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扶苏唯一的乐趣也就是和官员们斗智斗力,但是最近他们的风向转为歌功颂德,害他倍感无聊。
「我觉得官员上报之事未必是当地实见,如果能微服出访的话必然更了解民生!」扶苏的思维已经跳跃到跟他爹去旅行……哦不不不,是去巡访各地。
扶苏望向秦牧,努力劝道:「爹你以前不是常常出行吗?不如我们也来一次吧?」
「我出行之时是天下太平之日,现在正值乱世,你还没平地下,就想享乐?」秦牧觉得不可思议。
扶苏沮丧地托着下巴,说:「也是呢,仗都没打嬴。你说我们好不好直接用火药把他们都炸死了,一了百了?」
「若你能弄出比火药还要厉害之物,我并不介意你把火药用作武器来使用。但若然你不为自己保留一手,到时沛吴两国与楚可能心生警惕,改为联手对付你了。」秦牧淡淡地说,说到底还是希望扶苏可以把更多‘现代’的东西带来秦朝,使秦国壮大。
「那还是先把楚国宰了吧。」扶苏觉得沛吴两国的实力不够楚那麽雄厚,到时把楚国灭了後,再拿火药对付两国也无不可。
秦牧冷笑了一声:「战争之事岂是你眼中所见之易?昔日若非我留有一手,恐怕今日你也不过是逃难的皇帝罢了。」当日秦牧的私军在战争中也是功不没的。
「况且如今韩信羽翼未丰,照你口中的‘历史’来看,如今也不是楚国灭国之日。韩信资历尚浅,年龄尚轻,自然不是正值壮年的项羽的对手。若非当日我让莫宁挑起楚国当中的内乱,今日你也没有时间口出狂言,更别拖弄你那些玩意了!」秦牧凌厉地说。论起扶苏对战争的功劳,除了他不添乱和创造新的武器这两点做得好之外,其他是完全拖累的。
他那有这麽差啊!扶苏一头撞向桌上,只觉得被打击得甚麽信心都没有了。
秦牧柔和了口气,安慰他:「不过你尚知‘将能而君不御’这一道理,也不枉费你念了几个月的孙子兵法了。」
「我又不懂打仗,‘御’你们干嘛。」扶苏很有自知之明的,他连做皇帝也是跌跌碰碰在秦牧的扶持下才胡搞了一番,做出了今时今日的成绩。打仗方面他一窍不通,干涉来干嘛。历史上又不是没有皇帝干涉完後,得到不同恶果的故事。
「所以才说你也有值得嘉许之处……」
「嗯,那我们下个月起行去南方打楚国吧?」秦牧说了半天,扶苏还是把问题带回原点。
「……」秦牧突然有了对牛弹琴之感。
92不靠谱的父皇
扶苏磨了秦牧几天,秦牧最终还是答应了。
他心里明白扶苏不是在宫中闲得住的人,与其让他在京都乱来,还不如带他出去东征西讨,当然另一方面是秦牧自己也想亲身上阵打仗,让自己的新兵经过战火的洗礼,可以脱变为更为纯粹的战争武器。
只是准备领军出征,交接和安排好守京的人手是少不得的。秦牧已经开始准备接手自己工作的人,还有随行的士兵数量和兵种的分布等等,好几天也没有入宫与扶苏在一起睡觉。
这段时间扶苏开始忙碌着手安排政事上的交托,最先需要的是和自己的丞相交代好自己的决定。毕竟一个国家的运作,除了扶苏外,丞相便是最高的领导人了。扶苏要走,要得到连谨的帮助才能走得轻松。
经过传召後,连谨急急地走入大殿之中,再匆匆地行过礼,人还没站稳便立即收到一个震撼性的消息──扶苏又要亲征出战了!
把这个消息消化了半天,连谨无奈地看着扶苏,完全说不出任何场面话。他内心不希望扶苏又把政事甩给他,自个便出去打仗,毕竟扶苏又不是擅长打仗,跟着出征只能作一个精神上的指标,完全起不了其他作用。
而且让扶苏这样折腾,真是圣人也得疯,更何况连谨本来只是一个谨守本份的丞相呢?他只能极力劝道:「陛下,此行万万不得,若是陛下再次出行,恐怕会使京中守备空虚,使……」使甚麽?他说不下去了。
「守京的是士兵,又不是我。我亲征跟京中守备空虚有甚麽关系?」扶苏看着他:「而且最近没有甚麽大灾祸,百姓生活安逸,我出去打仗也没关系啦。」
「陛下,请你三思而行!」连谨一躬到底:「君主之职应重在朝堂之上,打仗等粗重功夫应由他人代劳。陛下千万勿轻听小人之言,以身犯险。」
扶苏挖挖耳朵,侧头道:「这句话好熟悉啊。怎麽我一年前决定领兵亲征匈奴也是这句话?能换点新意不?」
「……」一年前连谨是支持扶苏亲征以激励朝中百官的士气的,当然也收到了不错的成效,可是扶苏连连出战,荒废政事,他却不能认同。
「现在秦国人民生活安定而富足,上报来之事不过琐事,你代为处理亦未尝不可。我相信你!」扶苏拍连谨的肩,眼神坚定:「你是一个好丞相。」高帽子重重地戴上去!
「……」好丞相的连谨压力很大,他忽然恨起自己的性格如同名字一样忠谨,如果狡猾一点会不会让扶苏不再老是想着往外跑?
「你不说话就这样决定了。」
「是否老臣极力相劝,而陛下也不会多加理会?」连谨问。
「怎会呢?我一定会好好听的。」扶苏极力否认。
「但决定却不会改?」连谨瘫着脸问,他已经很熟悉扶苏的性格。
「说出来多伤感情啊……」扶苏望向他:「有些事大家心中明白就好。」
连谨懂了,他只是一躬到底,叹了一口气道:「全凭陛下的意思。」
*
几天後,基本出征之事已经待定了。申生不知道从何处听来这个消息,自个甩下他的小跟班刘盈就这样蹬蹬蹬的往扶苏的寝宫跑。
扶苏正半躺在长榻上,拿着一本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父皇父皇,你要准备去打仗麽?」申生跑到他的前面,抓着扶苏的上衣,着急地问。
「嗯?宝贝,这麽晚还不睡觉?」扶苏放下书,抱起申生,放在自己身旁。
「你先回答我!」申生霸道地扯着扶苏的领口凶巴巴地说:「父皇你才留在京中没多久又要出征麽?」
「哦,」扶苏心不在焉应了一声,随口答道:「是啊。」
「你又要走了?」申生很受伤,他觉得他的父皇老是往外跑,都没有时间好好跟他在一起,教他做人的道理了。
「这没甚麽吧?」扶苏不以为意。
「父皇你骗人,你之前又说会留在皇宫中陪着我!」申生整张脸都垮下来。
扶苏低下头看怀中的小不点,揉了揉他的头发,说:「父皇去帮申儿打下江山啊,等到申生继位时就没这麽辛苦了。」
「我又要去!」申生抗议道。
扶苏歪头考虑了一会儿,却觉得他太小了,不宜去这麽远的地方,南方湿气重又多蚊虫,挺危险的。
「你还小。」扶苏说。
「我不小了!」申生挺胸,拍拍自己瘦小的胸膛:「而且父皇你六岁时也和皇爷爷一起出征嘛!」
作为非原版的扶苏是不太熟悉原版的生活,他被噎住了。
扶苏想了许多话想拒绝申生,但觉得每一句话都和自己原版的童年生活有冲突。
扶苏又开始骗小孩,他可怜地说:「宝贝,父皇的路费不多,再加你一个的话没有钱出征了。」
申生皱起小小的眉头,咬着手指,他自然知道从军出战是需要军费。在他心中他的父皇是很穷的,因此他被难住了,坐在那处皱了半天眉头都没想到解决的方法。
扶苏也乐得躺在一旁看自己儿子很可爱地托着下巴在那边苦恼,而他无良地绕起腿,抖啊抖。
「父皇,我一定会弄到自己的路费的!」申生跳下长榻,冲着扶苏挥了挥小拳头,然後就匆匆地跑了出去。
「呃……」扶苏觉得自己挖了一个坑,让自己跳下去。
几天後,扶苏在侧殿处理公务时,莫宁突然走进来,站在扶苏前面,犹豫了许久,欲言又止。
「莫大叔,你有甚麽事就说吧。没事就不要在这处晃来晃去,很碍眼的,你懂不?」扶苏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你很穷吗?」莫宁问。
「还行。」扶苏很奇怪他怎会这样问。
「怎麽你家儿子居然问我要钱去买零吃?皇宫这麽大,有需要他用钱的地方吗?」莫宁皱眉:「不会小小年纪就学会赌博吧?听说他向不少宫人要过钱了!」
扶苏抿了抿嘴,轻咳了一声,说:「可能是我骗了他……」他把前几天的晚上对话重复了一遍给莫宁听。
莫宁抽了抽嘴角,不可思议地问:「你就这样教小孩的?」
「有甚麽问题?」扶苏反问。
「……既然没问题,你解决一下这情况吧,皇家的脸都被他丢光了。」莫宁说完,便甩袖而去,他决定不再理会姓嬴这一家子的破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