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瞧了龙越半响,气色虽不大好,却亦不十分难看。这便应道,“好罢。你自己可得顾惜自己身体,有个什么难受的,便赶紧告诉我。”
龙越这便乖顺点点头。心里确是生了几丝歉疚之感。自己这么做,或许是太过火了些。可也不后悔。若非如此,云华哪能这般快接纳自己?还如此不加掩饰地关心着紧自己?
“你稍等等,我去给你寻热水和早膳来。”云华说着便要站起身,手却被龙越一手拉住了。安抚地笑笑,“我很快便回来。”
龙越轻轻摩挲,这才点点头,放开了手。
云华也不敢耽搁,怕龙越越有个什么事儿叫不来人,脚步比平日快上许多地走了。
许多地走了。
龙越待得云华一走,便坐起来调息。运转一周,便觉得身子有了些劲儿。听得愈来愈近的脚步声,便又赶紧盖了被子躺好。
云华手上提着许多东西,便用脚轻轻推开了门。瞧见龙越真侧着头看自己,这便回以一笑。走进屋里将东西一一放好了,这才走至床榻旁,将龙越扶起来,让龙越半躺在床榻上。
倒出一杯温水,递予龙越。龙越却不接,就这么直直看着云华,“手累……”
云华听得也不生疑,直接将水杯至龙越唇边,“先漱漱。”
龙越就着云华的手抿了一口,云华又递来一个瓷碗,龙越便吐去瓷碗里。
云华将瓷碗放好,又重新倒了一杯温水,喂着龙越喝了。
龙越瞧着云华认真的脸,都有些挪不开视线。本就觉得瞧这人瞧不够,现在更是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睛就定在这人身边了。
云华见龙越喝完了,便将水杯放在一旁。瞧瞧龙越下巴,一夜又冒出不少青色胡茬。伸手摸摸,有些刺刺的。
“很难看?”龙越问道。心里想着待会趁云华不注意,好好理理。
“怎会?我也有呢。”云华回道,收回了手。随即才反应过来,这副身子本就体毛稀少,下巴更还是光洁着的。
龙越笑笑,伸手抚上云华的下巴,嫩滑得很。一时便有些爱不释手。云华却觉得有些痒,这便躲了开去。
起身取来膳食,舀起一勺粥递至龙越唇边。龙越喝了,见云华又要递来第二勺,便道,“你吃。”
云华瞧瞧手中的勺子,自己这是要与龙越共用?抬头瞧了瞧龙越,还是压下了不自在,送往自己口中。先前都好几次亲吻了,自己也……不必介意了。
龙越眼中闪过笑意,却也不说。见云华又递来一勺粥,便敛了笑意,喝了去。
“师父。”楼向微低首唤道。
“你去云华那处了?”燕长寂问道。
点点头,“是。”
“那人怎么样了?”燕长寂虽知自己下手不重,可知晓燕子这般着紧,也不由得问上一问。自己昨日确是怒火攻心,一时冲动了。不然也不会出言挑衅讽刺。
好歹是龙氏人。又是指定了的要为龙氏收复芜沉之人。若是真有个好歹,自己与燕子也讨不了好去。
只是不知那龙莺,为何还不将那许多事告知龙越。不过自己也绝不会好事多嘴。由得这些个龙氏人自己便是了。
“小伤无碍。”楼向简洁说了。别的也不愿多提。比如云华的反应,那个男人的装睡。
“那便好。时不时去瞧瞧。”两人独处一室,自己实是不放心。让楼向时不时过去瞧瞧,便好得多。
“是,弟子明白。”楼向应道。却实是不太愿意的。见着云华为了那个男人瞎转悠,便觉得不太舒服。
“穆镜,你怎么来了?枢城有我在便是,你来做什么?”穆景有些讶异,瞧着突地出现在他跟前的人。
还不是怕你和老妖怪又生出事端?却答,“这不是想念叔叔了?就想着过来看看叔叔。”
穆景又怎会信,却也不拆穿,“来了便与我一处往下罢。不要再往外头胡乱跑。”
“叔叔,我是二十六岁没错罢。不是六岁。说得我像是个野孩子。”穆景有些无奈。
“我瞧着你长大的,你自然是孩子。多大在我眼里也不大。”穆景很自然回道。
“得,叔叔您就别倚老卖老了。什么瞧着我长大?我出生那会儿你也才十岁。”说着便四处看,不断寻着那道气息。却一无所获。
终究装作漫不经心道,“叔叔,您的好徒儿哪去了?”
“哟,穆楼主可是要寻我?”一抹红影落入室中,歪斜着身子笑道。
穆镜看也不看柳影双一眼,又问道,“叔叔,您那大徒儿怎的不在?”
穆景偷偷叹了一口气。这个侄儿本就长不大似的,处理别的事儿倒还稳当,一旦遇上“情”之一字,便更是像个孩子。
可即便看出来了,也不好多说。瞧穆镜这样,怕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多好。“被我派走保护人去了。”
“谁呀?还得劳动叔叔的宝贝徒弟?”穆镜心中失望,却还是装作随意地问道。
“长寂刚寻回来的亲儿,燕子。”
柳影双一笑,“说来当真是巧。之前有一事怕是师父也不清楚。师兄知晓洪噬丞相与修剑族来往甚密,便夜探丞相府。可惜受人暗算,差点便被人擒住了。还多亏是那燕长寂的儿子救了他。”
叁拾肆:心连
“竟有此事?”穆景一方面是讶异。一方面是突然心念一动。自己知晓客之对穆镜无意,便不如借此事断了穆镜的念想。
毕竟穆镜在芜沉也已八年了。也该死差不多回去那处的时候了。大哥穆靖只有这一独子,必然是盼穆镜早些归去的。若非自己无子,又无心理会岂非楼中事,穆靖也不会舍得让穆镜前来芜沉。
毕竟大哥是庶子,自己是嫡子。这一责任本就该落到自己头上。虽有歉疚,却也无可奈何。
柳影双的话本无什么,可听在穆镜耳里,自是无法不在意的。便又问道,“那老……”“妖精”二字在瞧见穆景时,便生生止住了。
“那燕长寂的儿子很厉害?”穆镜换了个说法,问道。
可穆景听得还是不顺,“怎么直称长辈名讳?这般不懂规矩。”
穆镜不以为意。那老妖精不但看起来跟自己一般大,成日还装傻,让自己怎么唤得出尊称?可叔叔又是如此在意,只得敷衍道,“这不是难找着称呼?按年纪该唤一声‘叔叔’,可叔叔您又是他的世叔,我可委实犯难。”
见穆景似还要说教,便赶紧转向柳影双,“你也不知?”
柳影双笑,“武力为零。”指指自己的脑袋,“这儿,还不错。”
穆镜听得前一句,本还放心些。听得后边一句,又胡思乱想起来。就怕有什么人,爱动歪心思。可单凭这两样,也没法知晓更多的事儿呀。
可又不好多问。免得这两人有所察觉。可这事就这么算了?要是这事真有问题,或是说那人有问题,自己这一马虎大意,岂非错失良机?
不行,此事还得认真探一探虚实才好。看来得挑个时间,去瞧上一瞧!
“那遍翎庄之事,你可知究竟?”穆景心有忧虑。虽知长寂本领大,可此事声势浩大,加上“容器”一事,当真是不可掉以轻心。这便赶紧问穆镜。
穆镜按捺心中的波动,回道,“具体不知。那遍翎庄来寻过我,我给回绝了。还替那人说了许多好话。不过显而易见,遍翎庄不信。”
穆景只得点点头,“看来得从别处查起。”
“此事无处不透着蹊跷。我看那修剑族……实是不安好心。”穆镜回道。
“这我自是知晓。可修剑族不露破绽,我实是难以着手。”穆景不由叹口气,以往那处是何等风光,芜沉哪有可抗衡之人?现下,世事变迁,连他们这些个人,行事都得斟酌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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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无他事,就这么并排坐着。时不时望对方一眼,却也觉岁月静好。
“不若你还是多休息罢,这样伤好得快些。”
“不,这许久未见,现下可得瞧够了。”龙越拒绝得快,“华,你可知?我现下便觉一切似在梦中。”
云华心里微微一动,“梦也好,现实也好,我就在此处。”
龙越伸出左手,握住云华的右手,紧了紧,内心欢喜异常。
“华。这许久不见,你可有想念我?”龙越侧过头,向着云华,问道。
方才那句云华已觉煽情得很,耳朵根子都要发热了。若是再说一句,自己岂非得羞死?这便道,“你觉得是如何?”
“我不知。”龙越知晓云华该是想念自己的,可偏就是想听云华亲口说出来。
怎可能会不知?云华这般想着,却还是犹豫半晌道,“……想。”
龙越一笑,“华,我心里很欢喜。你听听。”握着云华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处。
“咚咚咚”。心跳声强健有力,速度还挺快。云华本就微微上牵的唇角更是扬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