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疫症还在蔓延,皇帝却在这时不顾太医阻谏微服出宫。
胤禛在朝阳门外一间民居内看见尚在养病的胤禩,这一次两人不曾剑拔弩张。
当然胤禛还是问出心中憋闷许久的疑惑:“你这次怎么这样大意?真把自己差点弄死了?”
胤禩没反唇相讥,他苦笑道:“是有人等不及先下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四爷真汉子了吧,为八爷跑断腿了都要。果断甜了没?四爷吐槽各种欢脱有没有?下一章四爷迎娶八爷 继续甜蜜欢脱路线不动摇
☆、天子娶亲
胤禛闻言问道:“是贵太妃还是博尔济吉特氏等不及了?”
胤禩不答这个,只说:“那几日我养病足不出户,听见院子里偶有猫叫。后来红纹说小厨房墙角下发现一只病死的猫,再后来厨子也死了。”
胤禛听了点头道:“那就是博尔济吉特氏了,你整治后院怎么留下这么大漏洞?要不是朕,说不定你又死回宗人府了。”
胤禩气苦,身为女人就是麻烦。襄亲王生他的气,要让侧福晋掌家他有什么办法?这事情源头本来就是老四造孽耍手段,他悴不及防又能如何?
不过他今天不想吵架,于是低头喝药不吭声。
胤禛难得新鲜,看这个弟弟吃瘪不容易。借着他喝药的功夫,第一次在日光下打量董鄂氏的脸,苍白憔悴我见犹怜,到真是一副勾引男人的好皮相。同是出过痘疮的人,皇阿玛几十岁了脸上还带着坑印,这个董鄂氏倒是运气好,面皮上只余浅浅白痕。
可惜这副皮相下面的藏的是佛口蛇心的伪君子、假善人。
……看朕如何降妖伏魔收了这个妖怪,为大清除害。
胤禩拢拢披风,换了话题:“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臣弟?金屋藏娇可不是四哥作风。”
胤禛挺有兴趣地尝了桌上一粒甜梅,道:“老八,激朕没用,你一个人做得成什么事?放你在这儿颐养天年几十年浪费粮食?对不起朕在你身上下过的力气费的银子。朕政务繁忙,没那许多时间出宫。”
胤禩心道又不是爷求你出手,不过总归吃人手短,低声下气道:“如今弄成这样,皇上打算怎么做?”
胤禛道:“太后自觉要弥补董鄂氏一族,如果朕正好看上了鄂硕的另一个女儿,封做贵妃想必她也乐见其成。”
胤禩:……这手段简直粗暴得不能看。
不过他们好像选择还真不多。
胤禩继续忧愁:“宫里该见董鄂氏的都见过了,这次入宫只怕?”
胤禛不怀好意一笑:“怕啦?当年你带头挑事的劲头喂狗了?当真身做女人就胆小怕事啦?朕都说了一切有朕,你怕什么?”
胤禩气结:“爷这是未雨绸缪,不想皇上丢脸丢遍大清勋贵命妇圈子。好心当作驴肝肺。”
胤禛看他脸气得脸颊通红,嗔怒恼意更显媚态横生,不禁嘲笑道:“不必担心,横竖世祖做得事情更离谱,坏得也不是咱的名声。你只用等着入宫好好帮衬着朕就够啦,到时候病病歪歪碍事才是辜负了朕一番苦心。”
胤禩:……做坏事的时候就当自己是世祖,老四你够可以的……
这一次的兄弟会谈在和谐而友好的情形下展开并结束。二人很快敲定具体入宫事宜,其实基本是皇帝方面的安排,胤禩配合就好。
不是胤禩甘愿入宫,实在是时不我与。他身在满人入关之初,世祖才第一个在紫禁城登基的皇帝,汉人虎视眈眈可想而知,就是满蒙功勋也势力强大,不似康熙朝后期臣服安分。与之相匹的是朝廷对汉人的严格的户籍核查与掌控,留发不留头的剃头发刚刚强制实行下去,满汉相互敌视未曾和睦。胤禩脱身女子,诈死之后连母族势力也不能用,虽有手腕却也无法保证自己离开京城之后能如鱼得水,更何况他也不大相信皇帝会由着他离去。
当年董鄂氏被世祖看上,或许也非本意,但她除了以死明节好像还真没什么抗争的可能。好在这个时候满人对这个看得没那么重。
皇帝急着把弟弟赶快弄进宫,至少政务之余可以斗嘴调侃,并且欺负闹心弟弟取乐舒缓情绪。他必须承认老八成了女人这事本身很可乐,看他不得不依附自己很有趣。退一万步讲,董鄂氏那张脸看着舒服,放在跟前养神养心调剂生活正好。
因此太后很快就听见皇帝语气生硬地禀告她,朕看上了鄂硕府上的另一个女儿,打算迎进宫来封做妃子。
太后眼皮狂跳,皇帝为什么不能从旁系里面择选?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等事情平息些再说?这和之前违背她的懿旨私遣太医一事会不会有所关联,这是不是对自己不满的另外一种发泄?
太后当然出言拦阻,不过效果不大,反倒惹得皇帝扔下一句重话:“朕非她不可!朕不愿意再等!”
与此同时,养病养到一半的胤禩也被皇帝安排着再度出现在鄂硕跟前。
鄂硕原本愤恨襄亲王与皇家不义,宠妾灭妻居然将他的嫡女当流民一样一把火烧了,但见了苍白憔悴但明显活着的胤禩,又听了皇帝暗中传下的口谕,心中那点愤恨立即转化为深深的忧愁忐忑。
自家女儿身为亲王福晋居然勾搭了皇帝,传出去他一门待嫁丫头还有活路吗?名誉扫地指日可待。
鄂硕自然被皇帝逼上了同一条船,自觉自愿地开始给死而复活的女儿安排新身份,将她认作远房兄弟过继来的嫡女,报上玉牒的名字叫做乌云珠,说她本该前年参选,怎奈从盛京前来京城的路途遥远,中途病倒才至延选。
胤禩对这种身不由己的命运感到很悲催,也埋怨皇帝太心急了,缓一缓等着明年大选的时候,混杂在一群新进秀女里面行事才不会引人注目。
不知老四在急什么。
太后当然也抬出了各种理由说服皇帝拖一拖,她想再核实核实这个董鄂氏的身份。怎奈皇帝这次十分不讲道理,认定了非卿不娶一刻也不肯等,居然闹着绝食不肯上朝。
太后终于妥协。
其实胤禛这样耍赖做法也很无奈,他铁腕手段说一不二真汉子的那一套在老太后面前不是很有底气。毕竟是直面过睿亲王、抚养教导过圣祖的女人,对朝堂政令和后宫异动拥有异乎寻常的明锐。从之前她能一声不吭干掉董鄂氏就能看出端倪。
因此胤禛对着太后打无赖牌,发觉这样倒很符合十七八岁的世祖作风,几次下来太后的妥协退让,皇帝居然没露破绽。当然他急着把老八弄进宫来,也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等太后查清楚了还有戏吗?
京城痘症过了四个月才渐渐平息,这时已近盛夏。
按着太后的意思,皇后仍旧病着,百姓受苦休养生息,此时宫里不宜大操大办,因此皇帝极其低调地纳娶颚硕的另一个女儿乌云珠为妃,赐住承乾宫,封号“贤”。
皇帝很满意这个封号,觉得朕算是让老八过了一把“贤王”的瘾,日后就算他活回康熙朝了,也会闻“贤”变色。
纳娶当晚,兄弟二人尴尬对坐。桌上有酒有子孙饽饽,当然没人会去动。
胤禩两辈子第一次嫁人,比不得身经百战做新郎的胤禛收放自如。他瞄了一眼铺满红枣花生的牡丹红绣被,琢磨晚上谁去打地铺。
胤禛低头喝了一口酽茶,长叹一声:“娶你真不容易,劳心劳力累死朕了。”
胤禩各种腹诽。
胤禛瞧着董鄂氏敢怒不敢言的巴掌小脸很是惬意,撑撑胳膊道:“今日执礼也折腾了一天,明日还要早起……”
胤禩抬眼警惕看他。
胤禛咧嘴一笑:“过来替朕松松肩,服侍得朕舒坦了,床让你睡。”
胤禩:……
这个晚上皇帝当然没屈尊睡地铺,顾忌着太后眼线,胤禛也不好去别处睡觉。兄弟都没把某人当女人,二人大被同眠,抵足而眠。
胤禩一个晚上没睡好,尽想着明日拜见太后与各宫时候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
胤禛睡了个好觉,天亮被奴才唤醒时,瞧见胤禩一脸菜色气息微弱心神不定的样子颇感有趣:这老八变成女人倒是可爱多了,脸上心里藏不住事,好猜得紧。
也罢,帮帮他,省得他又怨自己言而无信。
于是这个早上皇帝亲自领着新晋贤妃往慈宁宫拜见太后。
因为皇帝坐镇的关系,整个过程异常平静有序,除却太后与贵太妃初见贤妃面目时流露出来的怔愕与惊悚,其余皆好。
到了这个地步,胤禩反倒镇定起来,行礼问安一步不错,气势端得很足。贵太妃观察良久不免狐疑,贤妃貌似死去的儿媳,但感觉气势却谬以千里。身姿虽是细弱,但总之没有弱若无骨的袅绕。
一门两姐妹,可以面貌像成这样?
家礼毕后,皇帝起身称贤妃劳累,这就先随朕一同回去。皇后病着拜见反倒不美,等过几日再将她与各宫嫔妃见面。
一席话说得太后脸色拧得出黑水来,皇帝居然无视礼法到了这个地步。于是她道:“哀家知道皇帝疼爱贤妃是怕她累着,不过都是各宫姐妹,日后总有走动。皇帝要是真疼她,更该按着礼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