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美子哥……”常华目瞪口呆,十分僵硬地用手指地拔着毛,这还是那个过日子极其仔细的美子哥么。
艾美看着常华愣愣的样子,耐心地给他解释,“华子,小画跟咱们不一样,他吃惯了精细的食物,一下子转变过来他接受不了,只能慢慢的融入,而且你看,小画现在还主动做活呢,我告诉你,一会儿你尝尝他做的拌菜,特别好吃。”
“啊?……哦哦。”这么一说,常华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梅画手里端着一个大瓷碗,拿着筷子在那认真的搅拌东西,这样看来,那碗里的菜也是他切了?常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着要是让梅画的生活习惯一下子变成他们平日生活的样子还真不太容易,不过看美子哥和小画能够亲密相处,还有下午梅画围护美子哥时候的场景,常华心里就觉得梅画这个人心地还真是不赖呢,别看表面不爱搭理人,实际上是外冷内热吧。
梅画和常华熟络起来了,院子里都是他俩的嬉笑吵闹声,隐约还能听到一个小娃娃活泼稚嫩的童音,艾奇和周里先把农具放回了他家,又等着周里洗过脸换身衣裳两人才肩并肩着往家走。
夏日里天黑的晚,今天艾奇他们早早的把草锄完了,还在田埂上歇了会儿才往回走,这个时候天还是青色的。
大门一开,空气中流动着的喷香诱人的肉香扑面而来,已经有些饥饿的两人不自觉的加大了步子。
“唉,你们回来了?正好,艾奇你去叫青牛过来一起吃饭,今天我们家可是要热闹热闹。”梅画拿手巾子擦汗的功夫正好瞟见进门的人,立刻扯开嗓门指挥上了。
“啊?找青牛啊,那,常华要不要叫来?”一根筋的艾奇首先想到的不是什么一起吃饭的缘由,而是只叫一个人留一个人不太妥当。
“常华在这呢你叫什么?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人家的嘛?”梅画心情非常好,想逗逗这个老实憨厚的家伙。
“啊?没没没没……画……画,我没……”梅画的一句话可把艾奇吓的魂不守舍,明明大热的天儿,眨眼间愣生生给的逼出一身冷汗,连路都不会走了,跟冰雕一样登时儿立在那儿动不了。
常华正在和艾美一起铲饼子,听到梅画口不择言,还拿自己逗趣,立刻扔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上来抓人,嘴里恨恨地嚷嚷道,
“死画子,我让你乱说,我让你乱说,我非得把你的嘴给缝上。”就这么做饭的功夫,追逐打闹中常华处处受制于梅画,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两个人在院子里再次疯跑起来。
艾美铲完最后一个饼子,两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不去管疯了的两人,对着俩已经看直了眼的艾奇和周里说,
“你俩去叫青牛吧,常华一下午都在这,对了,周里,家里还有酒吧,你去拿过来,晚上好菜,你们也喝点。
周里一听自己心上人的声音立马缓过神儿来,满口答应。
终于意识到方才是梅画跟自己开的玩笑,艾奇瞬间解冻了,正好耳边传来哥哥的话,便接过来说,
“哥,酒咱家还有呢,上个月办喜酒的时候剩下了两坛,就在这厢房里屋架子底下呢,那个我去叫青牛,酒的话哥夫你去找就行。”艾奇说完话留恋地瞅了眼院子里那个转着圈躲避的穿粉色衣衫的人,拔腿就跑。
“得了,省下走这一趟了,你去吧,应该就在里面的架子下面。”艾美对周里说。
“成,美子,晚上做啥好的?”周里见边上没人,黏糊糊的拉着人的手反复摩挲。
艾美红着脸把手抽出来,狠狠地剜了人两眼,却如实回道,
“炖了两只鸡,够你们喝不少的了。”
自从这个弟夫有了‘人气儿’,周里就知道他家的日子饭食错不了,因此也没过多惊讶,反倒说,
“这两日让二奇他俩破费了,赶下次大集或者哪天去镇上,你多撑上几斤肉给他们,或者买点小画喜欢吃的糕点,你自己也多买点当个零嘴吃,咱们做哥哥的也得有哥哥样儿,不能总是让弟弟破费。”
他家的饭食虽然让他阿么克扣的多,不过这两年两人没有大花销,而且他时常打些野味去镇上卖,拿回来的银两都交给了艾美,也应当攒了不下十两了,再算上夏秋两季的庄稼和艾美经常卖绣品和鸡蛋菜的银钱,七七八八加起来也不少了。
他和艾美虽然说不上富户,但是在村里年轻的一辈中应当算是有资产的人了,只不过两人向来低调,还有他阿么过分节俭的派头和名声在外,所以到没人关注他的真实收入,不过自己亲爹和亲大哥肯定晓得。
“成,我晓得该怎么办,你快去吧,我去摆饭,直接把坛子抱出来吧。”艾美临转身前嘱咐一句。
这边青牛和艾奇勾肩搭背的前脚进门,后面大娃子的爹就过来找人了,说好了留在这吃,艾美自然不会让他回去,争执不下,大娃子还紧着往梅画身后躲,大娃子爹哭笑不得,也不能愣抢,笑骂一声便让他留下来自己回去,艾奇和艾美还要留他吃饭喝两杯,被他忙不迭的拒绝了,临走前说麻烦周里他俩晚上顺道给送回去。
☆、第47章
晚餐的氛围既快乐又轻松,艾奇不善饮酒,不过饭桌的气氛挺热闹,让他觉得自己一点疲惫没有,飘忽起来,再加上周里和青牛也不放过他,到了也没抗拒的了这两人的猛攻,晕头转向的喝了两小碗,就有些支撑不住了,眼瞧着目光都直了,然后就被艾美作为大哥大的一手拦截。
今儿后晌的事儿让他在心里凝结多年的郁气终于破散的无影无踪,全身一轻,天地开阔,连鸟声都叫的格外好听,端过艾奇的碗一饮而尽,随后大喝一声,痛快!
常华也连哄笑带手舞足蹈了喝两口,两个胖脸蛋子上都上了红晕,说话更是扯着嗓门子喊,喋喋不休,只有梅画还未成年,被剥夺了这项疯癫的乐趣,只能闷头苦吃。
有小孩子在场,他们倒没多说些什么要紧的话,并不是防着他,只是孩子小,正在跟着大人有样学样的阶段,有些敏感和龌蹉的话头能避免让他知道一般都不会当着小孩子的面儿絮叨。
吃过晚饭,周里先把大娃子送了回去,然后自己又返了回来。
两只鸡加土豆烂烂乎乎的炖了一大锅,加上两大盘凉菜,全部吃的盘底儿铮亮碗底儿朝天,收拾过碗筷,常华端着小木盆借着厨房的火光在门口处洗碗,艾美从新烧了一锅水,翻出厢房里去年晒干的山楂干儿放进去,一会大家每人喝一碗,去去酒气。
自从有了梅画那日推心置腹的一句话,艾美更是掏心掏肺的融进在这个家里,即使有些事他自作主张也不怕梅画过后找他说道掰扯。
“成了,洗过了放那灶台边上就行,我这酸汤也煮好了,等晾一晾每人喝一碗去去燥气。”艾美擦干手把围裙解下来挂在门口的墙上。
常华依言而做,脸上的红晕在油光的映照下更红了,
“美子哥,我今儿晚上可吃撑着了。”两大碗米饭呢,有了梅画那一句敞开儿吃,跟在自己家一样的话,他还真就不拘束了。
“你吃的太快,肚子可别一会儿不舒服了啊,待会儿少喝两口,涨肚了可不是闹着玩着。”艾美把挽上手臂的袖子放下来,坐在长凳子上歇会儿。
“我晓得了,主要是哥你的手艺真棒,我就做不出你这个味道来,嘿嘿嘿嘿。”常华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他们十几年的玩伴交情,说亲兄弟也不为过,对艾美隐匿的关怀别提多心满意足了。
艾奇后来吃了三碗菜,慢慢地把酒劲压下去了,这会儿人也不东倒西歪的,只是有点迷迷愣愣的,青牛和周里都是有酒量的人,一坛子酒基本上被他俩分了,每人进肚子能有一斤,还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话条理清晰,醉酒俩字根本和他们挨不上边。
梅画只帮着收拾了桌子就在坐回原处,不过他也没闲着,人一熟悉了,他比谁都能侃,这会儿正豪情万丈声情并茂地跟艾奇和青牛叙述了下午他们几人和刘芬芬没有硝烟却扣人心弦的一场强势出袭的口水战,那惊心动魄场景描述,那忽高忽低的嗓音感染力,唬的两人一愣一愣的,心也跟着梅画的动作起伏不平,七上八下,
艾奇不但脑回路短促还经常卡壳,又笨嘴笨舌钝口拙腮的只能干着急,心肝胆俱却无言以对,想迫切地知道到底受没受伤,结果嘴唇得得得的半天也吐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大脑被冻住,不知道从哪问好,如何问出口。只知道一只手死死的拽着梅画的衣角,两只眼睛瞪的黑白分明,方才还有些让他昏昏欲睡的瞌睡虫眨眼间背焰火焚烧。
“你俩放心吧,小画好本事,一张嘴舌灿莲花,把二叔么愣生生的逼的口不能言,还从他那掏出了二十多只鸡鸭,今儿晚上的菜就是庆功宴,”艾美与有荣焉的坐在一旁翘脚,注意到自家弟弟难以置信口吃呆愣的样子又说,
“我们没打起来,二奇你别担心,他要是敢动手,我是一分也不会让他的,再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他也没那么笨把自己的名声杨的更臭,后来抓了鸡鸭就回来了,你安心吧,小画好着呢。”也是后来梅画才跟他说那会儿是虚晃一招,他惊出的一身冷汗才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