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道天倒是有些意外,“国相爷架空小皇帝多年,却也没见您向国相爷讨要个公道。此时倒是贞烈起来了?”
“皇上贪玩好耍,不适合做一国之君。”珞妃淡然道:“若我父能把持好朝政,不伤害到皇帝,架空又如何?本宫从来没求过别的,只要皇上平安便好!”
“呵……呵哈哈哈哈。”仇道天笑得直摇头,“妇人之见,妇人之见啊!你以为国相爷有朝一日胜券在握,还会留他一条命不成?”
珞妃脸色一变,“父亲不会做这种事!你们才是!你们居然想谋权篡位!”
仇道天轻蔑一哼,“谁说我们要谋权篡位?”
珞妃一愣,“难道不是?”
仇道天道:“铁爷扶持得依然是玄国皇室血脉,乃是长孙玄乐的哥哥,长孙玄清。”
珞妃一时不敢置信,“可他是……他是……”
“他是傻子。”仇道天笑呵呵地点头,“可他也是皇室血脉啊。”
珞妃已然没了脸色,先皇是个狠性子,登基之后没过多久他那些带“玄”字的兄弟就一个个销声匿迹,真相如何无人知道,可那之后或许是报应,先皇长子夭折,次子成了傻子,唯独玄乐帝好好活了下来,却是个不争气的。
否则,若玄乐帝那些叔伯亲王还在,又哪里轮得到他胡闹这么久,又哪里轮得到顾长晟暗度陈仓呢?
此时,在水殃宫内。
久久等不到仇道天回来的季饷焦急地走来走去,茗妃想要安慰几句,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目光落到卧榻上玄乐帝丝毫没有血色的脸上,眼眶再一次地红了。
她转过身,用娟帕压了压眼角,抬头叫来一个丫头,“去太医房看看仇太医找到方子了吗?”
“是。”
宫人小心翼翼应了声,转身匆匆走了。
此时胡太医突然睁开眼睛,眉头拧起来。
“老臣突然想到……”
“什么?”季饷赶紧看向他。
“如果老臣的方子没有问题,问题会不会是出在皇上最近的饮食上?”
“饮食?”季饷摇头,“皇上每日的菜汤都由我检查过才能食用,和寻常并无差别,包括用茶……”
季饷蓦地一顿,想起了什么,瞳孔骤缩。
“季大人?”胡太医看向他。
“茶……”季饷声音几乎发抖,“皇上在外头,喝过一杯……茶。”
那茶他自己也喝了,并无任何不妥,所以压根没往上面想。可这若是与药相克呢?或者……季饷想到传闻中的复合毒-药,神经一下绷紧了。
胡太医走上前来,伸手,“季大人,请让我为你诊脉。”
季饷抬起手,胡太医沉吟片刻,睁开眼,“虽然很微弱,但……季大人你身体中确实有某种毒素存在。”
季饷膝盖一软,差点跪到地上。
胡太医和茗妃一起拉住他,将他扶到椅子上。胡太医说:“依老臣看,此毒潜伏时间长,药效却很是微弱,再过一段时间应当会自行排出体外,并不会造成太大危害。可……若是在此段时间内,再服用其他特定药物,恐怕就会形成慢性中毒,初期不易察觉,服用时间越长,情况便越危险。”
季饷脑子里嗡嗡一片,无论如何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猛地从椅子上蹦起来,转身就去叫人:“来人!马上去何氏布坊……”
“不用去了。”一个声音突然传来,三人一愣,抬头一看,就见一个穿着黑衣,带着面罩的男人从窗口翻了进来。
他冷冷看过胡太医和茗妃二人,之后大步流星走向床榻,目光紧紧落在昏睡不醒的玄乐脸上。
“老板娘已经逃了。”男人冷声道。
季饷一眼认出来人,咬紧了牙关道:“你来做什么!”
茗妃本要叫人,一听季饷说话语气便及时的住了口,疑惑的目光在季饷和蒙面男子之间打转。
“你成日跟着他,却让他在不知不觉里中了毒。”男人面色冰冷,茗妃却看出对方眼底翻腾的怒气,“你还有何资格待在他身边?!”
季饷喉咙里好似突然被什么一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捏紧了拳头,浑身颤抖,半响才道:“若皇上能好起来,要我如何赎罪都行,哪怕把我这条命拿去。”
“要你的命有何用?”男人俯身,手指摩挲一般从玄乐脸上抚过。
那个表情五花八门,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的男人,此刻却像个木偶,毫无生气。
虞子文心里好似被什么堵住,难受得发慌。
“真是笨得可以,什么人给你的东西都敢吃。”
玄乐安安静静的,虞子文等不到对方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回嘴,心里更憋闷得慌了。
胡太医询问过详细经过,再将自己的药方和这几日的事情一一对过,依然有一个疑点无法解开。
“还差一味药。”胡太医道:“季大人体内的毒素与老臣的药方并无直接联系,皇上的用药里定然加了别的东西,若老臣查不出这味药是什么,就无法制作解药。”
季饷恼火道:“皇上还能撑多久?”
“依皇上如今脉象来看……”胡太医顿了顿,眉头拧得死紧,“明早之前还拿不到解药,皇上命不久矣。”
虞子文:“!!!”
季饷:“!!!”
第一卷——穿了——完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棋局】
长孙玄清,先皇次子。先皇后宫嫔妃人数远没有玄乐来得多,先皇专情,宠爱几乎给了皇后一人。
这唯一的三个皇子,俱是皇后所出,其他妃嫔虽也有所出,却大多不是夭折便是公主,到了出嫁年龄早早便嫁了出去。
前太子未满十四重病过世,次子长孙玄清幼年时期发了一场高烧,清醒后脑子就糊涂了,不识字也不认识人,成年后被封了个望兴王爷,一是希望这个多灾多难的次子以后一切平安,二是寄希望国家平安,三则是代表了玄清本身,两个谐音“亡心”忘也。
长孙玄清大玄乐帝五岁,幺子诞生后为了他的平安健康,先皇和皇后没少操心,几乎能给他的都给了,不能给他的也尽力给他了,这才造成了这位玄乐帝之后的任性妄为,不学无术。
所以无论是哪个朝代,溺爱永远坑死人,这是真理。
珞妃知道,望兴王爷绝对有继承权。如果玄乐帝出了什么事,这位唯一的哥哥就算是脑残加全身瘫痪在床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动,他也是玄国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继承人。
珞妃逼迫自己不要往更坏的方向想,她深吸一口气,“你们这样会毁了玄国。”
“毁?”仇道天摇头,“玄国要是放在那个小皇帝手里,才是真的要毁。”
珞妃咬牙,“胡说八道!”
仇道天懒得与她争论,只道:“乖乖听铁爷的话,事成之后您想怎么样都行。当玄国皇后好不好?长孙玄清那个傻子也动不了您一根手指头,以后整个皇宫都是您的。”
“呸!!”珞妃只觉恶心得不行,死死瞪着他,“本宫是玄乐帝的珞妃!你居然敢让本宫改嫁?!你怎么说得出口!”
“改嫁又如何?还不是玄家一家人的事?”
珞妃还要再说,就听前头小路传来自己宫人的呼唤声。
她身子刚一动,仇道天伸手压住她的肩膀,探过头压低声音道:“多余的话一句都不准说!你敢说半个字,我就直接杀了玄乐帝!”
“你敢?!这里是皇宫!”
“我就是死了也不要紧。”仇道天笑了笑:“铁爷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接手了。不想玄乐帝死得更快,你就去说,我看你能如何。”
珞妃手指骨用力到根根发白,那头呼唤的声音近了,小宫女脚步悉索而响,仿佛是一声声的催命符。
仇道天慢慢收起匕首,脸上笑容更深。
“主子!”宫人被二人藏身的地方吓了一跳,看看两人表情,有些不安,“主子?”
一秒,两秒。
时间如汗滴,顺着珞妃额头缓缓滑下。
珞妃抽出巾帕,轻轻抚过面颊,眉头一凝又舒展开,不过一瞬便轻轻笑了道:“没事,跟仇太医说药的事,可愁死本宫了。”
仇道天低头,恭敬状,“主子保重身体要紧,臣一定竭尽全力!”
说完,他抬眼看了珞妃一眼,转身匆匆走了。
珞妃捏紧了巾帕,说?不说?可若是杀了仇道天一个,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呢?
他说铁爷已经布置好了一切,什么意思?雷将军还在,他们也敢乱来?
想到雷将军,珞妃突然意识到,雷泉已经很多天不上朝,一直称病告假。难道是出事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拿不定主意。无论她曾经在后宫有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没了后台,没了支撑,在这瞬息万变的朝廷斗争中她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她可以做到的事太少了。想来想去,珞妃一拉小宫女,道:“茗妃呢?”
“茗妃在水殃宫……”小宫女意识到有什么事情不对,目光不由自主转去仇太医离开的方向。
珞妃咬紧牙,决定豁出去了,她要将一切事情都说出来!她就不信了,这仇道天是有了通天的本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