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差问其左右:“大殿之外如此喧哗,是怎么回事?”
“回禀陛下!”殿前侍卫飞跑回来急禀道,“是刘将军的战队!”
“这么快!”夫差激动的站立起身,这么快就回了!是、是好是……坏呢?
几点秋雨滴落,夫差静静的站在凉亭上,他闭目沉思,与他表面的沉静截然相反的是他此刻额头上的青筋,暴跳蹿动,额鬓的几丝白发下垂至唇角,秋风扫地,沾在发上的草叶也吹落了。
刘承回报的皆是‘统帅被擒’‘全军撤离’这等噩耗!立时两年,整兵带队、大修邗河!本想一举伐齐,结果却是惨败!
齐国,田筹。还有,屠灵昌和王孙骆尚,落入敌军之手,生死未卜。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夫差亲挑吴国大旗,重整旗鼓,率领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奔向北方齐国疆土。
入夜子时,后宫。
沈公公提着灯笼,在宫里进行最后的巡查,入宫三十五年,每晚如此,他须要亲自确定了各个别院、厨房等火烛已熄,杂七杂八的细节之处都要巡查一边,宫女们侍奉主子们入睡以后,沈公公方可安心的回房歇息。
国君出征的日子沈公公唯恐宫里出状况,这一晚巡查的格外细致。此时他已经来到皇后的正殿门外,里面烛影黯摇,皇后遣退众宫女道:“你们都退下。”
“是。”宫女们细喏的应道,纷纷退出。沈公公站在殿外,看着众宫女退去,片刻功夫,皇后寝宫内烛光熄灭,一片漆黑一片死寂。
忽然一阵阴风骤起,沈公公心中莫名生起一丝恐怖,他裹紧了衣物急匆匆的离去。
皇后寝宫传来男子的声音:“英雄难过美人关,那夫差待你倒是一往情深。”
“哼,你少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话,我听着别扭!”红娘子冷冷的道。
“难道我说错了?夫差不但让你做了皇后,又不惜以倾国之力出征抗齐,你看他临行前那副表情了吗?是下定了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心呐!他会这样,还不是对你红娘子情深意重、为你报‘易牙蒸婴’之仇么。”男子的声音十分低沉诡异。
“你说够了没有!”红娘子大吼。
“你生气了?”男子的声音从刚才的低沉便的更为阴森恐怖,“你爱上他了是不是?是了,你一定是爱上他!才会想到去救他性命!才会想到把他从二十一世纪召回来!让他以夫差的身份跟我作对、活到现在!你爱上孟小龙了是不是!这就是你所谓一石二鸟的好计划!”
屋内传来一阵窸窣碎音,似乎是打斗声,随后传来红娘子低沉的声音,她警告道:“窗外有人你都没察觉?!”
千钧一发之际,窗棂大启,屋内一股阴气涌出,站在不远处的沈公公知道自己无意中偷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东西,即便他根本听不懂皇后在和那陌生男子说些什么,但是他已经料到要出事,正想拔腿离开,无奈年岁太高,腿脚不灵便,只有绕到古槐树后面,侥幸躲过窗内那两双眼睛便是了。
哪料从屋内传来的那股阴冷刺骨的冷风越来越逼近,沈公公藏身树后,吓得浑身发抖,抱头求道:“老奴、老奴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话音未落,上方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用力撕扯他的发髻,沈公公被这股怪力驱使,挣扎着抬高脑袋,怪力向上拽着他的头,他被迫起身,最后整个人被怪力吊起,越来越高,全身被拖上高到百丈高的高空,他痛苦哀嚎着,一个失力,身体被重重的抛到地面,已经摔得骨断筋折,五脏六腑都淌了出来。
红娘子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年纪大了,还爬到那么高的树上玩耍,不摔下来才怪。”
☆、乔装
沈公公死了,在偌大的王城里死一个奴才不过跟死只臭虫一样,平日里几个跟沈公公走的近的小奴才会奇怪他的突然消失,其余的再无异样,皇后娘娘推选了新一任的内监总管,时间久了,宫里人连沈公公这个人的存在都忘得一干二净。
吴王夫差领兵出征,连夜率领大军行至徐州,出乎意料的,他在徐州遇到了公孙雄,公孙雄将军听从屠灵昌吩咐带领部分吴军向南撤退,这才跟夫差在此相遇。
两军汇合,在此驻扎,夫差众人在营长中议事,衡量两军人马加起来总数也不过五十万,以五十万的兵力去对抗齐国的倾国大军,后果可想而知。
此时此刻夫差已经从公孙雄口中详细了解到王孙骆与屠灵昌被齐军抓获的详细过程,不禁破口大骂这个王孙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想到屠灵昌,夫差心里不免惋痛起来,灵昌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他拥有超乎他这个年纪的努力机智果敢,这些让夫差即惭且愧。千头万绪交织的夫差怒火中烧,他恨不得立刻拥有超乎凡人的能量,瞬间摆平这一切!救出屠灵昌和那个不成器的皇侄。
沉默许久,夫差终于拍案而起,他剑眉冷竖道:“求援!”
圣令传下,众探子策马长去,不出两个时辰,出去他国求援的探子接二连三的回归营长报事,有的禀报,已联合鲁国派来五十万援兵,有的禀报邾国也已经联络好,并拨派八万援兵,马上行至大部队;而位于长江中游的小国郯国,极精善于水战,去郯国的探子和郯国使节苏禄玮一同前来,他们同样带来了好消息——郯国发派二十万水军正从西南方水路赶来,不出日落便可与大军汇合。
那个有求必应、对夫差从无任何怨言的越王,他为什么唯独不敢去向那个人求援,甚至还最惧怕越王会知道这件事?也许这一点夫差自己也想不通。
晨曦将至,天露白霜,前来支援的援军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赶来,势如破竹,各国使节纷纷献计献策,最后夫差敲打,采纳郯国使节苏禄玮所承的‘乔装诱敌’之计,试图攻占齐国边城淮安。
战时要知己知彼,齐将田筹熟读兵书擅于作战,对付田筹这种经验足到的老将,采用寻常的作战策略根本无法与之对抗。然而,既然是‘乔装诱敌’,如何一个乔装?怎来一个诱敌呢?
苏禄玮率领十几名亲信,乔装改扮成淮安城本地的农夫,非常顺利的混入了守城的严审。
齐国大帅田筹高高的站在淮安城的眺望楼上,远远的观望四面八方的动态,他此时沾沾自喜,他此次打的吴国落荒而逃,加官进爵自不必提,不但削减了吴国的锐气,更是侮辱了吴国的军师,这种事情传到其他诸侯耳中,吴国岂不成了天下最可笑的笑柄!
田筹从眺望楼上下来,吩咐左右严禁把守,不得让任何可疑分子入内,又吩咐手下准备大军乘胜追击,南下攻打吴国!
田筹牵起马缰刚跳上马,这时,从人群中忽然冲出一人,此人高声呼救道:“将军!救人呐!将军!”
田筹先是一愣,见在马下哭叫的是个衣衫褴褛的庄稼汉,心想,此时正逢两国大战之计,难民伤民自然无可避免,处理这农户间的家长里短之事,去县衙找知县老爷便解决了,何必劳他前锋大帅插手?田筹十分不屑的喝道:“何来的闲杂之人,敢当本帅去路!”
庄稼汉一脸急虑道:“村里打起来了!衙门老爷根本压不住,非您这八面威风的大将军出面,不然非得出人命不可啊!大将军您就行行好吧,行行好……”
田筹原本不屑的一张脸逐渐缓和许多,他挑起眼眉,抖了抖络腮须,催马喝道:“在什么地方?你给本将军带路便是!”他手下十几名副官就像影不离身一般的跟着一起行动起来,田筹觉得杀鸡这等小事何须用得上宰牛的刀,便不耐烦的遣退左右道:“这又不是出征打战!你们跟来做什么,全部回到自己岗位待命!”
“是。”众参将纷纷退下,田筹命庄稼汉带路,庄稼汉一听,连滚带爬的起了身,走在马前,一路小跑着向目的地行去。
一路上庄稼汉不停得回头向田筹点头哈腰的献谄,说的尽是些歌功颂德的话,把稳坐马背的田筹捧的差点没飞上天去,正当田筹乐不可支的时候,他们已经不知不觉的行到了淮安城一里外的麦秸地,老远就见着十几个手拿镐头耕犁的农夫壮汉在大打出手,吵骂声在旷野中四散。
田筹跟着庄稼汉走到近前,不耐烦的冲着打斗正激烈的两派首领喝道:“你们这些山野莽夫,大战在即,不安分守己,仅为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打出拳脚!本将罚你们全部充军!上阵杀敌!”
众人一听,顿时止住拳脚,只见为首的一个打着赤膊的壮汉,因为刚才的厮打,身上受了不少皮外伤,他率先住了手,抬头打量了马上的田筹一阵,一脸傲气的道:“这事他们理亏还死不认账,二话不说就冲上来打俺,俺本本分分的农民,种俺自己的田,干俺自己的活,招谁惹谁了,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壮汉一脸的不屑,问道,“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哪有你说话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