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越不动二人相握着的手的位置。却一根根手指慢慢嵌入云华指缝之间。
“世人皆道,手指与心相连,你看,我们这般十指相扣,是不是便可以两心相嵌了?”龙越将两人紧扣着的手移至云华眼前,微笑着道。
“倒不知你还会信这个,若是两心相印相守,即便不十指相扣,那亦是两心相嵌的。”
“说得是,你与我,便合了这句话。”
云华听得便觉脸上滚烫,却又不愿反驳。他喜欢现下这般,可若是应了或是默认,又总觉龙越会因为欢喜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儿来。旋即又忆起昨日之事,自己那般举措,必是使得这人心里难受了,罢了,便由得这人痛快欢喜一场罢。
这便极其轻微一点头。
龙越自方才起便一直盯着云华瞧。唯恐遗漏一丝神情,一丝动作。那点头的动作虽极不明显,可对于龙越而言,已然足够。
这便立即将人拥入怀中,嗅着这人身上的清香,低声道,“华,我喜欢你,喜欢得恨不能天下皆知。”
热气落在云华耳尖上,云华又素来是个容易耳朵发烫之人。这便既热了耳,又热了心。当真未曾想这人能说出这般话来。本觉得自己已知,想来也不消多说了。男子之间,哪来这许多煽情话?
可原来知晓是一回事,听着这人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云华觉得心窝子暖的很,还似有小小的人儿在里头蹦。
“我……我亦有心思。”云华终究还无法说出那四字来。这一个承认,便已然耗去了云华大半心力。
龙越却也不计较,只觉欢喜。云华能亲口说出这个,自己便已然心满意足了。毕竟先动了念头的人是自己,而又清楚云华是个冷清的。今日能得来这个,便已然是意外之意了。
吻上那薄薄的两片唇,想与这人一生一世。
“师兄,过得可好?”柳影双大摇大摆地踏入燕府大门,打的便是探望萧客之的名号。
谁知刚一走近那一房舍,便察觉到一道气息。就在不远处。熟悉,且让内心颤动。怎么此处会有那人的气息?那人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洪京?
萧客之见得柳影双变了脸色,便大概猜得是因何了。不曾想这人竟是寻来了此处,此时便再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师兄,……那人?”柳影双身子微僵,瞧向隔了两间房的那处。
“想去就去看看罢。”那云华该是在房中照顾那个男人。反正也瞒不住了,便由得柳影双去见见,若是能借此死了心也好。想及此处,念头又回了云华身上。这人先是照顾楼向照顾那许久,现在又要照顾那个男人……当真心肠热。
萧客之有些事不关己地想着,便将那些个念头抛诸脑后了。独自回了屋里,不回头已知柳影双已经没了影儿了。
柳影双隐了身形去了那屋子的窗边。正要入屋,却一眼瞥见里头的景象,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床榻上的两人紧紧相拥,唇齿相贴。因此发出的那细微声响在安静的屋里响着。柳影双觉得自己一双耳朵充斥了那声音。
想走,想离开。却又偏生无法动弹。
那两人都睁着眸子,一直看着对方双眼。那只骨节分明、修长优美的手在少年的背上游移着,揉捏着……
不可以再看了,不可以再看了!柳影双在自己身上狠掐了一把,狼狈而逃。
驭着巨剑一路奔逃,不知该去何处,只是一心想着,要远一些,再远一些!
何等亲密……那二人接下去是否就该合欢了?二人合二为一?柳影双稍一想象,便觉心中疼痛。
以往在宫中时,虽多有猜测,却并未亲见。便一直自欺欺人,只想那人与后宫许多人都有过交欢之事,虽亦难受之极,可终究还是能够容忍。
那人对于男子并不十分喜好,即便与那什么宋颖然、郁思胤,那也只不过是例行几次罢了。那人来自己处事来得多的,虽然也不过几次……
可那又如何?柳影双不由自嘲一笑,即便自己与他行了房事又如何?即便当时的自己又觉欢喜又觉羞耻那又如何?他却还是从未给过一个亲吻。
而云华……云华对他而言终究是不同的?终究是不同的……
——
云华气息不稳的喘着,“别……别闹了,你还伤着呢。”
龙越闻言一顿,这倒好,本是自己的利器,现下反倒成了自己的掣肘,若是让云华知晓自己故意受伤,还装昏那许久……大大不妙。
这便赶紧见好就收,虽然心中极为遗憾,可来日方长不是?云华不是那等放得开之人,要是一步到底,还不知云华会如何。且今日这地儿也不对。毕竟这是别人的地头,且还与自己不睦,还是往后罢。
龙越满意地瞧着云华袒露着的胸口,上头俱是自己留下的痕迹。朵朵艳丽,如同花儿。忍不住又在云华唇上落下轻轻一吻,“华,莫要在离开我。”
云华身子轻微一动,久久才道,“……好。”龙越还是伤者,便暂且应下罢。只是……自己当真可以做到?且不说这枢城如何处置,便说龙越那一后宫,来日只怕会愈发壮大,自己可会为了龙越回去那宫院之中?
只怕还是一个字——难。
叁拾伍:昔日
其实若是枢城有他人可托付,自己是愿意与龙越同回洪京的。毕竟情意不假。可也只能止步于洪京。那王城……那宫廷,只会让自己变得灰心与麻木罢了。
而那样的自己,龙越又可还会喜欢?
罢了。以后事以后算。现下重要的是让龙越养好身子。
云华抚了抚龙越睡熟的脸,只盼这人届时莫要做出什么冲动之事。
轻声走出屋子,将门关好了,便向主院而去。今日是该与燕长寂好好谈一谈了,这么悬而不决也不是个事儿。
“剑花,你家主子可在里头?”一入主院,便见得剑花在空地处比划着剑。
剑花却不是以往那般,冲着云华咧嘴笑,而是板着一张稚气的脸,闷声闷气着说,“在里头看书。”
云华点点头,微微一笑,“多谢了。”言毕便提步向里头走去。
“莫要再惹主子不喜了!”剑花终究未有忍住,转身冲着云华的背影大喊道。
云华转身,温声道,“若是可以,我自然希望他欢喜和乐。”只是,想来一旦提起龙越,提起昨日之事,便定然无法欢喜罢?
剑花瞪大了圆圆的眸子,里头尽是不满与怒气。云华转回身子,继续往里头去了。
不轻不重的敲了三次门。“父亲,是我。”
半响未有回应。是人不在?还是不愿见自己?云华径自揣度。
“进来。”却是燕长寂的声音。云华稍松口气。既然燕长寂愿见自己,想来事态也并未有自己想的那般严重罢?应该还有转圜余地。
但愿此次能缓和龙越与燕长寂间的关系。不过,云华实是不知,燕长寂为何这般抵触龙氏之人与龙越。在未见之时,燕长寂便已然那般要求,想来症结由来已久。
云华推门而入,又轻轻掩了门,微微垂首唤道,“父亲。”
燕长寂看着他,并不做声。不似以往般,见着他便会唤他乖儿,让他过去他身边。云华不由得稍有失落。
“有事?”冷冷淡淡地二字。已然显示了燕长寂低落的情绪。
“为昨日之事。”云华不好直接说为龙越,以免在一开头便引得燕长寂更为不豫,这便拿昨日之事占了前头。
燕长寂垂了眸,“坐罢。”倒是想看看燕子能说出个什么来。他与龙氏之人……便是个死结。断无缓解可能。
若非责任,若非燕氏,他才不愿窝在枢城助那龙氏。本也还好,毕竟未有接触未有碰面,过上将近一年的时间,自己便回去那处了。
可现在呢?人不仅私潜燕府,还要把坏心思动在自己儿子身上。怎能容忍?
“说昨日之事前,我想问问您,为何不喜龙氏之人?”云华问道。
燕长寂一愣。这话一问出来,确实比一开口就劝的效果好的太多,只是,那陈年往事对着儿子哪能说的出来?那些个恩恩怨怨,对着后辈讲岂非燥得慌?
可要是与燕子说上一说,能否让燕子生起警惕之心?
虽知可能性不大,燕长寂还是咬咬牙,将往事挑挑拣拣的与云华说了。
说来还是从将近二十年前到六年前的一段岁月。里头有燕长寂,有穆景,有龙展,有龙鸢。
用一句话说来,便是在这十四年中,四个人之间的纠葛纷乱与爱恨情仇。
龙展与龙鸢是关系远些的表兄妹。二人又有一重指腹为婚的关系。本该于十六岁时履行婚约,可恰巧二人俱要怀着任务前来芜沉。
两家便要求二人在芜沉完婚。可二人俱是少年心性,且对对方虽有兄妹情谊,却无男女心思。一到了芜沉,二人便默契的绝口不提婚约之事。只对外称是普通的兄妹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