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御很满意,点头说:“去吧。”
老师傅来了,赔笑说:“客官久等,已让伙计们去库房搬料子了。不知可否先让我瞧瞧那软剑如何?”
谢怀御将其从腰带中抽出来,递了过去。
老师傅就近找了张台案,也不顾忌什么,伏在上面就对着软剑的样子画了几个式样,对谢怀御说:“您瞧瞧,可还满意?”
谢怀御在脑子里比划一下,伸手点了其中一个,说:“就这个吧,再做细些。”
老师傅说:“爷要上身的话,还是宽了好看。”
“不是我穿,”谢怀御说:“那人......比较瘦。”
“哦。”老师傅落笔改了,谢怀御瞧着差不多,便定下了。
老师傅又问道:“不知穿着的人腰围几尺?”
谢怀御耳垂诡异地浮上一抹绯红,度量着报了个数,说:“略留长些。”方便他改。
伙计们捧着皮料过来了,这一批都摸着都舒适得分不出区别了,谢怀御干脆将这财神爷当到底了,说:“拿你们店最贵的便是了。”
老师傅应了,上前点了其中一人,带着谢怀御去掌柜处交了定金。
谢怀御将软剑留了下来,走出店面,抬头望向当空高支的招幌——万氏布庄。
街上行人多了,谢怀御已远远瞧见了石狮子足下的裴家车马,兖州府衙总算是来人了。
“早啊,裴大人。”谢怀御敲敲裴知候的桌案,打了招呼。
大约是昨夜酒劲还未缓过来,裴知候发懵地跟谢怀御大眼瞪小眼,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说:“不早了。”
“不早了。”谢怀御也不太清醒的样子,扭头看看外面的天,恍然道:“那我们走吧。”
裴知候愈发稀里糊涂了,说:“去哪?”
“这不得问裴大人吗?”谢怀御跟他装傻充愣,说:“滇远路才发了涝灾,仓司大人可得去救恤啊!”
“是是,是得去救恤。”裴知候手背到身后,向不知何处做了个手势。登时,某处便有了细微的响动,似是朝着后门去了。
谢怀御还未听出更多来,裴知候便打断了他的揣测,说:“您瞧,这日头也不低了,不若我们用过了午膳再一道前去?”
“好啊。”谢怀御很好忽悠的样子,答应了裴知候的安排。
用过了午膳,又生生拖过了日头最毒辣的未时,裴家为谢怀御安排的车马才姗姗来迟,候在了府衙门口。
谢怀御走进车舆内,很令人放心地没有多问,任由裴家车马带他出了城。
地方到了,谢怀御下了车,讶然道:“直接在粮仓门口赈济么?”
“没有办法啊,”裴知候说:“若要运往别处,从来都是不够的。粮空了,这些人总是要摸到仓前来闹的,还不如就地放了粮,让他们亲眼见着是真没了,也无理可闹了。”
谢怀御说:“朝廷调了那么一大批粮来,竟还是不够么?”
裴知候示意他看看排成长龙的灾民,说:“看得见的是这么多人,背地里看不见的还有他们的一家老小,这涝灾只要害了,这么多张嘴就是无底洞呐!”
谢怀御将袖口绑了,走到粮仓前,说:“这么多灾民,只安排了几个人分粮怎么来得及?我来帮你们一起吧。”
裴知候也不好意思在一边站着了,他走到谢怀御身边,悄声说:“小谢大人,这情形您也见着了,还望向朝廷禀告一声,再多调些粮来。”
“裴大人如此为民着想,真是叫人好生钦佩。”谢怀御眼神里满是玩味,语气却真诚无比,说:“我自然是要想法子多弄出些粮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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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百两:其实是想大概解释一下物价问题。 我知道很多朋友喜欢跳章读,所以在解释之前先再次强调一遍全文架空!虽然确实是拿北宋做参考的,但是真的全文架空!Ps:千万千万不要考究,不然很多bug。 我去查了一下宋朝的物价,大约是1两黄金10两白银10贯铜钱10000文铜钱。购买力的话提刀大概是在3300文左右,所以同属武器的话,这个软剑的溢价可能应该是2000倍上下。 虽然2000倍听起来非常离谱,但是我想了想,这大概就跟奢侈品和日常用品的价格差距一样。 而且我以前看比较历史向的电视剧,还有拿20w两买歌女的,所以感觉100两在黑店买把好剑,大概也是可能出现的。 如果实在觉得很离谱的话就当我在胡说八道吧(顶锅盖跑)。 谢谢大家的包容!比心~
第22章 遭贼
晚间,谢怀御回了颐园,正巧碰到杨观仰靠在院中的躺椅上,脸上盖了本书,想是用来挡太阳的,闲适地前后晃着,也不起身向谢怀御打招呼,大约是还在打着小盹。
他身上常服簇新的印痕都没消下去,当真是言出必行,在颐园里歇了整日。
谢怀御便也不去打扰他,轻手轻脚绕过了杨观身后的长廊。
谢怀御在外奔走了一天,精神不济,早早吹灭灯歇下了,院里下人们见他屋子暗了,便识趣地不再去敲门打扰了。
夜半子时,三更鼓响。谢怀御蓦地从榻上坐起身,靠近窗边,拉起道缝,一缕轻烟袅袅自他眼前而过,无声无息地往整个庭院弥散开去。
安神香效力强劲,更别提谢怀御为保万无一失,还加重了其中沉香的份额,一盏茶过后,连舍后方池里的蛙鸣都寂了。
谢怀御换了身深色短打,自袖口至腰间都绑得干脆利落。他足下长靴一点苍苔,伸手在檐上一撑,便轻巧地翻过了围园影壁。
他抬头望了眼北宸星,估摸了一下位置,往一个方向赶去了。
兖州府外,粮仓。
分明白日里分发米粮的人手还不足,这会儿倒是平空多出不少人来,有条不紊地在仓外排列有序的运粮车中行动。
谢怀御躲在附近的小陇坡上,借着茂林挡住自己身形,他略微拨开一点枝丫,便能看到那些身着长工服的人来来回回驮着粮袋子,侧肩一沉,往运粮车上堆叠起来。
这是谁家的人?谢怀御有心凑近些,记一记他们衣装的样式,只苦于寻不着疏漏混入其中,眼见那些运粮车都将满了,前头的已配上了马,不疾不徐地从他藏身的陇下路过。
这种时候,谢怀御反倒愈发有耐心了起来,他伏下身子,锐利如鹰隼,蓄势待发地等着可乘之机。
星移斗转,运粮车队已行进到了末尾。
就是现在——
陇上的树影婆娑轻响,缀在队伍最尾的马车后端陡地一沉。
车厢中的裴知候猛然惊醒,他掀起窗纱向外望去,却只能看到一派寂寂,风也不闻。
他长吁一口气,抬手顺着胸腔,往车厢后靠去——方才那是错觉吧。
谢怀御整个人微微蜷起,单手撑着车厢的上盖,背部与背板紧贴,感受到车内的人已放下了警惕,他才松了口气,小心地挪转姿势,将自己隐藏在车舆后部背光的阴影之中。
整条队列都行进在见不得光的林间小道中,如夜鼠潜行。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传来运粮车渐次停下的声音,谢怀御搭载的车马也愈行愈缓,他最后看了一眼天上渐黯的北宸星,在被发现之前滚入了密林,隐匿无踪。
天光乍破,谢怀御赶在安魂香散尽之前摸回了颐园。
他沿着长廊无声游走,途径杨观的房门几步,又退了回来,从腰后摸出把匕首,往窗沿上留刻了几道粗粝的划痕。而后就着月色匆匆扫视一番后,便疾步回了房间,路上没忘了再多随意挑选几间房门如法炮制一番,当然,最后也没忘了他自己的。
安魂香这种东西,还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谢怀御一踏进房中眼皮就止不住打架,他强撑着精神换下了夜行衣,往榻上软被一埋,便昏睡了过去。
以后还是少用为妙。
翌日,谢怀御是被院中的吵嚷声闹醒的,他迷迷瞪瞪地靠在门框上,看女使杂役惊慌失措地不知在排查什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又得出来主持大局了。
“碧......”谢怀御张嘴就要叫碧桃,好在及时反应过来现下不是在摄政王府了,他随手点了个离自己近些的女使,说:“替我打盆水来。”
水来了,谢怀御俯身,探手进去,狠劲往自己脸上拍了拍,勉强算缓过神来了。他问女使:“杨大人呢?”
女使答说不知。
“不知?”谢怀御意外道:“他不在院子里?何时出去的?”
“这......”女使扭捏半晌,忽地在谢怀御面前跪下了,说:“还望大人饶命!”
谢怀御被她一惊,说:“这又是怎么了?你起来回话。”
女使不起,仍跪在地上说:“今日不知何故,院中一干人等都起迟了。待我们醒来时,只见着不少门窗都布满了划痕,杨大人的窗上格外可怖,敲门也不应声。有人大着胆推开门进去,只......”说到这里,女使竟害怕得哭了起来。
“只什么?”谢怀御听得心焦,又不敢厉声起来,怕吓坏了女使,将后面的话都忘了。他温和地宽慰道:“起迟了也不是什么要命的过错,下次注意些便是了。今日我也起迟了,难道还要问自己的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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