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羽抿了抿嘴,无声地抵抗。
那人轻笑了一下,没再追问,“来人,让医生给萧老大的男宠做手术。”
张明羽忽然生了股恼意,哑声道:“枭羽。”
“什么?”
“……枭羽!”
钟离展颜,“小羽?这名字……果然是萧老大的品位,你看上去也有二十六七了吧?他平常这么叫你,不嫌恶心?”
张明羽明白这人简直就是在逗他玩儿,又闭上嘴,不再说话。
钟离没再强求,“叫医生来,子弹取出来,别让他死了。对了,顺便看看‘小、羽’的眼睛。”
随着那个脚步声渐渐地远去,张明羽终于松了一口气,跟这个喜怒无常简直变态的男人周旋,还不如受刑来得痛快。
但医生……如果他是认真的话,他就不用死了吧?
相比于肩膀上的子弹或者身上的鞭痕,最让张明羽担忧的是自己的眼睛,如果双目从此失明,于他而言实在是太过不利。
而且,他也有点好奇,拥有那样的声音却又有那样性格的男人,究竟长着什么样一张脸。还有那蓝天,真的存在吗?
他有点昏昏欲睡,却忽然感觉四周围过来好多人,张明羽一惊,努力绷紧全身肌肉,那群人把他抬起来,放到了另外一个平台上。
“放松,先生,让我检查一下你的伤口,然后才好做手术。”
原来是医生。
刚松了一口气的人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要刺进他的身体里,这感觉与刚才被钟离刺中一模一样,身体不由自主地又紧绷起来,低声喝道:“你给我打什么?!”
“先生,不打麻醉剂手术过程中会感觉到剧烈疼痛的。”
“麻醉剂……”张明羽愣了一下,苦笑起来,“麻醉剂对我没用。”
6、谈判
医生笑了笑,戴上手套,没把张明羽的话放在心上,只当他是怕他们把他麻醉了做点什么别的事情。
“先生,别担心,上面没有别的命令,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麻药跟肌肉松弛剂一样,时间过了就会失效。”
说着看了看他的伤口,“还好没伤到要害,子弹取出来,对以后手臂的使用没什么影响。”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眼睛怎么受的伤?”
“强光。”
医生拿来手电筒,照了下,自言自语道:“……奇怪,强光造成的暴盲按理说不应该伤得这么严重……算了。小王,打麻醉剂,局部麻醉就行。”
张明羽皱了皱眉,他受过抗药性训练他知道,但这些医生显然并不相信,他们要从他肩膀上取“子弹”……打中他的那东西叫“子弹”?
他记得,资料库里记载过,近十个世纪之前,那时候的旧人类才使用“子弹”这种东西。
灭世纪之后的新人类由于某些资源的枯竭,早就开发新式智能武器替代旧的热兵器,比如光刃、还有他的感应环能发出的粒子光束和低能激光炮。
子弹 ……一些怀旧型的全息网游里倒是可以看到,但显然以他的身份,是不太会有时间去玩那些的。
这群人到底在搞什么。
冰凉的针头刺进身体,应该是麻醉剂,过了一会儿,就听有人说:“可以了,取子弹吧。”
张明羽闻言咬紧了牙,忍受疼痛实在是不愉快的经验,而这些医生处理伤口的方式显然比他的认知里要更加简单粗暴得多。
如今他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这样咬紧牙关,免得一会儿万一失态。
可他等了又等,只感觉肩膀上有什么东西在触碰,却始终没有什么疼痛感,直到耳边听到“当啷”一声,医生说:“好了,子弹已经取出来了。”
“……”张明羽真的惊异了,怎么会这样,没有痛觉?是他失去了痛觉?还那人手里的麻醉剂强效到连对他都有作用?
他蓦地想起不久之前,他掐着那个声音特殊的男人的时候,也是被他注射了什么,一下子抽光了全身的力气。
那时候他还以为那东西是什么最新研制的高科技药剂,以至于他体内尚未形成抗药性。
可现在想来,莫非是他失去了抗药性?怎么可能……那么多年,一遍一遍,市面上有的没有的公开的机密的所有药剂反复注射、反复训练、反复适应,如今一朝竟然作用全无,那么多久的忍受岂不是成了个笑话。
从未听说过受伤会破坏抗药性,据他所知,就连黎昕残废了之后,经历过全身大手术都没有出现这种状况。
医生见张明羽沉默,只以为他在为捡回一条命庆幸,见张明羽脸色苍白,显然流失了大量血液,给他包扎好肩膀上的伤口后问:“先生,你需要输血,知道自己的血型么?”
“*#&型。”
“什么?”
“*#&型。”
“……”医生转过头,“小王,给他验个血型。”
小王动作麻溜儿地验了一下,“AB型。”
这个血型对于一个需要输血的人来说相当不错,当找不到同型血或情况过于紧急的时候,无论是A型B型还是O型血都能输给他。
医生默然了半晌,语重心长地对张明羽说:“先生,性命攸关,请不要撒娇,何况钟少也不在这。”
撒娇……竟然说他撒娇……
医生的话简直如同当头一棒,差点儿没把张明羽打蒙,他决定不再说话,跟这些人交流简直如同鸡同鸭讲,实在是太痛苦了。
没过多久,张明羽又被搬回了软软的床上,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当,眼睛也不知被抹了什么药膏,感觉分外清凉。
因为手上正在输血,加上麻醉剂和肌肉松弛剂的作用都还没过去,人家把他放床上时什么模样就一直保持什么模样,只是精神终于不再那么紧张,
一片黑暗里,他静静地回想着发生的一切。
从他转头背对着广场上的人群,冲向那群雾化人开始,到被暗算倒地、看到蓝色天光、听见陌生人的对话、被抓、遇到那个要砍他手的男人……
他是叫“钟邵”?
还是叫“钟戈”?
他听过别人用两个不同的名字叫过他,不知道这个变态的精神异常人士现在在干什么。
钟离刚走进华严大厦,好整以暇地推开会客室的大门,忽然感觉耳朵有点发热,忍不住抬手摸了摸。
谁在骂他?还是谁在想他?
算了,反正恨他入骨的人那么多。
“大哥,萧先生。”钟离冲着里面的两个人点点头,然后走到钟氏现任掌权人,钟宇身后站定,望向坐在对面的萧维信。
虽然身处敌营,而且是刚刚与对方火拼过后,萧维信却显然并不以为意,笑容堆得恰到好处,若是手里再放上两份伴手礼,简直就是多年老友上门做客来的。
钟离不得不赞叹萧维信的气魄,不仅敢来,还敢一个人来,不仅敢一个人来,还敢这么从容自若。
但若说他这次上门真是为了要回一个男宠,那恐怕传出去道上哪个都不信。
萧维信纵然好色且生冷不忌,同样也喜新厌旧并无情,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种事,不过是一厢情愿而流传的故事罢了。
没有足够的利益在背后支撑,红颜再美也罢,任谁都不会动。
走他们这条道的,更是无利不起早,无事不登门。
萧维信看了钟离一眼,礼貌地笑着点点头,“钟离也来了。”然后很快将目光转回到钟宇身上,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
钟离安安静静地站在钟宇身后,仿佛一下子没了存在感。
“听说萧家这次与钟氏的人发生了点不愉快,希望钟先生看在钟萧两家从前合作愉快的面子上,不要太过介意,这完全是个误会。”
萧维信喝了口茶,笑眯眯地看着钟宇。
钟宇双手交握,靠在沙发上,“萧先生的意思是,你的人约好与钟氏谈判,结果一到场就动手,害钟氏损失了不少人手,这仅仅是个误会?”
“当然。”萧维信面不改色,“带枪只不过是以防万一,相信钟先生完全能够理解。当然我手下的人枪走火是我管教不严,这是意外,萧家也折了不少人手。”
“走火?”钟宇紧紧盯着萧维信,心知肚明这都不过是借口,微微侧头问钟离,“阿离,你看呢。”
钟离笑了笑,淡淡地说:“看来萧先生要好好查查这批军火是从哪儿来的,就算萧家资金周转不灵,也不该买劣质军火,否则,容易伤人伤己。你说是不是?”
萧维信一顿,面色有一刹那的不豫,很快展颜,“自然,这么严重的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否则伤了钟萧两家的和气不好。”
他用手指敲敲茶几,“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听说我的小宝贝落到了钟氏的手里。这可是我心尖儿上的人,没了他,真是让人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反正他也不是道上的人,还望钟先生能把他还给我,萧某感激不尽。”
“不是道上的人,怎么会在那种场合落到我们手里?既然落到了钟氏手里,又凭什么将他还给你呢,萧维信?”
钟宇脸色阴沉了点,称呼从萧先生直接变成了萧维信,言语中显然没什么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