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听小画的,这么定了,走吧,现在就去。”艾美招呼人,心下不得不承认梅画心眼子不少,再次羡慕的看了看自己的傻弟弟,暗叹他的命好。
现在也就戌时三刻,还不到八点,梅画极不情愿地被拉着走,艾奇和周里在后面跟着,青牛两口子出大门便欢天喜地的回去了,只剩四人在月光下散步似得慢走。
“哥你真是的,我不想去你还拉着我,非得需要我这种大人物登门造访么?关键是还不让我换衣服,我最不喜欢这个颜色,难看死了,脸都丢进了。”梅画的眉头几乎要拧成了一股麻绳,闷闷不乐地被艾美拖着,说话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不耐烦,心里不爽的很,他这人就这样,脾气一上来想说什么说什么,也不分场合,只图自己舒坦。
谁知艾美一点也不介意,反而面不改色的追捧,“那是必然的,这可是大事,当然少不了你这位主心骨了,甭想着往后缩,以后但凡涉及家里人情来往的事儿啊我必须拽着你出来,再有,你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不喜欢这衣衫,眼红的人有的是,可不行口无遮拦的,咱们相近的人听到了无关紧要,让那喜欢拈酸吃醋的听去了,可就编排你张狂了。”艾美说道后面明显的口气严肃起来。
张狂就张狂,自己活的舒服哪管得了他人的嘴巴,梅画瘪了瘪嘴,自己嘟嘟囔囔。
听着梅画的自言自语,艾美翻了翻白眼无奈的摇摇头,心里一遍遍地安抚自己,慢慢来慢慢来,急不得急不得,这样已经很好了。
走了不到一刻钟,穿过大道小胡同,又拐了两个弯,几人在一个不到两米高的木门前停下来,艾美扣了两下门,就听到一个十岁孩子边跑边问话的声音。
“是美子叔叔?”小孩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守着门又问了一遍。
“是我,是小念吗?”艾美和梅画离着门不到一米远。
“是我,美子叔叔,”艾念的童音清脆,踮着脚伸着手,只听吧嗒一声响,门栓落了下去。
推开门,就见一个还不到一米的扎着辫子的小孩笑眼咪咪的,可能一下没想到人多,明显愣了愣。
“你阿么在家么?我们找他有事。”
艾念愣过神,连忙像几人问好,然后才回话,“我阿么在家,美子叔叔快进来。”
艾美摸了摸小孩的头,扶着他的肩膀一起往里走,另一手还拽着闹脾气的梅画。
屋里人听到了动静,一个体形略微健壮的人走出来,腰上还围着围裙,走到门口明显的停顿了一下,然后迎了出来,说话声音带着诧异却很热情,
“是美子啊,还有二奇周里,哦这位就是二奇的新夫郎吧,来来来,快块里面坐。”
“哥么吃过晚饭了么?没耽误你们吧!”艾美几人打招呼,又拉着梅画做介绍,
“这就是我家阿奇的夫郞,梅画。”艾美捏了捏他的手,
梅画一秒钟换了副脸,露出八颗牙,声音甜美,“哥么,你好。”
“好好,真漂亮,今儿开会的时候我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现在可是离得近了,瞧着性子也好,多可人儿!二奇好福气呢。”许容笑容灿烂,真诚地夸赞。
“谁不说呢,我也喜欢,就是腼腆了些,不爱说话,跟咱村的人还不熟悉。”艾美说这话一点也不觉得口不对心。
许容把几人往屋里让,不算是责怪地说,“熟了就好了,哪能一下子就全都认识了,你别太挂心,我瞧着这孩子就好,多爽利。”
庄稼人没有来客喝茶的习惯,几人一落了坐,艾念也傍在许容身旁,闪亮的小眼睛害羞地偷瞄着他长这么大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哥么,我们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儿。”艾美开门见山说道。
许容也不是那种扭捏的性子,他跟艾美不算特别熟,或者说,他跟艾家村的夫郞就没有特别的想熟的人,因为他家的情况根本不允许他有空闲的时间去左邻右舍瞎窜,
“我知道这大晚上你们一起过来肯定有事,不拘什么事,你说吧,”
“是这样……”艾美说道声音不大,但足够在场的人能听的清楚。
梅画无趣地四下乱看,这屋的格局跟自己一样,因为灯光不算亮,有的角落看不太清,反正东西挺多,放置齐整。
“你是想把地包给我么?”许容这一刻心里很不平静,神色有些激动。
艾美点了点头,正要接着说,屋内传来一阵咳嗽声,许容立即站起来让几人等一下,自己掀开帘子进了东屋,艾念也蹬蹬瞪地跟着跑了进去,一分钟不到,里面就出来一个身形颀长的人,只是面容消瘦,昏暗的油灯下照的人肤色有些发黄,眼睛很有神,不失清澈。
艾美几人立刻站起来,跟人打招呼。
“你们坐你们坐。”艾桃李面带微笑摆摆手让他们不要客气。
“桃李哥身体好些了么?”周里和艾奇齐声问。
艾桃李在周里右边坐下来,声音不似以往发虚,“好多了,这两日感觉不错,让你们费心了。”
在梅画来到这个世界后,所见的艾家村的男人几乎都属于身高体长形的,不说是高头大马虎背熊腰,但最起码一看就是五大三粗的,浑身腱子肉,独独面前的这个艾桃李身形单薄,而且一股子书卷气息,五官周正,给人温文尔雅的感觉,和他站在一起的许容到显的是典型的庄稼汉身材了,而且两人身高也差不多。
“你们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家的情况也不削细说,你们都清楚,这些年为了我的身体,着实置卖了许多田地,既然你们能想到我,我心内自有万分感谢之情,实不相瞒,最近我们也有念头想看看村子里是否有耕地要卖的,只是还没付诸行动。咳咳……”话没说完,艾桃李便一阵咳嗽,许容连忙从一个角落里拿出白色的手巾子替他擦拭。
感觉好点了,艾桃李道了声抱歉,“感激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容容,这几个弟弟心念慈善,不需顾虑,你看着来吧,左右不能太过劳累。”
从艾桃李一出来,许容就退到一旁闭口不言,直到当家的问他他才酬应如流的开口,明显是早在心中细致谋划好了的,
“美子,小画,刚你说的留给我的二亩上等水田我就收了,再者我想多种二亩旱地。”
“不过你说的租子我觉得不合适,至少也要一半才不坏了规矩。”许容这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话音一落就回看自家男人,得来一个肯定赞赏的眼神。
艾美看到这种情景,了然于心的笑了笑,连带着话语也亲近许多,
“哥么你还是替我们着想,要不说我找你和桃李哥就是放心省心呢,要说这个租赁条件还是我弟夫决定的,这孩子心眼实,没那么多算头,而且倔着呢,咱头一年就按着他说的走吧,往下三年不变的一半收成的地租你看如何?”
☆、第49章
艾桃李家的事情很顺利,连两刻钟都没用了几人就顺顺利利的出门了。
“哥,怎么这个艾桃李看着跟你们不一样啊?他是上过学的啊?”而且名字也绕口,一听就是有学问的人起的。
一提起这人,艾美脸上显而易见地表露出了自豪感和羡慕仰望之情,只是天太黑,梅画没有发现,不过他的语气里同样充满了钦佩,“他啊,是我们村里的第一位秀才,也是咱们镇里为数不多了五位秀才之一!”
“难怪一股书生气呢,你是说他们家的活计都是许容去做么?”简直刺果果的压榨啊,合着这男人就是个甩手掌柜的,不过想到方才两夫夫之间的言行举止并没有刻意的表演成分,反而是浑然天成的体贴周到,梅画摇了摇头,暗道个中滋味不可言明啊。
“你不清楚,桃李哥打小身子骨不好,前两年根本就起不来了,要不是许哥么一直卖地做活筹银子拿珍贵的药材往他身上使,也许这个家就剩一个大人俩孩子了呢。”艾美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嗯,是个有情有义的人,难能可贵。”梅画轻声一叹,他没有点名道姓,旁人都以为说的是一个人。
几人在一个小岔路口停下,艾美叮嘱了好多句才放两人离开,看着他们拐了弯才往家门方向走。
夏日里一到夜晚就是小型野生动物的天堂,尤其还是在纯粹自然的乡下,要不是梅画某一面神经大条沾枕头就着,他绝对能在这种天然的密度云集的噪音惊扰下患上重症神经衰弱,没准还得上什么脑鸣耳鸣之类的。
艾美进了门跟主屋的婆么打声招呼就直接回屋收拾东西了,换下衣衫,在小灶上烧了两锅水,然后去偏房简单沐浴后便回去了。
周里回家直接去的他大哥那里,也不知说些什么,待了近两刻钟,他出来时正好碰上艾美回屋,索性也不进去,直接拐了步子去偏房用艾美剩下的水洗干净自己。
艾美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才回屋,卧房里的长形高脚桌上点着一盏煤油灯,艾美坐在前面打开自己的梳妆匣子,拿开最上面的一层,下面隔开的两个空格里一边放的是耳坠子,另一边是两只银质的头钗和一对儿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