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妃抬起头,笑容缓缓沉了下来。
……
刑部牢房。
吴承站在牢房外面,萧风在里头。
冰冷的牢房里架着木架,上头绑了一人,披头散发浑身是血。
萧风手里的鞭子挥出了嗖嗖风声,从男人结实的身体上抽下去,立刻又是一条血印。那人闷哼一声,脑袋晃了晃,嘴里发出咯咯地笑声。
“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什么都不会……说。”
萧风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与自己对视,道:“说不说是你的事,打不打是我的事,你爱说不说,我爱打不打。”
说完便又是一鞭子,狠辣得让旁人目瞪口呆。
吴承在刑部这么久,却从未亲自参与过审案,更别提看到这种审案方法了。一时有些接受不了,道:“萧大人,这若是屈打成招……”
“我什么都没说,他怎么知道要招得是什么?”萧风抬头一笑,“又何来的屈打成招呢?”
他站在地牢中,地牢顶上唯一的窗口透出的光刚好罩在他身上,他手中的鞭子自然下垂,鞭子上沾了血,配上那张英俊的面容说不出的邪魅。
吴承转开视线,皱起眉,“我出去透透气。”
他说完转身离开,萧风盯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绑在木架上的男人趁机缓过一口气,一声冷笑刚刚出嘴,萧风看也不看,一鞭子抽在了他脸上。
“啊——!”
鞭子扫过眼睛,眼睛下方顿时划破血口。
男人一时疼得浑身痉挛,萧风这才回头,歪脑袋看他,“谁让你出声了?”
吴承走到牢房外,站在一棵大树下发怔。
肖河招了白啼的事后,人便从皇室地牢转移来了刑部。整个案件的审理也划归了刑部管理。
这算是“预谋谋害皇上”,可又没有其他有利的证据来证明。全靠肖河一人说话,虽将沁香院那个店小二也一起抓了过来,可还没问两句,那看似懦弱的小二便咬舌自尽了。
白啼到底是什么组织,是不是传闻中的组织,他们在王城还有多少人,互相是靠什么联络彼此。
这些都成了谜团。
于是萧风对肖河用了刑,可肖河已经坚持了两天,除了歌颂白啼的伟大事迹,其他一概不提。
让人不得不怀疑,肖河已经魔障了。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交错的线索】
雷翁暗地里打探顾展消息,却始终没有回应。他不得不开始怀疑,顾展已经不在王城之中了。
可他是如何离开的?按照虞子文的说法,几人被囚禁的这段时间,身上不仅毫无分文,为了威胁虞子文等人,几乎日日滴水未进。
如此惨景之下,他只身一人,到底要如何避开所有耳目离开王城?这让雷翁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他一个人不行,两个人三个人呢?或者,有人收留了他。”虞子文端着茶,理所当然般在雷府做客,翘着腿慢条斯理道:“说不定是被白啼的人救走了。”
“白啼救他?”雷翁摇头,“若那真是传说中的白啼组织,应当视顾长晟等人为眼中钉肉中刺,他顾家就没好人,长孙顾展脱不开关系。”
“若是顾展还有用呢?”虞子文放下茶杯,“何况你也说,如果是真的……若这白啼是假的呢?”
雷翁闭口不言,半响道:“都将顾长晟杀了,顾展还有何用?我想不出他对白啼有什么作用。”
虞子文倒是想到一个可能性,却也没有立刻开口。
他起身,道:“抓住的那两个女人,一直没有透露风声,不好对付。”
“若她们真为死忠,死也不会说一个字的,殿下再费心也是浪费时间而已。”雷翁道:“倒不如做点实事。”
“比如?”虞子文似笑非笑,“像雷将军一样,找个女人与玄乐帝生孩子吗?”
雷翁脸色一变,怒道:“殿下,请你放尊重些!”
“若他想要继承人,早八百年就该有了。”虞子文似没听到,自顾自地道:“玄乐帝生性好逸恶劳,又被上一代国君宠坏了,害怕有人与自己抢位置。他那样的人,落得如今下场也是自作自受,雷将军又何必为他着想。”
“我是为了玄国着想。”雷翁不悦道:“吾皇改过自新,自当有合适的继承者,这是为臣子应当为国、为民所考虑的。”
“可惜他不这么想。”虞子文潇洒一笑,风流倜傥模样很难让人对他竖起敌意,可只要与他熟悉的人便知道,当他那双瞳孔里盛满野心和冷光之时,便是巨大的灾难。
何况坐着那个位置,天底下也没几个人真的敢小看他,或将他视为好相与之人。
雷将军升起警惕心,“你什么意思?”
“现在不是生孩子的时候。”虞子文轻飘飘看了雷将军一眼,“有继承人就是好事?雷将军我看你也是老糊涂了,现如今玄国根基不稳,顾国相失踪后本就还有人在摩拳擦掌地等着代替他,甚至代替皇上,现在弄个继承人?岂不是送给他们一个机会?”
雷将军捏紧了拳头,半响不语。
虞子文却看破了他那点小心思,道:“是帮皇上,也是帮国家,当然也是帮你雷家。”
虞子文道:“顾家的千金现如今在后宫失势,后宫至今未立后,此时不母凭子贵还待何时?令千金如果诞下太子,别说是后位,便是皇上恐怕也得听着你雷家的意思……”
“胡说八道!!”雷翁怒而站起,一拍桌子,粗重喘气道:“我岂是顾长晟那等小人!”
“你当然不是。”虞子文摇头,“你不会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有这层实质性的关系总归比没有好,再则,我若是反悔不送你孙儿媳妇儿回来,你雷家好歹也后继有人了。”
“一箭三雕,岂不美事?”
屋里一下寂静下来,喘息声渐渐平静,雷翁静默不语,复又坐回太师椅里。
虞子文看了他一眼,推门而出,“我答应你的必然做到,不过太子之事,劝将军还是三思为好。”
虞子文离开不久后,雷府的书房再次被人敲响。
一个头发苍白,蓄着山羊须的老人蹒跚进门,看了看座上人,恭敬问:“将军,那小贼如何说?”
“先生说得不错。”雷翁睁开眼,眼里带着冷光和嘲讽,“宫内果然尽是虞小贼的暗线,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那人点头,听雷翁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后,沉吟片刻道:“这么说来,他却不知皇上与将军只是假意暂时听从于他,说明水殃宫内确实没有他的暗线。”
“水殃宫由季饷择人选守卫,如此看来季饷此人确为可信之人。”老头摸了摸胡须,半闭着眼,如高人一般道:“有季饷在,皇上安全应当无忧。”
“那依先生的意思……?”
“查小姐的云逸宫,最好是提前告知小姐一声,如此一来更容易探查一些。”
“这件事便交给先生来做。”雷翁起身,对着老头行了个大礼,“为了玄国未来,望先生不要推辞。”
老头沉思片刻,点头,摆手拒了雷翁大礼,道:“既为玄国子民,能做点实事也是应当。”
……
虞子文此时确实不知玄乐病重,他出外之后匆匆与张康在一戏院里接头。
张康戴着斗笠,道:“肖睿他们打听到奇怪的事。”
“恩?”
“与那布坊女人有联系的人叫肖河,在菜场卖鱼,前些日子已经被废帝抓走了。”
“肖河……”虞子文皱眉,“什么来历?”
“据说现在在刑部大牢里,还有,轩盟说之前看到布坊老板娘请了废帝进屋喝茶。”张康道:“莫不是真的同废帝有关系?”
虞子文沉吟片刻,“除了喝茶,还有什么?”
“没了。轩盟跟着废帝去了沁香院,废帝好像要找那个叫锦和的女人,没找着,之后就回去了,再之后菜场肖河就被带走了。”
轩盟本想找到证据,结果却半点线索也没发现,最后只得继续回去蹲守布坊老板娘,不过这几日老板娘却关了店门,一直没出现。
张康又道:“茗妃宫里的探子说,茗妃前几日打发过人去宫外拿什么药。”
“怀孕的药?”这件事虞子文已经听探子提过了。
“是。”张康点头,神情却很是古怪,“可轩盟方才回禀消息说……他查到那家神秘药店背后的老板是谁了。”
“谁?”虞子文意识到有什么事脱离了控制,他脑子里一遍遍翻过刚才张康与自己说的话,又联系到最近探听到的情报,一个可怕的假设在脑子里逐渐形成。
“那家神秘药店背后的老板……是何氏布坊老板娘那据说死了多年的丈夫。”张康神秘兮兮,压低了声音,“爷,我可是不相信人死复生的,所以应当是有人顶替了这个名字。反正这种店基本是秘而不宣,不会有人过于追问。”
虞子文突地站起,脸色倏然变得极为可怕。
“中计了。”他狠狠道。
“什么?”张康一头问号,跟着起身。
可虞子文却不再多说,立即转身离开,等张康追出大门,早已不见了自家主子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