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行止听着身后急促的呼吸声,见聂玄半晌没动静,故作不解道:“怎么不动呢?”
聂玄调整了下呼吸:“阿止,你把头发撩开。”聂玄极度渴望宁行止,却正因为渴望,更加不敢碰他。
宁行止道:“不想动。”
聂玄叹了口气,伸手去撩宁行止的头发,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宁行止滑腻的皮肤,过往不可言说的画面瞬间侵袭脑海。
宁行止强忍着身体的战栗,道:“快点啊。”
聂玄回过神,默默给宁行止擦起了背。
宁行止听着聂玄愈发凌乱的呼吸,估摸着差不多了,起身靠回浴桶,道:“好了,你走吧。”
聂玄低头看了眼自己下身,知道宁行止就是故意的,他无奈道:“阿止,可不可以让我待会儿再走?”
“不可以。”宁行止挑衅的看着聂玄,他就是故意要聂玄出丑,他道,“马车应该还在大门外,你走吧。”
“阿止。”聂玄还欲再劝,宁行止便道:“好啊,你若留下,今日便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
聂玄知道再无转圜的余地,他微微躬下身,勉强遮掩了一下,快步出门,刚一出去就听到宁行止的笑声。
聂玄失笑,忍不住摇头,宁行止怎么就学坏了呢?
聂玄快步向府外走去,沿途还遇到宁夫人。
宁夫人见聂玄着急忙慌地往外走,疑惑道:“陛下不在府上用膳了吗?”
聂玄道:“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叨扰了。”说着,人已在三丈外了。
聂玄跳上马车才松了口气,想起自己过去对宁行止做下的事情,苦笑着摇头,这都是自己过去造下的孽,宁行止对他这点小小的捉弄又算得了什么呢?
宁行止没有问宁夫人和聂玄对于他入土为安这件事是怎么安排的,他也不想参与,毕竟自己给自己治丧这件事,听起来就很离谱。
第二日,宁行止一早醒来,看着蒙蒙亮的天色,坐在床上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往日这时起身,便该指点聂谨和聂麟练武了,如今回到家里,聂谨自有去处,聂麟也在宫里,他竟然变得无所事事起来。
宁行止起身穿好衣裳,洗漱过后去到池塘边练武,没一会儿,便见守门的小厮急匆匆赶来。
“谢少爷。”小厮气喘吁吁地指着大门的方向,“陛、陛下来了。”
宁行止皱眉,聂玄一大早来做什么?他道:“不必管他。”
小厮大喘了几口气,又道:“还带了一位小公子。”
宁行止愣了下,顿时想到聂麟。
到了大门处,果然见到聂玄和聂麟一大一小在大门外站着。
见到宁行止,聂麟认真见礼:“师父。”
聂玄道:“习武之事最忌半途而废,今早聂麟去东宫找你,没有找到,我便带他过来了。”
“麟儿过来。”宁行止朝聂麟招招手,聂麟乖乖走到宁行止身边。
宁行止看向聂玄:“就不请陛下进去了。”
“好,那我迟些来接他。”
“你让小顺来接就好。”宁行止道。
“也好。”聂玄知道宁行止不想见他,他也想好这几日让宁行止静静心,便应了下来。
之后几日,都是王小顺接送聂麟。
这日,聂麟练功频频出错,甚至都是些非常基础的错误,宁行止眉头不禁皱起:“麟儿,怎么回事?”
聂麟低垂着头,神色恹恹,他迟疑了一会儿,道:“师父,最近我可不可以不来练功?”
“怎么了?”宁行止蹲在聂麟身边,认真询问。
聂麟对事认真,不是一个会偷懒的孩子,他提出这个要求,必然是事出有因的。
聂麟闻言,顿时红了眼眶,他哽咽道:“我娘病的很重,他们虽然都不告诉我,可我知道,她快要离开我了。”
宁行止心下一咯噔,看着聂麟小小的身影,轻轻把聂麟抱进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好,你好好陪你娘。”
“嗯。”聂麟闷闷应着。
“那便早些回去吧。”
宁行止招呼来王小顺,让王小顺送聂麟回去,迟疑了一下又道:“你代我问问陛下,可否让段大夫进宫给贤妃娘娘诊下脉。”
“是。”王小顺应下,便带着聂麟离开了。
晌午的时候,王小顺便又来将军府了,这次来带了聂玄口谕,宣段逸进宫去给苏婉诊脉。
第63章
段逸刚过正午便回来了,他回屋收拾了一下,来到饭厅。
宁行止看着段逸,段逸轻轻摇了摇头,在宁行止身边坐下,低声道:“她身子亏空得厉害,打小留下的根儿,虽然这些年一直用药补着,却也只是勉强吊命,这时日久了,补药也没那么有用了。”
宁夫人见宁行止和段逸在那儿说话,问道:“在说什么小话?”
宁行止笑道:“没什么,娘。”
马上就是宁行止的及冠礼了,宁夫人和谢夫人一起给宁行止操持,宁将军从东州回来,宁行渡从凤翔回来,清虚道人也赶来了西京。
冠礼由清虚道人依礼制主持,陈服器、迎宾入庙、行加冠之仪……最后再由清虚道人给宁行止命字。
清虚道人慈爱的看着宁行止,朗声喊着宁行止的字:“鹤龄。”
愿宁行止松柏长青,龟鹤遐龄。
冠礼结束后,便开始着手宁行止的身体下葬事宜,宁行止不想参与,又无所事事,便每日跟着段逸去义诊,给段逸当药童使唤。
转眼便是宁行止下葬的日子,宁行止直接躲去了公主府。
卫翀前些时候见谢无恙被赶出宫,以为聂玄和谢无恙闹翻,心里正快意着呢,便听说了宁家开祖坟准备迎宁行止入坟的消息。
卫翀这些时日一直盯着,他不相信聂玄会为了谢无恙送宁行止回家,可看着从宫里运出的金丝楠木的棺材,还有一车一车的明器,卫翀只觉气血上涌。
聂玄不是最喜欢宁行止的吗?谢无恙不是只是个替代品吗?为什么聂玄会为了谢无恙不要宁行止?若是如此,那他之前做的那些算什么?
卫翀紧紧攥着拳头,召来一个乞丐说了几句话,便一脸沉郁的去到一个破旧的屋子,没一会儿便来了一个浑身包裹严实的人。
卫翀一见来人,立刻跳起来扑进那人怀里,委屈的喊着:“常晋哥哥,你要帮我。”
常晋轻拍着卫翀的后背,哄道:“别哭,常晋哥哥有什么不答应你的?”
卫翀尖声道:“那你杀了谢无恙,杀了他!”
常晋闻言,顿时沉默下来。
卫翀见常晋不说话,从常晋怀里钻出来,怒道:“你不肯?”
“怎会?”常晋道,“世子让我做的,有哪件事没有做成?”
“那就去杀了谢无恙!”卫翀抓着常晋的胳膊,眼中写满疯狂。
常晋迟疑良久,最终涩声应道:“好。”
“什么时候能杀了他?”卫翀催促着。
常晋道:“我会尽快办成的。”
如今聂玄那边的人虽然面儿上已经不再跟他,可是也没有让他恢复官职,依旧这么不尴不尬的晾着他,常晋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盯着他,可他日日提心吊胆,生怕自己被发现,生怕卫翀被连累。
“常晋哥哥,你真好。”卫翀终于笑开。
常晋看着卫翀的笑颜,也忍不住笑开,只是一想到卫翀让他做的事,恐怕他以后再见不到卫翀的笑了。
常晋沉默了一下,道:“世子,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卫翀立刻扑进常晋怀里。
常晋顿觉满足,他道:“日后世子不要再见我了。”
“为何?”卫翀从常晋怀里出来,竖眉看着常晋,“你不想理我了?”
常晋道:“怎会?我巴不得日日见世子,只是陛下怕是还让人盯着我,我不想连累世子。”
卫翀闻言,脸色白了几分:“陛下还让人盯着你?”
常晋道:“世子放心,我来的时候特意注意了一下,没有人跟着。”
卫翀这才松了口气。
常晋看着卫翀脸色变化,心下发涩,他知道卫翀有多骄纵自私,却还是心甘情愿为他付出。
“世子,若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吗?”之前杀宁行止是在战场,无人知道他的行径,如今是在西京,若他杀谢无恙,怕自己也留不了全尸。
卫翀听常晋这么问,眼神不由躲闪,他知道常晋会冒很大的险,更加知道常晋也许会死,可若是能杀了谢无恙,搭上常晋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卫翀抿抿嘴,红着眼眶看着常晋:“常晋哥哥,我会记得你对我的好的。”
“那便好。”常晋笑开,丝毫不在意卫翀说的是真是假。
卫翀看着常晋离开,脸上再无半分可怜的神色,反倒透着几分阴狠,谢无恙不过是个替代品,凭什么能得到聂玄如此厚爱?聂玄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待卫翀从破屋子离开,屋后绕出一个人,自卫翀进京,他就一直跟着卫翀,一直以来都认为卫翀不过是一个没脑子的花瓶,却不想他竟如此狠毒,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常晋竟然和卫翀是一起的。
此事关乎谢无恙的性命,耽搁不得,那日看着卫翀背影远去,立刻就回宫去向聂玄禀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