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允的脸登时变了色,怒指道:“你勿胡言乱语!祖母不喜金漆制品,这是府上人都知道的事实。”
“那大哥怎知道祖母不喜欢这枝笔呢,莫非大哥亲自去问过祖母?况且,即便祖母不喜欢,你身为小辈,可曾去问过母亲要不要这枝笔?”江泓之又逼问了一句。
江允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当然没去问过祖母和母亲要不要这枝笔,到手的东西他可不打算丢给别人,但他难道要把父亲推出去,说不关他事?他的脑子还没傻到那种地步,现在他还是靠父亲才能开演今天这台戏,要是得罪了父亲,可没好果子吃。
江允一口气吞回了肚子,忍气吞声道:“一事归一事,你勿东扯西扯,把祖母都扯上了。”
江泓之冷笑,懒得理江允,趁着大家视线转移,看向江丞,低声问道:“累么?”
江丞一愣,听出他是关心自己伤势,讪讪地摸摸鼻子,摇了摇头:“不累。”
江竖见局势几乎都倒向了江泓之,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配合道:“父亲还等什么,快派人搜房,只要找到那枝笔在谁的房内,谁就是贼!大哥,我没偷你的笔,你大可先搜我的房,我问心无愧!”
江允默契地一笑,准备说一声“好”,把戏唱下去时,江泓之插了一句话道:“二哥这便是你不对了。”
江竖一愣,顺着问道:“什么不对?”
“父亲刚教我们要尊重长辈,您这么抢着证明清白,岂不是目无尊长?小心惹父亲不高兴罚站。”江泓之平静地看了看江建德,带刺地嘲讽道。
“你!”江建德头顶噌地蹿上了一股浓烟,刚才说要江泓之尊重长辈,结果这厮竟然反拿这理由来倒打一耙!而且小辈的东西丢了,哪有搜长辈房的道理。
“三弟,你怎么这么说话!”江竖性子直,忍不住就道。
“二哥,三弟说错什么了么?既然要证明清白,礼让父亲不是应当的么?不然若留到最后才搜父亲的房,那有人趁此空隙,将笔放进父亲的房,嫁祸他怎办?”江泓之的表情很无辜,好像他真不知道什么一样。
“这……这。”江竖支支吾吾,觉得这话好像是这么回事,但仔细琢磨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江建德火气都冒顶了,话都说到这份上,要是他不答应先搜他的房,岂不是说明他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他只能咬牙切齿地道:“既然如此,便先从为父搜起。来啊……”
“父亲,”江泓之又插话道,“府上都是您的人,您这一声令下,谁都知道您要做什么,到时候有个万一,他们听您的命令包庇了真凶怎么办?”
“江泓之!这府上还轮不到你做主,质疑本侯!”江建德终于发怒了,但是他这怒火发得不太及时,只听他背后突然响起妇人的声音,一人跨步进入正堂。
“老三做不了主,那便由老身做主如何?”老夫人倏然现身,众人面色各有变化,只有江丞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刚才围观了一场激烈的唇枪舌剑战,他发现江泓之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去攻击江建德了,这对羽翼未丰的江泓之来说,是十分不利的。不过江丞也能理解,毕竟前生憋屈太多了,重活一世难得有那本事回击,自然不想再做那软弱无能,低眉顺眼的人了。
所以一看苗头不对,江丞立马用系统召唤来了老夫人,希望老夫人能帮江泓之。
老夫人进堂,见到江允还面色红润地坐在堂上,老脸顿时挂不住了,语气生硬地道:“立德,老大怎么在这?”
江建德这次偷偷召集众人,就是瞒着老夫人的,生怕老夫人怪责他此次放江允出来,因此他被老夫人一问,就答不上话来,只能支支吾吾地道:“允儿的笔丢了,孩儿生怕贼人会卖掉那枝笔,便赶紧召集众人捉贼。”
啪!老夫人一巴掌拍到桌上,震得徐妈妈刚松上来的香茶都跳了起来:“好,好,好!老大,你这笔还丢得真是时候,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在被罚翌日就丢了,莫非是对老身的惩罚不满,抗议来着!”老夫人身为侯爷之母,在府内也是个二把手,江允不过一庶长子算什么东西,也胆敢违抗她的命令,从被关的门里出来?
江允被老夫人吓坏了,他与老夫人关系并不亲厚,只是有着江建德撑腰,才能在老夫人面前得点脸,一听她都问候到自己身上了,登时出了一身冷汗:“祖母,孙儿并无此意,孙儿本打算用该笔抄书静心,可奈何笔丢了,心烦意燥,便请求父亲替孙儿主持公道。”
“你少拿立德当你的盾牌!”老夫人直脾气就上来了,“要抄书什么笔不成,侯府上下就那枝笔能写么!闹出如此大动静,你当这笔是尚方宝剑不成!”
江允被吓得冷汗都流了一身,给江建德睇去一眼,期望江建德能拯救自己,谁知江建德心里也发虚,实在不敢触动老夫人的霉头,反而说道:“允儿确实不对,还不快给母亲道歉。”
江允心灰意冷,知道这爹是靠不住了,只能灰头土脸地跪下磕头,给老夫人道歉道:“祖母,孙儿错了。”
“道歉便能将事情揭过去么,老身瞧你是过惯优渥的日子了,不吃点苦头就不长记性,你也甭待房内闭门思过了,直接去柴房蹲着尝点苦头吧!”
☆、 第十六章·操控他言行
老夫人一掌拍下,就定了江允未来几日的苦日子,江允倒抽了一口气,柴房那是什么地方,被蚊虫叮咬算是轻的了,万一一不小心风吹雨打,整间破房都有可能倒塌下来,要了他的小命!
江允脸色发白,立马磕头道:“祖母,孙儿错了,孙儿错了,您罚孙儿多闭门思过几日都好,请您别罚孙儿关柴房啊!”
“怎么,柴房老三去得,你就去不得?”老夫人越听他求饶,越觉得刺耳心烦,竖着眉头就道,“立德,你瞧你把这孩子宠成了什么样子,为着这芝麻绿豆的事情闹得这么大!”
江建德哪敢再说话,灰溜溜地低头认错,江泓之却不一样,知道老夫人对自己有好感后,就大胆地安抚道:“祖母消气,这芝麻绿豆的事不值得您伤气。”
“就你这嘴甜,”老夫人转怒为笑,指着他点了点,“你的东西都备好了么?”
“徐妈妈都准备妥当,孙儿谢祖母关心。”江泓之恭敬地道。
“嗯,”老夫人笑着点点头,她进堂前就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见江允处处针对江泓之,心道江允铁定又出什么坏念头害江泓之,所以她插手了此事,准备把这事压下去,“成了,一枝笔闹这么大的动静,弄得像丢了人似的。徐妈妈,一会你把老身的那枝贵云毫给老大,这事便这么了了,抄个书还挑三拣四,没见过这么贵气的!”
江允脸都白成了墙,这贵云毫听着瑞气,但材质与做工都差了牡丹纹毫一大截,写起来也不顺畅,用惯了牡丹纹毫,自然使不惯贵云毫,抄书也得慢上几拍。但他哪敢吭声,还不得咬碎了银牙,硬生生地挤出一句话道:“多谢祖母。”
老夫人也不搭理他,看向江建德道:“立德,这事便这么着了,要捉贼便派人去,弄得这么大张旗鼓的,还怕贼人不知你们在捉贼不成。”
江建德本来就知道“贼人”是谁,所以才敢闹得这么大,现在被老夫人这么一说,倒变成自己小题大做,处理不当了,哪还敢继续下去,灰头土脸地就想结束此事。
同时刻,一直围观的江丞暗道一声不好,老夫人估摸是想帮江泓之,可若这出戏不唱到底,怎么才能让他们狗咬狗?他暗中扯了扯江泓之的衣袖,示意他说些什么。
江泓之抿紧了双唇,目光横扫了在场众人一眼,遗憾地摇了摇头。老夫人在帮他,他要是还开口提醒什么,就是不识抬举了,且现在不是他说话的时候。
江丞急了,要是江建德收了尾,这事就到此为止,没有后续了。他瞄向一边欲言又止的江竖,倏然计上心头。
系统,能不能让江竖那傻子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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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叮地一声响后,江丞就默念出自己准备好的台词,完事后,江竖便根据他的台词开口了。
“等等!”江竖制止道,“父亲,贼人还未抓到,这事还不能这么了,不然贼人遛了,不就抓不着了么?”
江建德其实也不想了事,顺着问道:“那你还待如何?”
“父亲,刚才既然都准备搜房了,何不继续进行下去?”江竖道。
江竖是嫡子,是未来的武阳侯,老夫人纵使再不喜他不学无术,也得给他点面子。江建德瞄了眼老夫人黑了一截的脸色,见其抿着唇不说话,就知道这事可以继续了,立时转口道:“说得倒有几分道理,母亲你如何看?”
老夫人生硬地道:“您是一家之主,您看着办,但老身刚进堂时,听到有人称生怕您的人搜房,会导致不公,既然老身都来了,便让老身插个手,让老身的人去搜房如何?”老夫人开了腔,谁敢说个不字,江建德心想反正赃物是坐实了的,让老夫人来查,也不要紧,当即满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