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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别让美人做刺客 (穿竹)


  他出门时报的是酉时归,但想来也问题不大,便并没有多在意,他边琢磨着边踏入质馆,迎头却见毕安迎了上来,当下一愣。
  毕安一阵小碎步,急匆匆地向他走来,他脸色煞白,“诶呦喂,您这是去哪儿了?叫皇上好等啊……”
  鹤云程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余光瞟向内殿,却没见有人影的样子,迷茫道:“皇上?”
  毕安把他往质馆外引,像是不容片刻拖延的样子。
  “——是,春銮颠圣上有请,请速速随奴才去吧……”

小雪
  这是萧璧鸣第三壶酒了,皇上心情不爽,春銮殿在座每一位皇亲国戚都看得出来。
  两个时辰前,毕安去请人,眼下两个时辰过去了,别说美人了,连美人一根头发丝都没见着。萧璧鸣初有点炫耀的意思,倒好像得了件什么宝贝似的,眼下他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逐渐恢复了昔日漠然的神情,他一杯接一杯的,眼底好像闪着寒光,唇角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令人不寒而栗,旁边的女子战战兢兢地为他斟酒,被他周身阴沉的气息骇的双手直抖。
  春銮殿,实乃声色之所,寻欢作乐之处,凡遇所开,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绫罗曼舞,异香满盈,叫人六神颠倒,沉迷贪欢,而此时皆是默然对饮,满座寂然。
  左右约亥时,殿外报鹤云程求见,萧璧鸣把酒杯一扔,宣他进来。
  于是在座诸位都翘首以盼,只见走进来一位少年,一头乌发连带着青色的披风许是被雪水洇湿了,一两缕发丝贴在白瓷般的脸上,乌发白肤,眉眼如画,他低垂着眉眼,显得顺从温良的样子,好像没有一点城府那样单纯,却又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第一感觉宛若雪中青竹,身姿挺拔消瘦,绝非俗物。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大殿中间,就好像绵羊入虎穴,周身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原本沉寂的春銮殿宛若一下子复苏了一般,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
  “这才真叫没白等。”
  沂北王偏头问萧煜,“这是谁啊?皇兄还藏了这么个宝贝?不日我要去他那藏宝阁里淘淘……”
  萧煜一脸玩味地望着鹤云程,“白费你那气力,寒燕质子鹤云程,世间无二的美人,藏宝阁淘那些个破烂。”
  这头响起个声音,“妙人儿,可会吟歌作舞?”那头就有人答他,“欸!寒燕三皇子,岂是会那等姬妾把戏的?”也有人说,“这位竟是个男儿身?!”不知何处就有人接过话头,“不会跳又如何,有身段容貌如此,动辄就叫人,春心荡漾啊!“语间众座笑作一团,身侧的美姬见状也掩面而笑,话语间,廊边竟有人站起身伸出手就去够鹤云程的衣角,拽得他一阵踉跄。
  萧璧鸣坐上位,不过眨眼间,他抄起桌上一壶白玉腴酒就朝那人扔去,雕花金执壶“咚”的一声,结结实实落在那人脑袋上,撞得那人“哗啦”一下跌回座位上,撞翻了桌上一众菜品,本就醉了七分,这下全然是昏了过去。
  那雕花的壶盖登时被撞开,琼浆玉露倾洒而出,沾湿了鹤云程的衣裳,从胸口处洇到腰间,又有几滴落在眼角,顺着面颊就流往了颈间,他身上衣衫本就湿漉漉的,此般更是不好受,只是整个人徒增了一阵芳冽之气。
  这下无人再敢言语,整个春銮殿的贵胄,大气都不敢出。只见萧璧鸣从上座站起,他整个人阴沉极了,眼底似有杀气,周身弥漫着一股狠戾之感,缓步踏阶而下,他步调并不急,却让人觉着他仿佛是来收命似的,骇人至极。
  萧璧鸣走到鹤云程面前,他高出鹤云程将近一个头,带来一股不由分说的压迫感,抬手就嵌住了鹤云程的下巴,力气之大,让手下人痛得眯起了眼。
  “让朕好等啊,鹤云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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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云程。”萧璧鸣嵌住鹤云程的下巴,逼他仰起头看向自己,春銮殿的灯火通明,暖光均匀地洒在他脸上,他似是不安地将眉头蹙起,头随仰着,目光却望向别处,他眸中似有一汪秋水,我见犹怜。
  “质馆报的酉时归,你戌时还不见人影,春銮殿诸位等鹤公子两个时辰,好叫人扫兴啊。”萧璧鸣怒极反笑,鹤云程越是不看他,他那股无名火就越是旺盛,好像鹤云程清高得他触碰不到似的。
  触碰不到……萧璧鸣一下子捕捉到脑海中闪过的念头,猛然好像被触及了哪片逆鳞一般的,这世间哪有他触碰不到的东西?琉璃宝塔,翡翠如意,世间万物,只有他不要的,没有他萧璧鸣得不到的,一个质子又算得了什么。
  鹤云程惊为天人的漂亮,寒燕送这样一个质子入天都,打的什么算盘在千里之外就听明白了,萧璧鸣打量着他,可偏偏他真就宛如会什么妖术一般,只是往那儿一站,就让人忍不住要去染指。
  他萧璧鸣是聪明人,山中虎,一眼就能识败椟丛草底下掩着个什么陷阱,可偏偏有这么个陷阱就明明白白地摆在面前,就差敲锣打鼓地告诉别人自己是个陷阱了,却依然能让人心甘情愿地往他那套子里钻。
  他右手嵌着鹤云程的下巴,左手就攀上他的颈间,萧璧鸣一双手骨节粗大,是从小习武,当帝王培养的,与之一比,鹤云程的脖颈真如同江边芦苇,纤细瘦弱。众人一阵屏息,唯恐萧璧鸣下一秒就掐断这人的脖颈。
  只见萧璧鸣的手在鹤云程颈间漫无目的地游走一阵,忽而将那件青色披风地绳子解开,那披风陡然垂落到地上,在鹤云程脚边堆起,仿佛是弃主人先逃了一般。
  鹤云程淋了一天风雪,身上的衣裳本就潮,先前又被那一壶琼浆玉露溅了满身,现下是里里外外湿了个透,他本就好着白衣,一湿便影影绰绰透出里衣来,气氛开始旖旎暧昧起来,众人恐惧又有些期待地望着那堂上的二人,沂北王小声跟萧煜聊:“皇兄这是真动火气啊,何必呢,得美人如斯,可玩儿的法子多着呢……”
  萧煜平日里笑意满盈的双眸此刻微微眯了起来,神情有些复杂地望着那二人,“左右他明知那是坑,踩进去之前挣扎两下也是应该。”他答沂北王,却又像在对自己说,萧煜此间见识过的绝色美人数不胜数,男伶更是不计其数,却仍然不由自主地对鹤云程这人产生了莫名的兴趣,然而虎口夺食,未免凶险。
  萧璧鸣手指勾上鹤云程腰间的衣带,在座诸位肖想的只在他指尖的轻轻一拉,他却在此时顿住了,鹤云程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好像在极力控制着什么,他湿漉漉的眼睛望向四座,群响毕绝,皆如虎狼。
  这世上有的珍馐可以共食,有的却只能天子一人独享。
  萧璧鸣轻而易举地打横抱起鹤云程,感受到了鹤云程的瑟缩,心里却生出些得意之感,他偏头望向众人,与之目光接触者皆莫敢言,他迈步将鹤云程抱出殿外,唯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
  “朕未有与众人食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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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春銮殿,走个片刻路就是承恩殿,连拐弯都不必要,倒也不为别的,图个皇帝方便。
  殿内笼灭了七八分烛火,唯留下三两丝光线,透过纱帘照射进来,暖暖的烛光变成了茜色,更衬得清情动的脸,那烛光摇曳,忽明又忽灭,撩人心弦。殿内焚椒兰香,薄薄的烟雾攀上画梁,呼吸声越来越沉,喷洒在彼此的脸上,暧昧至极。
  萧璧鸣面对着鹤云程,他酒醉三分,呼出的气息带着酒精的芳冽之气,与鹤云程衣襟上沾染的白玉腴酒本是同源,此刻萦绕在二人鼻息间,意乱情迷时分,仿佛人还未有动作,气息却已缠绵在了一起。
  萧璧鸣扯住那细细一根衣带,轻轻向下一拽,白色的里衣敞开,他感受到似乎鹤云程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向他的双眸望去,却见那双含情眼失焦地望着自己,几缕如墨般的青丝凌乱地贴在白白的脖颈间,他平日里白皙如纸般的面颊攀上两抹绯红,面若桃花,更显得情动。
  萧璧鸣的手往他腰肢间探去,附向他颈间,凑在耳边:“没做过?寒燕把你送给朕,不就是做这个的吗?”
  他不顾身下人微微的反抗,得寸进尺道:“你还真是做这个的料啊,鹤云程。”他大拇指狠狠揉搓着鹤云程的唇瓣,“还是说寒燕之人都善为娼?”
  鹤云程一阵沉默,他顺从地任由萧璧鸣玩弄,但越是这样,萧璧鸣的动作越是粗暴,他入了寒燕明摆着的圈套,心有怨气,就好像要将怨气全数撒在鹤云程身上似的,动作间不带丝毫怜爱,粗鲁蛮横地鹤云程连连倒吸凉气,几度力竭昏睡过去。
  翌日清晨时,萧璧鸣早已不见了,鹤云程一睁眼还在承恩殿,只是身上处处都酸痛极了,身下犹是,偏头瞧见楚和意正静静地望着自己。
  “公子醒了。”他眼神里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身旁是那个常年携带的梨花木药箱,“我已为公子上了药。”
  楚和意声音轻轻的,语调柔和极了,鹤云程平静地望着他,依稀从楚和意的眼神中读懂两分
  ——那是可怜,楚和意在可怜他。
  他好不在乎,但是累极了,照理皇上宠幸的人不能在承恩殿待到第二日,眼下无人来打扰他,没把他卷着铺盖扔到殿外,必是有萧璧鸣叮嘱过了的,楚和意未必不是萧璧鸣召来的,他于是闭上眼道:“有劳楚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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