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虞子文起身,问。
肖睿去看旁边的人,那人接话道:“兄弟们听到肖睿的喊声,立刻就冲了出去,结果都被敲晕了,再醒来就……”
“少了顾展。”虞子文冷冷道。
“顾展?”肖睿想了想,“顾长晟的次孙?”
虞子文点头,目光落到满脸自责的轩盟脸上,他是第一个出去看情况,也是第一个遭遇情况的人。前面都是肖睿在说,他反而一个字没讲。
“轩盟。”虞子文弹了弹衣摆,就地在一个大酒坛子上坐了下来。也不嫌脏,也不嫌环境渗人,就这么坐在一堆尸体中间,抬头看人,却是硬生生端出了帝王架子,令人不由自主地臣服。
“说说罢。”虞子文道:“你又是怎么回事?堂堂左副,我还打算明年就升你为统领,你却是给我出了这等好事。现在我拿什么去交给雷泉?”
轩盟为人沉稳,快三十的年纪,算是这个十人精兵队伍里年纪最大的。他入伍早,十岁便跟在虞子文身边做贴身侍卫,后来虞子文成了皇太子,建立了自己的精兵队,他就升级成了左副。
精兵队一直没有统领,或者张康算半个,虞子文自己算半个。
轩盟功夫在全虞国也是数一数二,若是放在玄国,大概同年纪的雷泉过来,也不一定是对手。可就是这样的人,出去看个情况,就这样晕在了客栈门口。
这算哪门子高手?
轩盟自己也知道出了大差错,他如果能第一时间预警,伍子便不会出事,其他人也能更早做准备。
“请陛下降罪。”轩盟沉声道:“属下……并没有看清凶手面目,属下上楼时,客栈里已没了奇怪声音,还以为只是老鼠,结果突然有人敲门。”
“敲门?”虞子文将这二字念得意味深长。
“半夜三更,居然还有人来客栈敲门?”张康瞪大眼,“轩哥你居然还开了不成!”
“自然没有!”轩盟抬头道:“属下觉得事有蹊跷,正准备下楼告诉兄弟们戒备,却听门外传来哭声,是个女人。”
“女人?”虞子文眯起了眼。
“她哭得很是惊惶,说有人追杀她。属下不敢随意做主开门,可……我们偷藏在这客栈下的事,原本也无人晓得,便想先从厨房后门出去看看究竟,并未做主随意开门。”
张康问:“然后呢?她难道还能自己钻进来不成?”
轩盟一下没了声音,沉默半响,才道:“属下也不懂是为何……属下刚转身,便有烟雾从背后传来,立刻便没了意识。”
其他人面面相觑,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你背后是客栈大门吧?关着的吧?窗户呢?”
“窗户自然也关着,门锁属下之前也是确认过的。”轩盟找不出原因,所以才一脸自责懊恼,“而且属下靠近门时绝无发出半点声音,她究竟是如何做到……属下实在不知。”
虞子文道:“既然你晕过去了,便不可能是你开的门。”
轩盟点头。
肖睿睁大眼,“属下清楚看到大门是开着的,轩副便倒在门口位置。”
酒窖里顿时无人说话,十几具尸体横陈在地,一时阴气四溢,令人寒毛直竖。
“会是荆国的什么鬼计吗?”虞子文自言自语。
张康道:“有可能啊!万一是想让我们内讧呢?”
张康这么说也不无道理。这家客栈老板月前过世,家里人转身倒卖客栈,这才被虞子文买了下来。
他并不插手店内诸事,也没遣散原本的小二、厨子,他甚至没有亲自出面。以老板身份出面的正是轩盟。
他们只对店小二等人做了一个要求,月钱以前是怎么给的,现在还怎么给,做得好了,可能还会加钱。
只有一点,无大事便不要随时找他,无他的准许,也不允许进入酒窖中。
小二等人见过的怪人多了去了,如今新老板没有遣散他们,还答应可能涨工钱,这些人又如何会去多嘴说什么?
自然是轩盟说什么,便听着了。
也是因为这样,顾长晟等人才被藏在酒窖内多日不曾被发现。而这店的事,也只有他们自己人知道,外人哪里知道去?
就连长孙玄乐先前让雷翁找人,也是说找新租屋子的男人们,压根没想到他们会盘下店面,做起生意来。
若抛开所有的不合理,最合理的解释便是自己人里出了细作。所以说是荆国阴谋,也就不为过了。
要知道让对手起内讧这种事,荆国玩得最是习惯。什么样的计谋都能出,而且让你防不胜防。
想当年凤山收兵之战,若不是因为虞子文反应够快,一员大将也就这样丢了。
“不对。”虞子文闭眼沉思一会儿,道:“我在这里,他们不该做出如此容易败露的事。”
若是放其他人在此,有些事或许说不准。可虞子文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要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内讧戏码,虞子文表示他压根不会正眼看一下。
可如果不是荆国,那又是谁?
虞子文脑子里莫名其妙浮现出寒风中的凉亭,温酒,眼神里带上一丝恼怒,弱不禁风的男人。
长孙玄乐?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虞子文摇摇头,赶走自己这个荒诞的念头。若真是他发现的,为何要杀了顾长晟?为何不干脆把自己的人抓起来?
没有道理。
而那个失踪的顾展,又去向了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是每周四、六、一更新。。之前手误写错了(跪)评论收藏来一发哟骚年们!XD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什么关系】
在虞子文遭遇难解的谜题,并要为后续的麻烦想出妥当办法时,长孙玄乐正在做着春秋大梦。
自从他穿越过来之后,让人头疼的事就一桩接着一桩,好几次都是半夜三更就被从被窝里挖出来寻找解决之法。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无人打搅的,一夜无梦的好觉了。
整个水殃宫都静悄悄的,外室的宫人做事依然迅速而麻利,手脚却放得十分轻,几乎听不到什么多余的声音。
而内室的人则都被季饷打发走了,只有季饷一人睡在内室门口处,仅用一张屏风做遮挡,床榻边燃着炭盆,便这样合衣而睡。
此时季饷也早就醒了,让宫人来收拾了床铺,收起了屏风,安静地守在门口,等候主子起床。
巳时。
天光已经大亮,花园里有不知名的鸟儿尖着嗓音叫了几声。季饷站在窗边朝外看了一会儿,水殃宫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清静了。
没有皇帝发脾气的大喊大叫,没有后嫔妃子你争我夺的吵闹,没有戏子的歌声。
往常这个时间,皇上若不是在摔盘子砸碗,便是招了哪宫的妃子玩闹。眼下季饷居然有些不习惯。
他却也知道皇上这几日累得很了,因此并不打扰,路过的宫人在他面前都小心放慢了步子,生怕惹了季饷不高兴,自己就得挨罚。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季饷回头看看紧闭的安静的房门,到底打消了上前敲门的想法,转而吩咐了两个侍婢在门口守着,自己出门做事去了。
要打理整个水殃宫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季饷便也是因此小小年纪就被磨出了大人心性。凡事谨慎,稳妥,不急不慌,沉得下来却也豁得出去。
只要一切是为了玄乐好的,他都会去做。从某种程度来讲,几乎可以算是操碎了心了。
整个玄国又在新一天里开始日复一日的生活了。
虞子文从酒窖里出来,牵了马就要朝皇宫的方向去。
“陛下?”肖睿担忧道:“若这是废帝搞出的花样怎么办?陛下请三思!”
虞子文骑在马上,斗笠遮挡了大半的脸,只露出一个弧形坚毅地下颚。他嘴角一勾,声音阴冷,“就他?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说完一催马儿,也不等人,径直沿着小道走了。
张康回头跟肖睿几人好好吩咐一番,身形也跟着一窜——他轻功了得,这时候真如灵猴一般,几窜就追着虞子文去了,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等玄乐起身,门外侍婢立刻端来洗漱用的热水,摆好饭食,又有宫人鱼贯而入,为玄乐开窗透气,换炭盆,收拾床铺。
玄乐的床铺每天都会换新的,帐帘则是冬日两日一换,夏日每日一换。
前玄乐帝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衣服除了正统的明黄色,还有一堆从发冠、束发、腰带搭扣到佩饰都搭配的五彩缤纷的套装。用现在的话说,玄乐帝算得上是走在时尚潮流里的先锋人士。
基于此,玄乐帝床铺每日换的颜色也是五彩缤纷。今日是明黄色,明儿是杏黄色,后天是浅草绿,再后天是桃花粉。
桃花粉?
现任长孙玄乐第一次看到全套的粉色四件套时,差点误以为是宫人错拿了哪位嫔妃的。
在弄清楚玄乐帝的所有喜好之后,现任长孙玄乐表示,从现在开始他要改头换面,首先就从身边小事换起,草绿色,明黄色便算了,什么粉红、桃红一律换成白色或者深色,同时通知礼部冉青,以后自己的衣服装备要么明亮简单,要么全套深色——粉红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