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爹呢?不要跟他说他爹真的……
扶苏眼眶忽然发热,这一刻他才发现,他比他自己想像中还要爱他爹。
原本他以为他跟他爹没有太深刻的感情,若是厌了散了便是,他也觉得能与他爹走过三十多年,真是个奇蹟。但此刻他才发现没有秦牧在身边,整个世界好像变得无趣。
以前一直心心念念的科技产物,现在在自己面前,但扶苏却觉得索然无味,完全提不起兴趣来触碰。
在病床一直呆了两个月,期间有警察来问话,扶苏才知道他的前男友──已经忘了叫甚麽名字──已经事败逃亡了。过了三十多年扶苏那记得当天争执过甚麽啊,就以失忆应付过去。
他的经纪人原本扶苏只是为了避免麻烦才用这个借口,等到扶苏当真一问三不知之後,她紧张起来。虽然是个二流的演员,好歹也是她手下唯一能拿出手的艺人啊!於是她开始帮扶苏恶补娱乐圈的各种人际关系,再加上颈子那道伤口癒合所带来的痕痒,把扶苏活生生折腾瘦了一圈。
等到医生宣布扶苏可以回去休息後,扶苏已经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闪人。
「带我回家……」扶苏的声音受损後,在康复期间的声音都是沙沙哑哑,像沙石磨擦过地板那样的嘶哑,非常难听。
「越来越娇贵了啊!」他的经纪人骂了一声,但最後还是把他带回他的家了。
扶苏──或者现在应该叫回苏华,他的家并不大,因为他所有赚回来的金钱都拿去给他妈还债了,所以他的屋子看着完全不像是一个半红的演员应有的水平,反而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每次看到苏华的家,经纪人都会忍不住心软了一下,嘟嚷道:「把所有钱都给你妈去赌,能生出你这个孝顺的儿子,你妈真是三生修道回来。」
苏华没有理会,才踏进了自己的房子,他浑身便觉得不自在,以前看着还足够大的空间,现在看来还不如自己皇宫里浴室的一角。连那些布置也糟糕透了,苏华忽然觉得自己以前二十多年是过着甚麽生活啊,怎麽看都这麽糟糕?
或许苏华脸上的异样让经纪人误会了,她安抚道:「几个月没有收拾,灰尘是多了点,回头收拾收拾就能住人了。我帮你请好了清洁公司来清理,脸色不用这样难看吧。」
「不是。」苏华开口,脸上有着莫测的平静。
他的经纪人摸不着头脑,她怎麽觉得苏华受了伤後性格变了这麽多?而且身上的流氓气质也隐隐被一种难以形容的贵气所取代,有时苏华只是冷冷地瞥她一眼,眼中的冰冷足够把她冻成了冰人,居然在那种气场下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这是很奇怪的事,以往苏华在三界九流的地方长大,身上的痞气总是无法完全除去,只有在演戏时还能正常一点,这次‘扶苏’一角也是公司极力为他争取过来了,幸好苏华也争气,一试镜便被选了。
但她现在一瞬间觉得,苏华便是扶苏,真正的皇太子的那种气度完全从苏华身上散发出来,要是让她说,这便是霸气。
苏华走进自己的屋里,随手放下行李,然後对经纪人说:「我累了,退下……不,你先离开吧。」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叫人来清理。」她立即飞快地逃了,刚才苏华的眼神好可怕。
苏华把自己摔进沙发之中,有些疲惫地掐掐鼻中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苏华不但忙碌地奔波在各种记者会中,还要去剧组观摩一下戏的进度,尽管导演再三地交代苏华可以安心养伤,但苏华却不想自己闲下来,一闲下来他又想到了与他携手渡过三十多年人生的那个人,心痛得难以承受。
他只能用忙碌来麻醉自己,连他的经纪人也觉得苏华有点不正常,但无奈现在苏华的气场已经不是她所能掌控了,往往是苏华一记冷眼,她便立即乖乖地跟着他意思行事,没有半分自己的主见。
她恨自己这个模样,但无奈每一次苏华真正强硬起来时,她总是不自觉便听话了……
又养伤养了一个多月,苏华的声音总算回复正常,不再那麽难听,而颈上留下的疤痕也结痂了,只留下一道怪异的伤疤,只需用化妆遮一遮掩便可以了。
苏华坐在保姆车上,无聊地托着头往外看,而他的经纪人喋喋不休地交代他之後的行程,但苏华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没有记在心上。
他现在的心态有点老态,完全是等死,提不起半点兴趣生存下去,连带以前一直希望在娱乐圈拼个一席之位的兴趣也失去了,只觉得现在的生活枯燥无味,争来争去,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忽然他眼底里映进了一个人影,那人身上的衣服脏得分不出颜色,看外表是个乞丐,但是他却背着手在街上淡定走着,就像在巡视自己的国土一般,那浑身淡然的气度,让苏华想起了一个人。
彷佛是感觉到苏华的视线,他抬起头回望了一眼。
那一眼便把苏华看愣了。
「停车!」苏华突然叫了一声,急得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像是受到了甚麽的压迫下强挤出来的。
「不能停!你还要赶去剧组呢!停了的话就要迟到了。」他的经纪人连忙说。
「停﹑车。」苏华猛地回头,直接用眼刀把她削了。车内的气温彷佛下降了好几度,直把她的话都冻结住。
或许是苏华的说话太过冰冷,司机忍不住下意识往路边开,慢慢停下了车子。
苏华没等车停好,便打开了门冲了出去,即使经纪人在他身後高喊:「戴上帽子!」也没有停下脚步。
那人站在街上,淡定地看着苏华朝他冲过来,既不离开也不说话。他的脸有点脏,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烂不堪,但即使如此,只要他站在街上,人们下意识会忽略了他的打扮。
苏华扑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不管那人身上多脏多臭,他只管用力地﹑紧紧地抱着那个人。
「怎麽哭了?」秦牧的眼皮微掀,安抚地拍拍苏华的背,口气也没有带着一丝波澜,彷佛苏华只是与他相别了几分钟,而不是几个月。
苏华拼命地摇头,就像小孩一样抱着秦牧流泪。
这一刻,他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无论世界有多灰暗,只要我找到了你,便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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