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接过衣服,嘟囔道:“我为什么要和你穿一样的衣服?”
“只是颜色相近,差很多的。蓁儿,你从苏州回来之后,对我似乎很不满……”顾庭芝略带着委屈道。
叶蓁赶紧换了衣服:“哪有?你想多了。”
见叶蓁出了门,顾庭芝也不在纠结,紧跟着跨出房门。
……
晚上,小周回来禀报说秦古的“巨枭号”明日晌午即可到达。他还打听到秦古会在广聚轩酒楼约见杭州的买户,进行钱货交易。这对他们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一来可以找出秦古的罪证,二来能揪出杭州的不法之商。只是顾庭芝有点疑惑,这么隐秘的消息,如何这般简单就打听到了?
小周颇不服气道:“大人,小的为了这些消息,可没少遭罪。可是在屋梁上一动不动地等了足足两柱香的时辰。大人却还嫌小的消息得来不费工夫。”
顾庭芝道:“好了,本官知道你不容易,回去了一定奖赏你!”
小周离开后,叶蓁关上房门,压低声音道:“庭芝,你是不是想去跟踪这秦古?”
顾庭芝笑道:“嗯,怎么了?”
“你见都没见过他,如何跟踪?”
顾庭芝从袖中取出一张画像递给叶蓁,画上是个约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个子不算高,很瘦,但双目炯炯有神,眉梢还有一块刀疤。叶蓁见顾庭芝成竹在胸,猜想这画上的人就是秦古。
顾庭芝颔首,“没错,这幅画是孙惠南送给我的。”
叶蓁道:“即如此,明日我们便去广聚轩等着他们。”
第二日晌午时分,叶蓁和顾庭芝换了身衣服,乔装打扮了一番,在广聚轩的二楼找了靠窗且视线极佳的雅间坐下,随便点了些菜,慢悠悠吃着。
偶尔顾庭芝会端起叶蓁给他倒好的酒喝一杯,眼神却落在酒楼外面的街道上。
日头西倾,漫天的霞光柔和地投映在江中,宛若一江胭脂。一簇簇白帆在江上移动,水面上偶尔掠过几只鸟儿,眼看着天渐渐黑了,两人也没等到秦古。
倒是楼下不知怎的有两人打了起来,一圈围观的竟没人上去拉架。汤水饭菜撒了一地,到处都是杯盏、盘子的碎片。叶蓁和顾庭芝走下来时,几乎是踮着脚尖,一点点往前挪,才避开了那些锋利的瓷片。
撕打在一起的两人相互推攘着,眼看一人就要撞到叶蓁,顾庭芝伸手揽住叶蓁的腰,将他带进怀里,后退数步,避开了两人。叶蓁吐吐舌头,这要被撞到,铁定了得倒在这些碎片上,那还不给扎的鲜血淋淋?
“谢谢。”叶蓁见顾庭芝眉峰紧蹙,咬着牙,问道,“你怎么了?”
“脚……”
顾庭芝金鸡独立,一只脚抬起,叶蓁见脚底扎着几块瓷片,忙扶着他坐到一边,脱下他的鞋子,将鞋底的碎片拔了出来,好在扎的不深,脚板只伤到一点。
“我背你去医馆看看吧。”
“不用了。我们回客栈。”
“不行,一定要看大夫。万一脚里有碎片怎么办?”叶蓁不由分说地背起顾庭芝,一路打听,朝医馆走去。只是没走多远,他就开始气喘吁吁了,顾庭芝挣扎着跳了下去,“蓁儿,你扶着我走就好。”
想起相处过来的点点滴滴,顾庭芝总是毫无保留的对他,叶蓁就觉得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他叹道:“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顾庭芝顿步,“你不知道为何吗?”
“顾庭芝,你不怕有一天会后悔吗?”
“我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将你关进牢里……”顾庭芝的眸色沉重,他细不可闻地道了声,“蓁儿,对不起。”
叶蓁一时无语,唯有深深叹了口气。
在医馆上了药,两人便回了客栈。
叶蓁倒了杯水递给顾庭芝,“眼下你打算怎么办?”
顾庭芝尚未开口,小周破门而入,急道:“大人,船……船上正在招工。”
叶蓁道:“什么船?”
顾庭芝却霍然而立,“招工?蓁儿,真是天助我也。我正想看看这秦古是何方人士。”
叶蓁噎了一下,难以置信道:“你该不会是想扮成小厮,混到船上去吧?”
顾庭芝扬眉一笑,“确实。”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再见。第一次裸更的感觉,还不赖……我真是太不知上进了……
☆、乔装
听闻顾庭芝要乔装成伙计混到船上去,叶蓁怀疑道:“你这么一个娇少爷,如何能吃了了这般苦?”
小周道:“虽说叶公子的话不中听,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大人一向养尊处优,怎能做那些个低贱的事情?”
“都是为了一口饭,为了活下去,何来贵贱之分?”
打发小周走后,顾庭芝头疼的是怎样让叶蓁不要掺和进来。他身子骨一向弱,上了船,吃不好,睡不好,顾庭芝怕他熬不住。“蓁儿,你回扬州,别跟着我了。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你在扬州或是苏州,我心里总是安稳点。”
“我要跟你一起去。”
顾庭芝摸摸叶蓁的头,“从杭州到扬州,秦古沿途交易,走的定然不快,怎么也得半个多月,我怕你在船上待腻味了。”
叶蓁抓住顾庭芝的手臂,将头在他的胸口蹭了又蹭,“我想跟你一起。半个月都不想分开。”
“……”
顾庭芝觉得他一定是沉迷美色无法自拔了。为了这句话,竟稀里糊涂的就同意了叶蓁的要求。
两人特地找了身破旧的衣裳,顾庭芝甚至贴上了一撮胡子,他对着镜子摸了摸胡子,笑道:“蓁儿,这样看来,我比你大了很多。”
叶蓁换上衣衫,看了他一眼,道:“你本来就比我大很多。”
“不过五岁而已。”顾庭芝伸手圈住他,“粘上胡子,我看上去比你大了十多岁。”
“那很好啊!上了船,我就叫你一声大哥,正合适。”
顾庭芝笑笑,没有说话。
码头上装卸货物的,加之来来往往的搭客们,简直是车水马龙、寸步难行。
两人往船头挤了又挤,才在人堆中找到正在招工的人。桌子前已经排了很长的队,顾庭芝皱了皱眉,这人也太多了。轮到两人时,招工的询问他们家中有甚么人?是否有病在身?能不能吃得了苦?最后又让两人扛了一袋粮食,见手脚还算利索,才点点头,将两人的姓名记录在册。并嘱咐二人明日午时带上换洗的衣物,随他们上船。
顾庭芝拉着叶蓁挤出人群,叶蓁长长舒了口气,“真是挤死了。”
“方才有几艘船靠岸,这个时辰,人多是难免的。我们回去吧。”
回去时,小周正在房里等着两人吃晚饭,得知事已办妥,同样松了口气,继而又担忧起来,顾庭芝这次上了贼船,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身边连个能使唤的人都没有,万一身份暴露,岂不是羊入虎穴?
“大人,属下跟着你一起上船,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叶蓁放下碗,抹了抹嘴,“你要怎么上去?”
顾庭芝伸手入怀,掏出手绢递给他,“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吃完饭总爱抹嘴?以后用这个擦……”顾庭芝给他擦掉嘴角的饭粒。小周顿时浑身一抖,总觉得他家大人和叶蓁关系不一般,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见小周盯着叶蓁看,顾庭芝轻咳一声,道:“不用了。你明日就回扬州吧。”
“大人,这怎么行?万一你有什么事,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顾庭芝道:“既如此,你雇艘小船远远跟着就好。若有异动,我会随时通知你。”
“是。”
第二日午时,两人与其余人一起在码头等着。一艘朱漆色的大船开来,雪白的船帆挂在桅杆上,随风轻轻摆动。
招工的老赵挥挥手,一行十多个人,全部上了船。船身不小,货舱里堆满了货物,连甲板上都堆了不少大箱子。老赵领着众人从楼梯上到二层。二层没有隔断,除了开船的水手,几乎所有的搬运工们都在这里吃喝拉撒。地上铺上一块破被褥,就算是床铺了。
刚进去,一股子霉味就往顾庭芝的鼻子里窜,他抬手在鼻端挥了挥。老赵瞥他一眼,道:“这船上的工人原是从福建过来的,有些人路上得了各种奇怪的病,被我们遣下船,这才招了你们。你们中若是
有谁患了病,就立即来找我,我送你们下船。莫传给了别人,不然的话,小心活计白干!另外,不该打听的事,就别打听,小心丢了性命!”
待老赵离去后,顾庭芝拉着叶蓁,在船舱靠边的地方寻了块地儿,将带的被褥铺在地上。
叶蓁蹲在一边,瞅了一圈,见其他人都在收拾自己的行李,无人注意到他俩,才压低声音道:“庭芝,这船上有秦古吗?还有,装的真的是私盐?”
“是不是私盐,晚上我们去一层看看就知道了。孙惠南说秦古会亲自运送这批货,小周打听到的消息亦如此,想来他应该在船上。”
这艘商船的上面还有两层,只是楼梯在船的另一侧。上面两层有什么,顾庭芝也不知道。一整个下午,他们都在船舱中呆坐着,老赵反复交代过,平时要待在船舱中,不可乱走。好在二层的视野还不错,能看到河的两岸。其他人都在睡觉,顾庭芝却凝视着河面一艘艘交错而过的船只,神色有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