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全身猛然一阵颤栗,五万神扈,是蒙斩二人所持兵马的十倍!
王缜见小凡失色,便满意地一阵狞笑,又道:“至于乾祚宫里的那位,本王也不管他是真疯还是卖傻,杀了便是了。”
“不!”小凡终于开口,却是为白朗性命,王缜怨恨更甚,登时面露狰狞。
第一六九章 玉玺
小凡见王缜骇人模样,便知如若冲口为白朗求情,只会适得其反,心下忙搜罗婉转说辞,支吾片刻后,忽而悲凄道:“将军,白朗他杀不得啊!”
王缜切齿:“为何?”
小凡上前扑倒,抱住王缜小腿,一味哭求:“将军,奴才知错了,奴才不该欺瞒将军!奴才全招了,只求将军救奴才一命!”
王缜一脚将小凡踢开,小凡抹抹眼泪,在地上跪好,便开始招认。
事已至此,小凡只得将实话倾倒出来,他已不求复辟事成,只求能得王缜开恩,保住自己和白朗的性命。
说是倾倒,实则刻意隐瞒了一节……
听了小凡的交代,王缜果然面露怜惜,确认道:“这么说,你被那妖郎灌下了毒药?”
小凡抽泣道:“嗯!那药叫‘鸳鸯鸩’!服一次是毒,再服一次便是解毒!如若奴才一个月内不能再服药,那奴才就……就再也不能伺候将军了!”
王缜的目光闪烁了片刻,问道:“那么,依你的意思是?”
小凡怯生生地试探:“如若将军愿救奴才,那便劳烦将军,暂且保住白朗一命,以他的命为筹码,与百里妖郎换奴才的解药!”
王缜忽而大笑,讥诮道:“小凡啊小凡,你向来聪慧,怎的这会儿便糊涂了?百里斩一个浑不吝的妖郎,怎会在乎白朗的性命?若欲要挟他,也该拿蒙千寒的命当筹码啊!”
小凡怔愕,旋即又强词夺理:“奴才也知百里斩只在乎蒙千寒,可蒙千寒他在乎白朗啊!将军拿白朗要挟蒙千寒,那便是变相要挟百里斩啊!”
王缜劈头喝道:“别跟我这儿念绕口令!好你个贱奴儿,本王养着你,供你尽享荣华,你却一心只为那个连正眼都不瞧你的白朗!你不过是个苟且偷生的蝼蚁,却为一个不爱你的人甘愿犯险,去做忤逆本王蒙骗本王的惊天大事!你、你还以为本王会惜得保你性命吗?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陪本王睡觉的玩物!”
王缜越说越气,冲上去便又是一掌,也不理小凡呼痛,便扼住小凡手臂,将他扔向近旁侍从,令道:“将他关进水牢,任他自生自灭!”
小凡在被拖拽出屋之前,仍一味哭求:“将军,您不能杀白朗,您还要他下罪己诏,您登基大典时还要他行禅位礼!他是前朝皇帝,您杀了他,难免被世人诟病,青史上也不好着笔啊!”
王缜气极,狠心下令将小凡的嘴堵了,再痛打他三十大板,可心里却泛起阵阵隐痛——他平生第一次感到被辜负的痛。
若不是因为小凡,王缜或可尚留白朗一命。然他险些就付出真心的男宠,却与他的冤家对头合谋算计他,妒恨之心再也容不得白朗半分。
至于罪己诏,全然可以找能人模仿白朗笔记代写;再假饰个白朗负咎自尽的假象,便可规避世人诟病;登基典上的禅位礼,自古也有无前朝皇帝在场的先例。
只要这乾坤城还在,只要传国玉玺得手,那便可昭告天下,我王缜天命神授,君权正统。
想到此节,忽而激起一身冷汗,王缜忙令道:“快!将传国玉玺取来!”
掌印太监颤抖着手,将“玉玺”按在一面玉轴绫锦上,王缜忙不迭拿起查看,片刻后便怒目圆瞪,将绫锦撕得粉碎,跌坐在椅子上,气得直哼哼。
侍从们忙捡起绫锦碎片一看究竟,好容易将玉玺印拼好,几个人忙捂住嘴,险些就要笑出声来。
绫锦上所印的玺底印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乍一看似无异常,然细观其中,在两排字的中间位置,隐约可见一个鬼脸,呲着牙,贱兮兮地笑。
这传国玉玺,果然是假的!
小凡与白朗串通蒙骗王缜,小凡自白朗处探得的玉玺,又怎会是真的!
罪己诏做得了假,可传国玉玺万万假不得!
王缜思忖片刻,忙又下令,将小凡提到大殿。
小凡已挨了那三十大板,又在水牢里沤了半日,再趴到王缜面前,已然没了人样。
王缜竟是不能自已,见到他又忍不住一阵心痛,却又意气用事,不愿在小凡面前展露关切,便佯装愠怒。
“本王问你,将传国玉玺藏于何处?”
小凡的眼神已有些飘忽,虚弱地抬起手,将贴在额前的湿发拨开,无力地一声苦笑,答道:“将军这是什么话儿?玉玺,不早就自龙脉山上寻得了么?”
王缜怒喝:“又在装蒜?你当真不怕死了么?那玉玺是假的!”
小凡通身一个激灵,似是当头棒喝般,瞠目怔了良久,王缜看得都有些惊疑,只见小凡空洞的眼睛如坠珠般,噼里啪啦不断滚落下泪来。
“你、你又在演哪出戏?”
“啊——”忽而一阵撕声叫喊,小凡双手抱头,痛心疾首地向地上撞去,“白朗!我对你掏心掏肺,竟仍是换不得你全权信任!我、我好冤啊!我好悔啊!”
近旁侍卫忙将小凡拦住,将他双手反剪绑于身后,可小凡仍撕心裂肺地哭喊,声声咒骂白朗辜负了他。
王缜有些失色,旋即又恢复威怒,沉声道:“你是想说,你也被白朗骗了?”
小凡冷静了些,却兀自抽泣着,似是个怨妇般自怨自艾:“我在千秋苑里,对他用尽了真情,终于见他白眼换作青眼,将我当作心腹,求我为他犯险,可万万没想到啊,最紧要的一节,他还是信不过我!”
王缜冷笑:“小凡啊小凡,本王被你骗的太多,你虽悲痛欲绝,可本王着实拿不准,你是真的难过,还是又在演戏。”
小凡忽而振作,目光灼灼看向王缜:“将军!左不过小凡没了百里斩的‘鸳鸯鸩’是活不久了,求将军开恩,准小凡亲手将白朗杀了!黄泉路上也好让他陪着!”
一句话令王缜妒恨中烧,险些就将小凡按倒痛打,毕竟他王者风范,遂又怒极反笑。
“看来,他当真伤你不浅啊,你当真忍心杀他?”
小凡的眼泪涌得更汹,却忙不迭地点头:“求将军成全!我小凡今生得不到他真心,那便拉他一同去投胎!死都要傍住他,来生再不许旁人夺他!”
王缜仰天大笑,冷不防一脚踹在小凡胸口上,狠狠骂道:“下贱的东西!好,本王就成全了你!”
第一七十章 就擒
乾祚宫中,小顺子跪在白朗脚边,拽着他衣摆声声哭求:“殿下,求您快逃吧!奴才已打点好了,您换上奴才的衣服,藏在掏粪车里便可出宫,奴才留下与王缜和小凡周旋,就算拼死,也要能拖多久便拖多久!殿下,您就委屈这一回,别再逞一时意气了啊!”
白朗端然坐于窗前,目光投向园中春光,神情泰然,嘴角漾着一抹浅笑,他兀自陶醉,待小顺子哭得久了,才缓缓转过头来。
将小顺自地上扶起,温柔目光将这忠仆好生打量,轻声道:“小顺子,你我虽是主仆,然在我心里,一直将你当作弟弟。”
小顺子诚惶诚恐,膝头一软,又要跪下,却被白朗搀扶住,为安抚他心神,白朗握着他手,在他手背上轻拍了几下。
“成王败寇,我白朗愿赌服输,但局面输得,气节输不得,我,不走。”
小顺子又急哭了,才欲再劝,白朗忙将他拉近,低声道:“更何况,唯有我才能与王缜周旋!你留下只能白白送死!”
小顺子急道:“奴才不怕死!可殿下是皇室唯一的希望,殿下定要保重!”
白朗言语更急迫:“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我怎么说也是当朝皇帝,他们在动手前,定要先造足了势!有这点时间便够了!你快些逃吧!我为你准备了些盘缠……”
“不!我不走!我死也要陪着殿下!”
“好弟弟!”
这一声疾唤,小顺子瞬间泪崩。
“白朗今生得遭际无数,见惯尔虞我诈,得忠良如你,三生有幸!你快些逃吧,就当是了却我这一生最后的心愿,我希望你活下去!”
“殿下……殿下……” 小顺子涕泪纵横,跪下给白朗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殿下……哥哥,来生,我、我还要在您身边伺候您!”
小凡率一众禁卫军冲进乾祚宫时,见白朗负手立于园中桃花树下,长发如泼墨般覆在鹅黄衫子上,春风徐徐,落英缤纷,男子双目微闭,轻仰着头,嘴角还荡漾着一抹怡然浅笑,似是在聆听花瓣翩跹,陶醉轻风拂面。
人面桃花,这哪里是束手就擒的末路英雄,分明是落入凡尘的谪仙子。
小凡却看得好不心痛,只因白朗那副超脱神情,心里定是在想着某人。
忙稳了稳心神,扬声喝道:“白朗,我奉将军之命,前来审你!”
白朗似被扰醒了清梦般,眉宇微蹙,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小凡,自嘲一笑:“看来,朕到底是错信了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