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挪开,又被司韶令紧攥在掌心。
感受到对方掌间尤为暖融的温度,江恶剑不禁抬头,只见司韶令朝众擎山弟子的方向望去,再次开口。
竟是突然道:“几位师兄不是我夫人所杀。”
“当年死于我夫人剑下的,也另有其人。”
司韶令面上极为镇定,并无过多情绪的两句话似在心中翻来覆去已久,却明显在这偌大驿馆内卷起狂风骤雨,一瞬掀起令众人难以接受的汹涌。
且不止众人皆以为听错,包括江恶剑也不可置信地神色骤变,以至于他强行压下听闻一声声“夫人”的雀跃间,脑中有豁然情景一闪而过,指尖蓦地泛凉。
“司韶令!”而最为激动的依旧是陶恣,“你!你为了个疯狗竟还想颠倒黑白——”
“这五年我虽从未离开,”却径直忽视陶恣愤怒至极的吼叫,司韶令沉着扫过同样无法相信的擎山弟子们,最后与看起来唯一还算平静的魏珂雪四目相对,“但阿梧却一直在替我寻找当年线索。”
“不如就趁今日五派皆在,将这些年阿梧所查悉数告知。”
“……”此话一落,无疑引起多数擎山弟子的低声唏嘘。
毕竟擎山七英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始终无可替代,他们以往虽不似陶恣般激进,却不表示他们对司韶令当真毫无怨言。
此时此刻,若非魏珂雪还未发话,早也不再淡定。
却见魏珂雪只道:“师兄但说无妨,若此事果真另有蹊跷,珂雪也绝不会姑息。”
“掌门师叔——”
陶恣愤然转头,后面的话却被魏珂雪抬手止住。
便听司韶令面无表情地开口:“或许无人知晓,我夫人当时所学剑法,是由我亲手所创。”
“不仅在世间独一无二,也因剑法名为‘慈剑’,尽管招式犀利,却意不在杀人,而在于,每一招皆留有余地。”
“所以即便他有杀人之心,也绝不可能一招毙命。”
说话间,司韶令余光不经意扫过一旁江恶剑,却看到江恶剑不知在想什么,好似除了诧异,脸上更多的是让他心下忽紧的恍惚与复杂,不知为何,原本笃定的语气也微有停顿。
“那又怎样?”而眼下有擎山弟子忍不住嘟囔道,“难道只凭这一点,就想证明他是清白的?”
谁知司韶令竟没有听到一般,直接以掌心托起江恶剑紧绷的下颚:“你怎么了?”
“……”江恶剑对上他微蹙的眉头,却嗫嚅着,暂没能将心中所想说出口。
便见司韶令没有理会他人的意思,陶梧及时接道。
“当然不只有这些。”
刻意不再去看陶恣,陶梧正色道:“你们难道从未想过,我师父和几位师叔武功非凡,怎么会轻易遭人暗算……几乎一招屠尽?”
“五年前攻寨那日,也仅仅是几个被囚于江寨的百姓亲眼看到是江前辈所为,但大家可知道,那几个百姓现今皆已不在人世?”
“他们也并非年迈抑或疾病,而是全部意外横死,这一切未免过于巧合。”
“什么巧合!”陶恣气道,“也许是他伙同其他人一起干的,那些说真话的百姓之所以会死,也都是遭了他的报复!你不为了我爹找他报仇也就罢了,怎么还有脸替他狡辩——”
“我没有!”陶梧这回破天荒的打断陶恣,白净俊秀的面庞也涨得通红,“我只是觉得,若是不让真相彻底水落石出,假如害死师父和几位师叔的当真另有其人,那他们岂不是更加死不瞑目!”
“怎么可能!”
“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也想替他报仇雪恨,可事情像现在这般不明不白,只怕我们从始至终都被有心人利用,只愿相信自己以为的仇人,这才是真的寒了他们的心!”
“诸位师兄和前辈们,阿梧虽然自幼仰慕韶令师叔,却也不会毫无原则的有意混淆是非,这五年擅自查找,既是受韶令师叔所托,也是阿梧心中原本所愿!”
“而且,除了方才那些诡异之处,还有另外一件事!”
说着,陶梧从身侧斜挎的包裹内干脆拿出来一物。
“这是江寨覆灭一年多后,我从附近密林内找到的——青邺敕风堂的厌云镖。”
闻此众人皆是一惊,连萧临危也不由朝陶梧手上斑驳凝重看去。
敕风堂是由青邺王庭直接统领的杀手组织,与北州交战多年,萧临危应对其最熟悉不过。
来不及众人深想,陶梧已然还掌握了更为重要的线索,未作过多停留地道:“这厌云镖,则是在七具被埋藏在树下的尸首身上搜出,不仅如此,那七人的衣着,却与师叔们那日所穿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他们分明是青邺趁乱派来的杀手,却乔装为我师父和师叔们的样子,意图对五派图谋不轨!”
“你说什么……”这下陶恣也蓦地愣住。
而这一线索果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且事关青邺,便不止擎山弟子,其他几派也不可能再置身事外。
“这位小少侠,”身为五派之首的浮门扶心大师终是开口,只稍有不解地问道,“可你是在哪里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当年为防止错过其他受困于江寨的百姓,五派曾细致搜寻过,包括附近密林,却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陶梧便朝扶心微一施礼道:“其实说来凑巧,原本我也仅是因着那一棵梧桐树好似比其他都格外挺拔,才多在那里停留半刻,谁知因着雨后泥泞,不小心弄掉了清心哨,捡起时忽觉那处泥土好似有异……”
“原来如此,”不等陶梧再细说,扶心已会意点头,“有这些尸首浇灌,难怪那棵梧桐树要更加茂盛,且我们攻寨时天寒地冻,必是不便深埋,才被隔年雨水冲出了痕迹……小少侠继续说下去便好。”
一番问询倒也解了他人疑惑,更使得整个厅内从最初不加掩饰的怀疑转为凝神倾听。
陶梧点点头道:“这些尸首几乎面目全非,也难以看出伤势,但残留的布料上,却有很多清晰的剑痕。”
“也就说明,他们生前定与人有过一场恶战。”
“但是为何……从未听任何人说起?即使当时无人看出他们来自青邺敕风堂,可冒充我擎山七位前辈,无论是被哪一派弟子遇到,想来都不会无动于衷。”
“那他们究竟是死于谁手?”
的确,陶梧所言让所有人陷入沉思,也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种合理的解释。
“最大的可能是,那个人……根本不认得我师父和师叔们,只凭借他们的穿着以及后来他人所传,当真以为,自己所杀之人就是擎山七英!”
“而我擎山的真正仇人,则藏起那七个青邺杀手的尸首,以手段逼迫百姓撒下弥天大谎,顺利将此事推到江前辈的头上,又为了掩盖真相将那些百姓杀人灭口,从此世上便再无人能寻到破绽!”
“不,不可能,”陶恣此时面色苍白,混乱间仍下意识地挣扎道,“哪怕真如你说的,那杀死我爹和师叔们的人除了江寨,也不可能有其他人……”
陶梧这次也微有垂眸道:“确实还不知是何人。”
“可是……从师父和师叔们皆被一招毙命来看,对方一定武功超群,若非如此,便也只剩下另外一种可能。”
应是并不愿再说下去,陶梧声音忽地低了些许。
“阿梧,你接着说。”却听魏珂雪开口道,“这件事无论如何都需要彻查清楚,你有什么猜测,尽管趁现在说出来,也好共同商议。”
便抬头望了望,陶梧不得不艰难道:“是认识的人,且极为熟悉,才会毫无防备。”
“那这样一来,那日前去攻寨的人里……”
“你胡说什么!”而此话方一说出,却又立刻激起其他几派弟子的不满,“说来说去,怎么他江恶剑何其无辜,我们反而都成了被怀疑的!”
开口的是先前被司韶令废去武功的神酒弟子,俨然在此看不顺眼许久,终火大道。
也激起另外几派弟子的抱怨:“说到底那是你们擎山的事,倒也不必牵扯我们……”
“我们与擎山七英从无过节,更没有理由用那等下作手段加害,还请慎言。”
“慎言?”却见沉默与江恶剑相对的司韶令忽地开口。
因江恶剑自从听说此事后便神情怪异,完全没有他曾想象的轻松,眼下陶梧又遭此反驳,只见司韶令沉下面容,声音颇高地森凉反问道:“你们动辄污蔑我夫人的时候,可曾想过慎言?”
“就因为我夫人生于江寨,便要低人一等——”
“司韶令。”
而江恶剑这时忽然叫了他一声,暂止住他与众人对峙。
迎着他决然眸底,唇角微动了动,终讷讷问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晓你师兄们……也许并非我所杀,你才会这般待我?”
“……”显然没想到他会如此发问,司韶令一时没有开口。
确实,想起重逢当日,司韶令最先向自己确定的,便是当年杀人时所用剑法是否为“慈剑”,江恶剑不必再多言,已应心下了然。
“可是我……从不是你所想的无辜,”于是咫尺之间,好像又陡然隔了深垒,江恶剑嘶哑着坦白道,“不管真相是什么,我那日杀人的时候,只明知他们来自擎山,也全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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