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连问了九十九人,这九十九人全都告诉他人没头可以活。就这样,伍子胥又回到了集,再次遇到墙根下面的那个乞丐,这一次,伍子胥问了乞丐同样的问题。
乞丐冷笑不屑道:“人没有头还能不能活?这不是糊涂话么!连头都没有了,人还怎么活?”
伍子胥一听,自知天命不可违,他哀叹着恳求那乞丐道:“我伍子胥恳求你最后帮我达成一桩心事!请你务必把我的人头挂在姑苏城的城门之上,不等到吴王回京为我昭雪,我死不瞑目!”说完,伍子胥应声栽倒在地,端着人头的手也撒手去了。这一日,正是五月初五。
☆、记忆
=====时间再次回到当晚盟军送别酒宴的分割线=====
夫差眨了眨眼,一脸诧异的盯着羞愧到无地自容的刀疤将苏禄玮。良久,夫差问道:“你倒是如实说来啊,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夫差必定帮你完成。”
此言一出,这下子换成满座群士一脸惊诧了,众人皆惊诧的看着吴王夫差,显然,都以为自己方才听错了。最是惊诧的要属身旁的勾践,不过勾践马上恢复平静,他一脸严肃的提起酒盏,向在坐诸位敬酒道:“勾践再敬诸位一杯!先干为敬。”说罢,一杯酒下肚,众人皆不再在意此事,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酒席宴上。
苏禄玮自以为夫差在搪塞事实,即羞又恼的闷哼一声,转回身直奔自己营帐而去。
“哎?这……这好端端的,怎么生起气来了?”夫差大惑不解,无助的看着身旁的越王。
勾践起身,以主人的姿态向诸位再次敬酒,又奉范蠡安顿好诸同盟国的援军,他则携过夫差的手,将其拉回营帐内。
“你……”夫差一脸的莫名奇妙,问道,“怎么了?你告诉我啊?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奇怪?发生什么事了?”
勾践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你才最是奇怪,苏禄玮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赌上所有尊严,才好容易把心里事全说给你了,你不为人家还愿也就罢了,至于在众人面前装糊涂?这不是等于把他耍了。其他人岂不误会你吴王是个不守信用的人么!何必如此?”
“可是,”夫差苦笑,急问道,“可是你总得告诉我苏将军到底提了什么要求吧?”
勾践收了笑脸,严肃的问道:“你,你当真不知?”
夫差郑重的摇了摇头。
勾践道:“那苏将军说,他不求金银财富,不求加官进爵,只求你肯将你西宫贵妃西施姑娘赏赐给他做妻子,便是为你效犬马之劳,也甘之如饴。”说到这里,勾践仔细的观察了夫差的表情,继续道,“这些苏禄玮在片刻前亲口跟你说的话,你都不记得了?”
夫差心中愕然,苏禄玮何时说过这些话了?自己竟全不记得……若仔细回想的话,似乎有什么类似的人,在类似的场景,的确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夫差单觉着浑身发抖,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感在他心头滋生。
夫差扪心自问:看来问题确实出在我身上,我、我这是怎么了?他开始恐怖的抓着自己的脑袋,这头颅,自从重生以后,便像与生俱来的那般切合自己,可此时此刻,它有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好像所有的心智都被这头颅吸走了似的,正如他现在伤病在身,一抬手一投足,都身不由己一般吃力。
勾践见他面色苍白,一边轻抚他肩膀一边问道:“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可能是喝酒的缘故,头有些晕。”夫差打发走勾践,道,“不用担心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另外,苏禄玮那边,请你代我转告他,让他放心,寡人愿意从中做媒,只要他有时间,随时可以去姑苏城迎娶西施,娶她为妻。”
勾践看了一眼夫差,神色凝重的退出营帐。他前脚刚走,婵儿便掀起帐帘走了进来。婵儿跪倒在地,当着夫差的面哭诉道:“就当是为了公子自己着想,为了公子和越王您二人的将来着想,求您回京捉拿红娘子归案、判决红娘子吧。”
正倒头胡思乱想的夫差一个箭步飞身下床,他扶起跪地哭泣的婵儿,颤声问道:“婵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在这儿?红娘子?红娘子姐姐怎么了?”
婵儿双目噙泪,自以为夫差只为将红娘子一事搪塞过去,便装起糊涂骗她,心下不禁一阵凄凉。
面对着一身男儿装扮的婵儿,此情此景又恍如隔世,夫差忽然察觉她这番模样自己曾在哪里见过,他越想越是头痛欲裂,如同当头一棒,一系列似曾经历的片段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不断闪现,完全超出了负荷。“婵儿!”夫差抓住婵儿双臂,苦苦寻问:“婵儿,你来过这里对不对,你对我说,红娘子居心叵测,把后宫搅得不得安宁,甚至,她杀了太后!杀了沈公公!对不对?”
婵儿破涕为笑,激动的点头,正满心期许的盼着夫差给她一个她想要的答案,却在这时,夫差双目一翻,痛苦的晕厥在她怀中。
…… ……
酒过三巡,一直端坐在一旁的范蠡忽然起身离席,他手提宝剑,摇摇晃晃的潜入了刀疤将苏禄玮的营帐之内。
“是范将军。有失远迎。”苏禄玮抬头,见是越将范蠡满面醉熏的走了进来,急忙起身相迎。
“你……”范蠡向来一表斯文,此时因为喝了许多酒,行为举止开始狂放不羁起来,“你个刀疤丑将!你,你根本配不上西施!”
苏禄玮闻听此言,是摆明了前来羞辱他的,他先前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为何为了吴国出生入死的原因说与夫差听了,没想到,那吴王夫差的反应却是装疯作傻,当众薄他面子,实在惹他不悦,而此刻,这位越国的将军也借着酒劲招惹上门来了,听罢,苏禄玮忍无可忍,当机喝道:“酒后吐真言,范将军对本将还有什么不满,本将洗耳恭听!”
酒后的范蠡早就神志不清,更不用说哪里还懂得察言观色,看见苏禄玮面相凶恶,他也不甘示弱,高喝道:“你这好色之徒,竟敢觊觎西施姑娘,看剑!”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范蠡话音未落,拔剑相向,幸亏苏禄玮久经沙场反应敏捷,当机一个闪身,让范蠡一剑轮空。
苏禄玮怒极反笑,道:“自古英雄爱美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将是垂情西施不假!他吴王尚且对我以礼相待,你是个什么东西!尚轮不到你来教训我罢?!”说罢,二人噼噼啪啪在帐内厮斗在一处。
=====我是酒宴结束的分割线=====
次日天明,吴越两国与楚仲基所率领的田氏齐军联合,于艾陵(今山东泰安南)与齐悼公的皇室齐军展开了一场空前绝后的激战。这期间所有战斗,全是越王勾践与楚仲基共同率兵主持,吴王夫差都没能参战。
从那天起,夫差面临最多的表情就是众人不可思议的模样,问他:“您不记得了?”或是“您忘记了么?”
也正是从这时起,夫差的记忆开始逐步退化,起初他只是忘记了前一刻的事,慢慢的,他开始忘记之前一整天所发生的事,没过几日,他开始把过去经历的事一整件一整件的全部遗忘掉。
七日后,齐悼公被杀,吴越与田氏齐军大获全胜,淮安城阵营得来前线消息说今晚越王率领重兵得胜凯旋。
此时此刻,夫差的记忆却存留在勾践率领越军临危解救他与楚仲基对峙的桥段。半梦半醒间,夫差冥思苦想,他要使出‘移魂幻影’,那样楚仲基便不再是他对手!而使出移魂幻影的最佳状态便是逼迫自己阳气下降,只要身受重伤、体力不支,很容易做到。
“不——”夫差惊叫着从梦中惊醒。他眼望四周,可自己哪里是置身战场、与齐军兵刃相见?分明是躺在营帐中!“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到底是怎么了……”夫差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公子,你醒了。”婵儿手端药碗,娉步走来,她已经穿上了一身绿纱,换回了女儿装。“公子,该用药了。”
“为什么你会在这儿?”夫差几乎要崩溃掉,类似的场景确实出现过,可是谁能告诉他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解释不清的现象?“为什么?这一切,竟然如此凌乱!”夫差一把抓住头发,发疯一般的撕扯。他就要崩溃了。
“公子想必是阳气不纯,患了失心症也说不定。”婵儿极力的让拼命挣扎的夫差平静下来,她道,“婵儿略有一些通灵的能力,如果公子信得过我,请允许我替公子检查一番!”
婵儿此言并非随意编造,别忘了当年是谁第一个发现夫差葬身崖下的尸体的。其实,当时婵儿能够看清也听见了夫差的灵魂飘在半空中对她们一行浣女发出的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