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你恐怕没懂我的意思,如果……”
花无欢:“如果我不按照你说的做,你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揭露我是魔教少主的身份,从而让我在修仙界成为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花无欢贴心的帮他补充了他还没有说完的话,随后一摊手,漠然的看着他。
花无欢:“可是,只凭你的一面之词,谁会信呢?”
阿朝略显无措的站在那里,反观花无欢则是一脸轻松,好像阿朝才是他绑来的人,而他是一切事情的主谋。
阿朝:“你……”
这身份的转变一时间让阿朝有些不适应,连他都快忘了这里是他主场,一肚子话堵在嗓子眼里,却蹦不出来一个字。
阿朝:“咳……咳咳……”
他忽然弯下腰,捂住嘴闷闷的咳嗽几声,松手看去,掌心上已经被鲜血浸的殷红,沿着他的掌纹缓缓滴落。
阿朝的气息瞬间萎靡下去,露出几分死气,被魔气疯狂填充后,才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
花无欢看着地上黑红的血迹,浓郁的血腥气在空中弥散。
花无欢:“你的身体已经死了很久,就算用魔气支撑着,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放下执念的话,还有机会投胎转世,否则最后只会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他说着,扶起阿朝,让他坐在一旁。
对阿朝这个妖,花无欢并不讨厌,毕竟把他绑来以后,阿朝也没对他做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作为人质来说,他对自己的待遇还算是满意。
扶着阿朝坐下时,花无欢微微弯腰,一个黄色的东西从他胸口处掉落,打着旋飘在了地上。
他好奇的捡起来,越看越觉得眼熟,最后猛地想起来,这个东西似乎和王员外宝贝的那个符咒一模一样。
大概就是那天晚上,王安撞到他们时,无意间落在了他的身上,阴差阳错之下这会掉了出来。
阿朝:“这是清形符,可以隔绝佩戴者的一切气息。”
阿朝伸出一个手指,还没等他碰到符咒,符纸上金光一闪,指尖瞬间被烧得焦黑。
阿朝:“若不是你刚好将清形符撞掉,我也不会发现王安的踪迹,你瞧,你已经帮了我一次了。”
阿朝收回手指,魔气缠绕间,伤势很快就恢复了。
但他看起来却没有任何报仇后的轻松或释然,甚至还有些疲惫。
阿朝也不知道这种心情从何而来,也许是王员外现在还在逍遥快活,也许是因为他的身体状况委实太差。
阿朝:“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是一个狐妖和优伶的故事。”
阿朝笑着说道。
第三十三章 牡丹煞(十七)
小狐狸刚修炼出三尾,化作人形后,第一件事就跑去了人间。
他对人间向往已久,还是个小狐崽子的时候,就天天缠着苏婆婆让她讲讲人间的故事,故事都是重复的,可他却听得津津有味,于是就拼命修炼,争取早一点修炼成人形,好去看看那烟火人间。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刚化作人形的小狐狸背着小包,一个人摸着黑悄悄地下了山,走了一夜终于到了最近的小镇上。
那时天才刚刚破晓,火球似的朝阳挂在天际,阳光一路洒过来,仿佛一切都被这温暖的火焰给吞没了一样。
小狐狸开开心心的走在街上,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以往只能从苏婆婆口中知道的事物,一瞬间就丰满而立体的出现在他的眼前,鲜活而灵动。
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少人都好奇的回头看着这个一头银发的好奇少年,他的长发就在脑后歪歪斜斜的梳了起来,发尾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仿佛顷洒的月光,清冷而又温柔。
而当事狐压根就没注意到路人奇怪的眼神,他的视线一直被周围的事物吸引,连路都顾不得看,直到撞到人时,措手不及的小狐狸一下就摔到了地上。
杜棠雨:“你还好吗?”
被撞的人听声音好像比他还紧张,小狐狸想自己皮糙肉厚的怕什么摔,正要说自己没事时,一抬头就看到温润如碧水,如霁月清风般的人。都说狐妖化人后最是好看,但眼前的这个人比他见过的所有狐妖都要好看一万倍,甚至觉得和狐主不分上下。在他担忧的视线里,颜控的小狐狸很不要脸的改了口。
阿朝:“有事,疼。”
说着,还龇牙咧嘴,做出一副疼得要死的样子。
这个表演有些做作,对方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见他演的这么起劲,也只好蹲下去,好声好气道。
杜棠雨:“哪里疼?要不我带你去找大夫吧。”
小狐狸一听要见大夫,立马摇头。
阿朝:“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脚踝有点疼。”
说着,他悄咪咪的偷瞄一眼对方,试探道。
阿朝:“要不你陪我到附近坐坐?说不定歇一会就好了。”
演的这么明显,只要不瞎都能看的出来,而且他才是被撞的那一个,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被赖上的却是他。
阿朝:“你不想去吗?”
小狐狸说着,一瘪嘴,眼里立刻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水雾,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旁边走过的路人看到这一幕,都若有若无的向他投来谴责的视线,他认命的叹息一声,想着这个少年看起来弱不禁风,磨人的本事却是一流。
杜棠雨:“去,你说吧,去哪?”
阿朝:“就去前面的那个小摊上吧。”
少年一屁股从地上坐起来,指着前方冒着白气的小摊,蹦蹦跳跳的小跑了过去。
这欢脱的劲,哪有半分崴着脚的样子。
他随着少年走了过去,这是一家卖馄饨的小摊,现在已经过了早饭时间,只有他们两人外加煮馄饨的老伯在。
阿朝:“老伯,来两碗馄饨,我都要大份的!”
少年说着,坐到了他对面,托着腮认认真真的看着他,越看越觉得这个人就是按照他的审美长的,百看不厌。
阿朝:“我叫阿朝,朝阳的朝,你叫什么名字啊?”
杜棠雨:“杜棠雨,海棠的棠,落雨的雨。”
阿朝:“那我能叫你阿棠吗?阿朝和阿棠,听起来就很配。”
阿朝一点都不怕生,期待的等着杜棠雨的回答。
杜棠雨:“……都可。”
被这样一双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拒绝的话在他嘴边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应了他的要求。
说话间,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已经端上来了,透明的面皮包裹着粉嫩的肉馅,在汤中上下翻腾,上面洒了一点碧绿的葱花,看起来分外诱人。
阿朝拿起勺子,随便吹了两下就把还冒着热气的馄饨塞进嘴里,被烫的不停的哈着气。而杜棠雨吃的就文雅许多,不紧不慢的吹凉后,才开始细细品尝。
阿朝:“你吃东西的样子也好看。”
少年夸人十分直白又奇怪,这口馄饨卡在杜棠雨的喉咙中,心情顿时微妙起来。
这碗馄饨的量的确很多,杜棠雨本就不饿,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但看着阿朝吃的香甜,鬼差神使的又吃了一些进去。
等阿朝吃完后,他满意的将勺子放下,满足道。
阿朝:“人间的东西果然好吃,等回去之后我也要做给苏婆婆吃。”
杜棠雨笑了笑,准备起身去结账,阿朝拽了拽他的袖子说。
阿朝:“这顿饭还是我请客吧,毕竟是我先撞上你的。”
杜棠雨有些哭笑不得,原来他还是记得啊。
把杜棠雨拦下后,阿朝从包裹里拿出一个指甲大小的珍珠,在杜棠雨惊诧的视线下,来到了老伯面前。
阿朝:“老伯,我出门走得急,没带银子,可以用这个付钱吗?”
见老伯笑着点头了,阿朝慢慢摊开手指,圆润的珍珠静静的躺在掌心中。
阿朝:“你看这个够不够?”
老伯:“这……”
老伯一下傻了眼,倒不是怀疑珍珠的真伪,而是太贵重了,他实在是不敢收啊。
阿朝:“不够?那这些呢?”
他说着,又在包裹里翻找一通,又拿出个更大,更加圆润的珍珠来,放在老伯眼前。
老伯急的直跺脚。
老伯:“小少爷,这些太多了,我这……找不开啊。”
阿朝:“啊?”
还不等阿朝弄明白他的意思,看不下去的杜棠雨走了过来,将阿朝手上的珍珠拿在手里,同时付了几个铜板过去。
杜棠雨:“多谢老板。”
说着,趁着别人还没有发现身携巨款的阿朝,拉着他的手就走。
老伯看着手里的铜板,觉得自己还活在了梦里。
到了僻静无人的地方,杜棠雨这才松了一口气。
杜棠雨:“你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阿朝想了想,自己出来时也没和别人说,和偷跑也差不了多少,于是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
杜棠雨微微皱眉,把阿朝当成了一个不识人间疾苦,离家出走的富家少爷。
杜棠雨:“快回家去吧,你家里人会担心的。”
阿朝想到家中十几个兄弟姐妹,爹娘有时候忙起来都不记得他叫什么,于是坚定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