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襄亲王怒极,上前一把拽着他手腕子将他拎下床来摔在地上:“你这贱妇!爷待你不好么?额娘待你不好么?你居然背着爷偷人!那人是谁?!昨晚也在宫里?”
胤禩托身女子,本就体弱,摔在地上半个身子都快散了。
他何曾受过这等罪?就是老四也只会罚跪饿肚子砸折子,以他四力半的臂力,动手谁胜谁负还未可知。想不到这人如此黑心,口口声声往日情分转头就下黑手阴人坏人名声,手段还是那几个。
胤禩不说话不吭气,连求饶都没有,博果儿失去理智用力摇晃他:“贱人!你倒是说话!你说出奸夫是谁爷留你一条活路!”
想不到自己居然有被骂贱妇的一日,胤禩尚有心琢磨无聊事物。他真不在意了,只是觉得这样死了不值得,不过他倒也认为老四至多逼他无处容身只能投靠于他,倒不真想弄死他。
却在这时博果儿一巴掌甩过来,将她打歪在地上。
胤禩愣了,腹中剧痛,让他一瞬间定住不动。
他被打了?
博果儿什么时候走的,胤禩一点也不记得,那一天,甚至很久之后,他都只记得下腹坠痛热流缓缓而下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誓这文欢脱,就虐这一章太叔公之前看来是不错,但他的硬伤很明显,只把八爷当女人不重视。四爷这点上好很多,视八爷毕生大敌恨不得吃进肚子里去。当然这一章里面四爷还是阴险了 八爷你受苦啦
☆、霜雪加身
当皇帝在给太后请安时听闻襄亲王福晋小产的消息,震惊堪比听说皇阿玛小产。
等他回到乾清宫才觉后怕,这次因势利导无中生有,他还是大意了。雍正朝时他没听说过襄亲王有嗣因此也没朝这个方向去想。若早知这样,怎么说也该等自己将人在亲王府安插妥当再行事。
让胤禩吃苦头是他的计划之一,只有这样老八才能明白这个世上只有朕会懂他会纵着他,旁人只会要求他贤良淑德安分养儿子。只有等他认清这一点,才好义无反顾投奔朕。
但吃苦里面绝不包括会死。
皇帝心头生出古怪得焦虑混杂的后悔,难受得紧,就算是前世年氏咽气府中阿哥殇时也不曾有过这等烦躁。勉强算来,也就十三离世时他有过类似的哀伤,但好像又不完全一样,那次是哀毁伤身无法自持,这次更多是急躁暴戾。他算是有些明白为何世祖爷会为一个女人逼死弟弟。
亲王福晋小产,宫里三座大山同一时间保持了沉默,就是之前对董鄂氏百般亲厚的贵太妃亦面色青黑不置一词,只传话出去让董鄂氏安心养着,任何带着安抚性质的赏赐也没有。
皇帝深居宫中见不着人,日益暴躁。
胤禛越发肯定自己做法大致方向不错,老八只有入宫才能名正言顺得他庇护。这厮就是一只死鸭子,除了嘴硬之外,身娇体弱堪比妇人。前世就是随便罚罚跪,就借口旧疾复发卧病推脱不上朝不办差,皇帝宣召都宣不来。圈禁不到一年就没了,人家老十三被冷遇了十年都活得好好的。
再多话想问想说,可惜老八份数命妇,如今卧病连入宫的机会也没有。胤禛无法,只得加快在襄王府安插人手的步伐。
这个时候养在佟妃跟前的三阿哥忽然病倒,宫中一开始并不如何在意,但两日之后慈宁宫忽然不许人随意出入了,很快宁寿宫与乾清宫也如此。
胤禛已经将太医院大半握在手里,因此他也在第一时刻知道三阿哥见喜了。
圣祖早年出花大难不死,因此被皇玛法看中崩前立为嗣皇帝并不是皇室辛秘,胤禛初闻时并未太过在意,只在他掐指一算时才觉有异。圣祖出花不久,孝献皇后与世祖很快都相继魂归黄泉了,那时皇阿玛怎么样也不该不足周岁吧?
胤禛越想越觉着奇怪,怎奈太后下了死命,皇帝不可以身犯险,因此佟妃住的储秀宫只进不出。
很快京城各处也有疫症爆发,胤禛开始着手安置流民设立灾棚与安排药材发放。好在这些事情他前世做惯了,自然不是虚岁十七的世祖皇帝能比的。很快朝野上下都因为皇帝异乎寻常的镇定与强势作风安稳下来,各个部门围绕着乾清殿与皇城有条不紊地各自行事。
胤禛就是在这个时候,听说襄亲王府福晋也染上时疫,并且情形不容乐观。
胤禛第一次尝试了心急如焚烈火烹油的滋味。
他一方面猜测这是老八自己动手了,他想借这一次京城时疫诈死脱身,这个闹心弟弟总能同自己想到一处去。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提心吊胆,老八手头没什么得用的人,出了那件事之后定然被看管得更严,这种事情里外没人接应做起来风险很大,他怎么就不能再忍一忍?
皇帝自觉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于是向太后提出遣一个太医院的院判去给弟媳瞧瞧。
谁知太后却沉吟了,推说太医院照顾内宫命妇已是人手不够,除去在菜市口巡诊放药的根本找不出人来。襄亲王与贵太妃想必想着以大局为重,才没开口,皇帝也当如此。
胤禛明白了,太后已经猜到自己儿子便是董鄂氏的“奸夫”,因此打定主意让董鄂氏借着这次疫病直接殁了一了百了。
这个认知让胤禛很恼火,算是知道为何当年世祖会一再与太后为难,执意行事。这老太后私心太重,打着为儿子好的名义死命抬举蒙古女人,现在连他想娶谁都管!
皇帝意识到要让老八入宫与太后早晚得撕破脸,晚来不如早来,行事还能自由些。
很快太后就知道皇帝罔顾她的懿旨,遣了太医院院判给襄亲王福晋诊脉一事。这件事情并没有闹得太大,但一连数日,母子例行问安时都是淡淡的,走个过场。
太后不高兴很好理解,因为她已经预见到了一宗皇室丑闻的苗头。皇帝不过十七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满宫女人没一个能留得住他的,若这个人在王府里,她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皇帝也很生气,因为太医院院判带回来的话是,襄亲王福晋果真病了,已经开始出疹,因为刚刚小产过,身体虚弱,不容乐观。
胤禛无法理解,怎么能真病了呢?
难道不是老八自己布局,是他真见喜了?
胤禛气死了,老八你怎么这样没用?当年朕费了多大劲儿才把你戳趴下了,怎么这一世朕啥都没做你就自己把自己折腾没了?
就在皇帝五内俱焚的怨念与吐槽中,太医院每日带回最新的消息,直到有一日的消息是:襄亲王福晋退烧了,半数疹子已经结痂,看了性命无碍。
皇帝听过不敢置信,他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啦,百姓里面成年男女见喜能活下来那是万中一二的事情,怎么老八这么好运?
这时太医才说福晋的时疫与京城漫延的病症相似却不全然相同,病程迅速且发热并不严重。起先就是因为这个他们以为福晋只怕不好了,但没想到不过五六日就开始结痂。
皇帝沉吟。
不管原因为何,这个结局都再好不过。他不计较过程,只求结果。
于是胤禛对院判道:“襄亲王福晋病逝沉重,不日病殁。你可听清楚了?”
那院判早对皇帝于襄王福晋异乎寻常的关切有所猜想,此刻总算坐实了揣测,登时大汗淋漓。这件差事办好了,就意味着他从此成了皇帝的心腹,若太后的人发现了?不过他很快又想到自己三代独孙的性命已经在皇帝手中,便歇了别的心思。
这件事情在皇帝的授意下进行的很迅速,后宫太后与贵太妃甚至没有多少应对时间。
因为时疫的缘故,福晋卧病的屋子被里外三层隔离开来,每日外间都能听见福晋越发不好的消息。等到太医宣布,福晋终于不治的时候,不能说阖府上下早有准备,但至少掌事的人都心知肚明。
整个王府约莫只有王爷是真伤心,他当日一怒之下打了董鄂氏以至她小产,之后不是不懊悔,之后数日他避而不见待她养伤。总归是他心上最看中的女人,这辈子也就她是自己亲口求来的,最初的愤怒过后,他还是愿意再给董鄂氏一点机会的。
太医在这个时候暗示道,京城时疫风头犹劲,皇上已经下了死命,但凡因疫症身死者皆需当日或掩埋或火焚,不可停灵不可祝祭,皇室宗亲谁也不许生事。
这时福晋身边女婢红纹跪哭说,福晋临去前说,对不起爷,愿以火焚从祖先。
襄亲王刚刚酝酿起来的伤感顿时烟消云散,绿云罩顶的耻辱再度涌上心头。于是他大喝道:“既然是福晋自己的意思,就照着办吧。”
襄王府福晋病殁,并且在同一天内连同贴身内物被一把火烧了的消息传到宫里,太后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这件事情做得太绝太难看,贵太妃脸色也不大好。内大臣的嫡女,又贵为亲王嫡福晋,居然这样草草一把火烧了,连娘家知会一声都没做。纵然董鄂氏的死有太后插手,但她也不得不恼襄亲王侧福晋思路不周,不知从中劝阻。
这下皇室不得不做些事情安抚鄂硕一脉,君臣离心总归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