天,他正尝试把手搁在淳定脑袋上。因为现在他们已经不会占据空间了,也就是说他们碰不到对方,但是却可以看到对方。所以,晏许经常会不小心把手戳到淳定脑门里,或者半只脚都陷在淳定后背里,让别人看见了,妥妥的灵异画面无疑。
就像现在,他的手掌半个都切入了淳定的大光头里。而淳定端正趺坐在蒲团上,微垂眼,心平气和地念着经,丝毫不受晏许的影响。
晏许撇嘴,对着淳定带着戒疤的脑袋一巴掌,自然落了个空。但他嘴里却像模像样地配音:“啪!”
淳定念经的嘴角一顿,似有似无地抽了抽,接下来却什么也没做,继续念了下去。
晏许绕过淳定去折腾一边的蜡烛去了,正在此时,窗外传来“笃笃”两声。晏许回头看向淳定,淳定叹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窗边。
木窗一打开,就飞进来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鸽,是柳诗蓝与他们通信用的信鸽。
那信鸽落在淳定的肩上,乖乖得任淳定取了它腿上绑着的卷成小卷的信。
晏许一步迈到淳定身前,探头看向那信纸。信鸽黑亮的眼珠倏然定在晏许的脸上,下一秒,原本很是淡定优雅的信鸽尖啸着展翅在房间内乱蹿,横冲直撞的,傻乎乎地就是出不去窗户。
晏许在淳定无言的注视下,耸耸肩,摊摊手,很是欠扁地挑眉。最后不情不愿地缩回到淳定身体内,那可怜的信鸽这才消停下来,精疲力尽地伏在一边的木几上一动不动,也就那还有起伏的身体证明了它的生命值还是正的。
晏许这时又探出半个身子,笑嘻嘻地对信鸽龇牙咧嘴,把信鸽吓得埋在自己的翅膀下瑟瑟发抖。他这才像恶作剧成功的小男孩,慢条斯理地在淳定无奈的目光下缩回去。
淳定走到木几边,轻轻顺着信鸽的羽毛,等它不再颤抖后才收回手。
然后挑亮木几上的烛火,他慢慢展开卷成小卷的信纸。待看清信纸的内容后,他沉默良久,没等到晏许叽叽呱呱的评论声,忽然觉出几分寂寞,他不由开口:“晏施主……”
“看来这次的七星连珠之日热闹了。”晏许神色复杂,一门心思都在信纸上的他没察觉淳定的异样。
信纸上上只有四个字:我流产了。
字写得很端正,似乎写字的人一笔一划都写得很用力,很刻骨一般,力透纸背。“了”字的勾起锋利非常,像杀气十足的镰刃。
几乎是第一眼的时间,晏许和淳定就猜到了此中的凶险。
接下来的几日,即便待在城郊的法源寺里,晏许和淳定都感受到了京城里的风云变色。
果然,就在预测的七星连珠之日的几天前,就传来城门被封,不进不出的消息。
过三日,皇帝大丧,举国皆惊。
再过三日,原本的六王爷魏骐登基为帝,为先皇追谥号魏靖帝。
又五日,即预测的七星连珠之日,淳定被宣入宫中。
当夜,天生异象,彩光布满天际,人人皆以为神迹,终俯首于新帝。新帝不负众望,开启了后代称赞的昭文盛世。
不过,后来的学者对于魏昭帝刚登基却为一个先皇的宠妃大办丧礼的事颇有异议,这也是魏昭帝一生中为数不多受人诟病的地方。
大家都猜测魏昭帝和他哥哥的宠妃之间大约有些什么,后世也围绕着魏昭帝和那个宠妃编写过很多或绮丽或悲伤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这就结束这个世界?(⊙v⊙)嗯,怎么辣么快,猝不及防啊。
应该会有柳诗蓝的番外的~因为要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神马~大家猜猜猜~啊……今天下午出门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对我来说挺大的事,哎……有兴趣知道可以爬爬我的微博,心累地不想重复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