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脑子渐渐清醒过来,昨日的一些画面便也俱都涌入脑海,却是自己酒醉后所做的一干事情。忆起在龙越脸上印下的那一吻,说的那些个胡话,便觉面上如火中烧。
“怎的脸这般红?莫不是又烧起来了?”龙越有些急,用自己的额头贴上云华的,想要探探温度。这好似未有发热?可怎的脸这般红?
云华只觉脸上更是烧的慌,想要退开却无法,只得哑着嗓子道,“无事。”
龙越轻叹一口气。想来云华是清醒些了。
“身上可是不适?”
云华想起那日龙越帮他擦拭身子之事,愈发觉得不自在。虽然身子着实不舒适,却又担心龙越又要那般帮他,便答,“我想自己去洗洗身子。”说完又觉自己过于咬重了“自己”二字,想来龙越必是有所察觉了。
果然,笑意自龙越眸中一闪而过,“可是这一沾水,容易着凉。还是先擦拭着好些。”这番话倒是说得认真,毫无戏谑之意。
“这……”云华犹豫着,这是要继续难受着好还是如龙越所言?“我自己擦拭便可。”
龙越几近忍不住要笑出声来。着人打了热水来,便在一旁等着。
云华缓慢地自床榻上下来,双腿却无力的很,便将要软倒在地。龙越及时将人捞起来,打横抱着放回了床榻上,“还是我来罢。”
“不需劳动君上了,不知君上可否唤来我的随身宫仆?”云华想想,终究是这般言道。
龙越闻言,当即沉了脸色。“你之意是宁愿让一个宫仆来帮你擦拭身子?”
云华默言。龙越盯了云华半晌,终究是不豫而去了。
竟是又将人给气走了。仔细算来,倒当真不知是自己欠他欠得多,还是他欠自己欠的多了。
不过两刻钟,却是小希子的声音在门外唤道,“主子!”
云华未曾想龙越当真将人给他弄了来,这下心里又是百味掺杂。“进来罢。”
小希子这才走入内室,“主子,您可好些了罢?”
见云华缓缓点了头,才欣喜模样言道,“君上当真好,竟让奴才来看您。”
“这就便将你给收买了?”云华缓缓说道。本是戏谑之语,因这虚弱倒像是疑问。
“这自是不够。奴才是见君上不解衣带地亲自照顾主子,这才心生感念。”
覆云华·重生 第一卷:殿宇魅影 第139章 换魂
“你又如何得知?”
“奴才先前亦来了一次。君上未有责罚奴才不说,反倒细细问着主子平日之事。奴才从进来这屋里,到退出去,君上是一直搂着您没松过手。而且主子您可不知,您病了的这几日,不论谁人寻君上可都寻不着。每日一下了朝便没了影儿。众人还猜着君上究竟是去了何处呢。”
若说当真未有丝毫感动,那是不可能之事。毕竟自己每次醒来,那个男人皆在此处。又是亲自端茶倒水,还给自己擦拭身子甚的……又是在他还对自己有怨气之时。能做到这般,已是难得之极了。
只是,忆及自己被困于这宫中,他还要这般斩断自己退路……自己当真是心生芥蒂了。
“主子,云馥被打落冷宫了。”云华本在游神,兀地听到此句,“为何?”
“本来这坊间皆传言,那云执,不,那司马赫……”
云华听得奇怪,便打断道,“甚云执又司马赫的?”
小希子这才觉出问题,主子是云执之子,现下云执成了司马赫,那主子又是否那司马赫之子?当真是乱的不行,又唯恐主子不欢喜,虽知晓主子与那云执不亲近,只是总归是有感情的罢?
“主子,原先的云丞相被查出来竟是由司马赫假扮。那司马赫却是前朝余孽,怀着复辟前朝,自个儿掌权的野心。现下已被收押司判府,听说不日便要问斩了。”
云华虽知此次云执必回落马,却不曾想竟还有这等身份?那这“云华”又是否他亲子?究竟是姓云还是姓司马?又抑或二者皆非?
小希子见主子蹙眉不语,以为主子听得心伤了,便道,“主子,咱们不说这些了。奴才还是给你擦拭身子罢。”
“慢着。”这虽是一团乱,可终归得弄明白,“那云馥又是为何?”
小希子见主子是当真要听,便只好接着道,“那祭坛一塌,外头的百姓是议论纷纷。这便有人传言那云执借子来魅惑君上,以方便行事。总之是说得绘声绘色的。君上知晓此事,便不高兴了,让人今日贴出告示,就说是云执之女祸害君王。”
云华一听便明了了。龙越这是要移花接木。当日登上祭坛之人分明是他。可这君王一言,便生生改了事实。只是为何要这般?他不是要借此断了自己离去的心思?
“君上可真是疼爱主子。怕宫里那些个人追着让主子受罚,便将主子藏在此处。现下那些个人既找不着君上,又不知主子如何让情况,怕是要气的跳脚了。”
云华久久不语。他这是又舍不得了?他现下做出这般举措,自己可还会怨?利用与伤害在先……即便那伤害未真正落到实处,自己却实是难受了许久。保护与疼宠在后。即使这并非自己原先所求所想。
这就究竟要如何算?
小匣子见主子听完竟是缓缓闭上双眸,主子这是累了?“主子?”主子不是身子不舒爽,唤自己来替他擦拭身子?
“你先去歇着吧,让我歇一会。”云华缓道。现下是一丝一毫亦不想动弹了。身上的难受之感亦似是消失无踪。唯留心中千丝万缕纠缠难解的各种心思,使得心中沉甸甸的。
“那奴才就先退了。主子您好生歇着罢。若是需要奴才了,使个宫仆来唤奴才便是了。”
云华颔首道,“去罢。”
小希子退身而出。出了偏殿,便见洪噬的君主正背负双手站着,眼眸直望着内室方向。
“君上,奴才不负您所托该说的,都说了。”小希子躬身说道。
“怕是不该说的,亦说了吧?”那些个云执、云馥的事,他可一点儿亦不想被他知晓。虽不知他与那两人是否真有血缘关系,但怕是心里终究会不好受罢?想及此便不由生怒,不过小小一个宫仆,竟敢这般自作主张!
“回君上,奴才之所以应允君上,为君上说些好话,却并不是因为您是君上。而是为了主子。奴才知您对主子是如何心意,而主子对您,虽不甚明显,奴才却知主子在乎您。您与主子有了矛盾,主子嘴上不说,面上不显,心里却不好过。奴才却是不愿主子这般的。”
龙越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朝一日需要一个宫仆去为自己说好话,更未想过竟会有朝一日由一个宫仆来告知自己,你在乎之人,亦是在乎你。
即便自己有所察觉,却从未肯定过。那一丁点的迹象,那一丝的痕迹,简直如风中幻影,如水中花、镜中月。每每见着了,欢喜了,却又消退不见了。
觉得有些恼恨,有些苦涩。只是这些个滋味,终究因着那“在乎”二字。烟消云散了。
“退下罢。”
“是。”小希子偷偷缓出一口气。即便知晓君上因着主子不会轻易责罚自己,可君上那怒色,却着实让他胆怯。
“可曾听闻云馥之事?”
“如何能不听闻?后宫之中何人不晓?”
“看来当真如颜和君所言了。先是勒令后宫言论,不得肆意言及于他。后是将此事强加于云馥,隐匿了他。君上当真是……”
“如此便只有尽快行事了!”
“那何时联络颜和君?”宋颖然心里亦是有些急了。
“自是愈早愈好。早日来个商讨,便可早日让那人狠狠摔下。”
宋颖然点点头,后便自凰仪宫离开。
“君上,何义应召前来。”何连快步入里,眼神有显而易见的激动与欣喜。
“让他进来罢。”龙越见何连这般模样,接着道,“待寡人见完他,便让他去与你聊一聊罢。你们兄弟俩亦许久未见了。”
“多谢主子!”何连欢喜应了,便转身去传召何义进来。
“何义见过主子,主子万安。”来人行礼问安,语气不稳,似有哽咽之兆。
“起来罢。”
“谢主子!”来人起身,抬起脸来,却是喜不自胜的模样。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龙越亦有些情绪波动,不由叹道。
“不,属下并不辛苦。能为主子做事,是属下的荣幸。”
“既然此事将了,你便在洪京寻个住处,安定下来罢。如此若是你大哥想念,还可出宫探望一二。”
“属下有个请求。”
“说来听听?”龙越有些讶异,便道。
“属下心生倦怠,已不想再待在洪京。望主子能允属下离去,属下想在别处寻个安稳之地,安度余生。”
“怎的生了这般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