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舒月抱住他微笑,“怎的这般不小心?”
看着那双亮如星辰的双眸,文卿心中顿时一暖,双眼竟有些酸涩。“谢谢。”
何舒月松开手,在他耳边柔声道:“文卿,我等你回来。”
文卿极不自在地扭过头,整了整衣衫,推着叶蓁离开。
叶蓁能感觉到文卿投过来的带着疑惑和探究的目光,那目光让他如芒在背,他却不想也不能解释这么做的原因。文卿最终只细不可闻地叹了声气,“叶蓁,只要你自己觉得过得好就好。”
“嗯。”
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
夜晚的秦淮河更显得娇媚、神秘,河水倒映着两岸的灯火,金粉楼台,笙歌一片。
文卿的双手扶住河边的栏杆,目光落在河面上,叶蓁却斜依着栏杆,眼神来来回回地在河畔出来招揽生意的青楼女子身上打卷。
“那些女子漂亮吗?”文卿突然问道。
叶蓁愣了一下,转头看他,文卿依然望着河面上的游船,神色平淡。
“漂亮。”叶蓁笑了笑。
文卿接着道:“你喜欢漂亮的女子吗?”
“当然喜欢!”
文卿回过头,“叶蓁……算了。你既然喜欢,不如我们进去瞧瞧吧。”
“不进去了。庭芝知道了会生气的。”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叶蓁不想节外生枝,惹顾庭芝不快。只是他的这句话,却如一巴掌打在了文卿的脸上。
“好。我本就是跟你说玩笑话的。我十二岁就跟着师傅在青楼卖艺,直到三年前离开,前后已有五年在那里讨生活,早就待腻烦了。”文卿推着叶蓁沿着秦淮河畔缓缓前行。
两人没走多远,见迎面走来两个男的,正在争执什么。其中壮汉一个扭头,抓住另一个瘦男人的胳膊。那个瘦的却一个劲儿的将他往栏杆边上逼,看到叶蓁,冲他诡异一笑。
叶蓁刚要开口提醒,那壮汉的腿就撞在了叶蓁的轮椅上。他回头脾气火爆地踢了轮椅一脚,骂了句:“瞎了眼!竟敢撞爷!”
壮汉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蓄着胡须,长的五大三粗,面宽膀圆,说话粗声粗气。
手被抓住的男人趁机摆脱了控制,消失在夜色里。
☆、擦药
那壮汉骂骂咧咧了几句,很不甘心地转过头,瞪着文卿道:“你们撞了爷,该怎么算?”
叶蓁见他如此不讲理,又闻他一身酒气,只想早点离开,刚推动轮椅,那壮汉就一把扣住叶蓁的手,“撞了爷就想走?”
叶蓁不快道:“是你自己硬撞上来的。”
那壮汉低头瞅着叶蓁,眼睛转了一圈,“长的倒是水灵,不如陪爷玩玩儿?你们冲撞我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叶蓁听得这话,顿觉心里有一千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他竟然被人调戏了!正要发作,文卿抢先道:“前面一排都是青楼,你可去那里。”
壮汉推了一把文卿,指着叶蓁道:“爷我就喜欢他这样的。”说完,伸出一双肥厚的大手,在叶蓁的脸上狠狠摸了一下,“这脸嫩的跟豆腐似的,肯定是个雏儿,让爷我好好疼爱疼爱你,好不好?”
文卿赶紧护了上去,“你再不自重,我就喊人了!”
壮汉推开文卿,“喊人?你喊试试,爷我看谁敢上来!”
叶蓁啐了口吐沫擦擦脸,接着勾勾手指,“你过来。”
壮汉顶着一脸下流的笑,靠近叶蓁。叶蓁手起手落,“啪啪”连给他两巴掌。
打完后,叶蓁连连甩手,真疼。
那壮汉似乎被打蒙圈了,好一会儿才缓回神,一个勾手,把叶蓁连人带椅掀翻在地,扑上去就是一顿猛捶。
文卿几次上去都被那壮汉甩开。叶蓁抱头痛呼:“快去叫顾庭芝!”
眼下,唯有顾庭芝能救命。
见两人不是壮汉的对手,文卿咬咬牙,跺脚一阵风似的往回跑了。
河畔来来往往的人,竟没有一个上来拉架的,甚至连围观的都没有。每个人走到这里,都加快脚步,如避蛇蝎。叶蓁心里哀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京师的民风真是连扬州都不如。好歹叶言当年和顾庭芝打架,还是有人围观的。
那壮汉估计是看叶蓁身板小、不经打,打了几拳,又听叶蓁哀嚎不已,就停了下来,“你可知道,整个京师还没人敢打我,你好大的胆子!惹到爷,爷叫你后悔莫及。”
叶蓁的一只眼角被打青,他眯着眼狠狠道:“原来你还是一地头蛇。皇城之下这般放肆,你,你知不知道我家公子是谁?”
壮汉一脸兴致盎然地笑道:“哦?你家公子?你家公子是何方神圣?”
“我家公子是扬州知府……”
那壮汉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区区一个扬州知府。爷还当是哪个一品大员呢!等爷先爽了再说!”
说着摁住叶蓁,俯身亲了下去。
叶蓁一边用力推拒,一边在心里抱怨:该死的顾庭芝,怎的还不来?他要是被亲到,还不得恶心的几天吃不下饭?叶蓁却没想,他为何对顾庭芝虽是不喜却没有此般抗拒?
眼瞅着那张臭嘴就要亲下来了,忽地身上一轻,壮汉就被人提起来,扔到了黑灯瞎火的地方。
顾庭芝一脸担忧地跪地俯身抱住叶蓁,“蓁儿,有没有事?”
“没事。”叶蓁揉揉脑袋。
“我带你去找大夫。”顾庭芝抱起他,经过何舒月身边时,眼里闪着冷光,“好好招呼他!我要让他下次见到蓁儿就绕道走!”
何舒月看了眼被人围殴的壮汉,皱眉道:“这……不好吧?他可是应天府尹赵恒的公子,这样打他,以后我在京师还怎么混?”
“就说我打的。”
应天府?怪不得他当街打人,路人竟视而不见,原来是有靠山的。
叶蓁愤愤道:“我已经跟他说了,我是你的人,他居然还想……”
顾庭芝愉悦地挑起眉,“我的人?”
叶蓁一噎,“我只说是你的跟班。”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阴影里正揍人的几个人道,“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这么快就找到打手了?”
“几个暗卫。何舒月派来保护文卿的。”
叶蓁不解了,“那为何刚才他们不出手?”
顾庭芝朝何舒月连甩几个眼刀,切齿道:“何舒月交代过,他们只暗中保护文卿。为了不让文卿察觉,不到逼不得已,他们是不会出来的。可恶,竟眼睁睁看着你被打!蓁儿,疼不疼?”
“不疼了。你放我下来……这样,被人看见……”
“嗯。”顾庭芝把叶蓁放回轮椅上,推着他又瞪了何舒月一眼,才疾步朝叶府走去。
何舒月瘪嘴,他又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更不知道那些暗卫竟如此迂腐。再看文卿,正好对上他责备的目光,何舒月顿时不爽极了,几步走到那些护卫跟前,交代道:“顾大人说了,狠狠地打!”
最后人被打得半死不活,眼看就要昏死过去,何舒月才叫人住手,吩咐他们把人送回应天府。
叶蓁的伤索性不重,大夫留了创伤药,嘱咐早晚各敷一次,不消数日,淤青便可消除。
送走大夫后,顾庭芝看着叶蓁的后背,眉头又拧了起来。“蓁儿,真的不痛吗?背上青了好几块。”
叶蓁笑笑,“跟你打的比起来,这点伤算什么?”
听闻此话,顾庭芝的心瞬间绞疼起来。他的眼里有些伤痛和悔恨,低下头把那些情绪全部隐在黑暗里。许久,忽地一把把床沿上的叶蓁抱进怀里,抱的叶蓁几乎透不过气,“蓁儿,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叶蓁拍拍他的背,“好了,过去的事,我们都不要再提了。”
“蓁儿,你真的不怨我吗?”顾庭芝幽幽道,“只要你开口,我愿意让你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叶蓁抚上他的脸,眼里情深意重,“还回去,我怎么舍得?”
顾庭芝的眉眼弯了起来,将叶蓁抱得更紧了。
叶蓁的唇角却浮上一丝淡淡的讥笑,他推了推面前的人,“好了,松手吧。我要上药了。”
顾庭芝松开手,拿过药瓶,“我来。”他从瓶子里挖了些膏药在手心,揉搓之后,双手覆在叶蓁的后背上缓慢又轻柔地按压着,冰凉的膏药让原本火热的伤处舒服了很多。
“庭芝,你不会答应赐婚的,对吧?”叶蓁再一次确认道。
顾庭芝强忍着笑意,叹气道:“也不一定。若皇上以你做要挟,我只能领旨谢恩。”
叶蓁一怔,那他做的这些牺牲岂不全白费了?当下不甘心地转身恼道:“你怎么能答应?你不能答应赐婚,绝不能答应!”
顾庭芝没料到他反应如此大,轻笑一声,欺身压住叶蓁,“这一路上,你都问了七八十来回,就这么不相信我?”
叶蓁被压的动弹不得,顾庭芝的鼻息扑在耳边,温热的,带着一丝暧昧的气息,他窘迫地别开头:“我……我哪有?”
“真的么?”
“假的!”叶蓁用力推攘起顾庭芝,“你不许答应,你要是答应,要是答应……我就……”
顾庭芝突然捉住他的手,闷声道:“蓁儿,别乱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