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柏:“这有两个人,一个是杜棠雨,还有一个是谁?”
花无欢:“恐怕另一个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
花无欢说着,又细细研究着画卷,这才发现右上角处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阿朝和杜棠雨。
这字写得歪歪扭扭,像是个小孩子胡乱写上去的,但这行字下还被人画了朵轻柔如绢的海棠,将这行字仔细的藏在了花瓣之中,足以见得绘画之人对题字之人的重视。
一幅画上出现了三个人的笔迹,雪景是老伯所画,那题字和海棠花就是阿朝和杜棠雨两人各占了一半。
桑柏:“这杜老板当真是清秀俊郎,就是放在我们合欢派,那也是能迷倒一大片人的存在。”
桑柏信誓旦旦的说,对于合欢派的弟子来说,这样的评价就是他们心中的最高评价,比什么形容都好用。
花无欢:“我有预感,今天晚上狐妖还会出现在这里,不如我们就留在这里,来一个守株待兔如何?”
空同:“我觉得叫瓮中捉鳖比较合适。”
空同插了一嘴,但又叹了口气。
空同:“这两人都生的好看,说他们是鳖有些于心不忍。”
桑柏:“可是……季师兄说了,要是有什么行动的话一定要先告诉他一声,咱们这样一句话不吭是不是不太好?”
空同:“是不太好,要不这样吧,我们在这里守着,你去找季师兄或者羽师姐说一声,好让他们放心。”
桑柏:“这……”
桑柏心里十分不情愿,但一想到最后季师兄要是怪罪的话,最终不管怎么样锅都会落到他的身上,那还不如现在就去交代清楚,省的最后受苦的都是他。
第三十章 牡丹煞(十四)
桑柏这一来一回,也费了不少时间。从他回来时哭丧着的脸和幽怨的眼神来看,恐怕又被季师兄好好说教了一番,自觉逃过一劫的众人,都友好的向桑柏投去了没什么用的安慰眼神。
好在现在是冬季,天黑的比较早,将所有地方都仔细找了一圈后,天也渐渐的黑了下去。
几人摸着黑往后台跑去,缩在角落里,屏息凝神,静静的等待着。
桑柏:“那啥……”
桑柏忽然间想到一件事,皱眉看向其他人。
桑柏:“你们知道他每天晚上出现的时辰是什么时候不?”
众人:“呃……”
这回没人说话了,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意识到他们在这等了大半天,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桑柏痛苦的一拍脑门。
桑柏:“得,今晚就在这守一夜吧,一直守到他出现为止。”
从他们躲藏的位置往台上看时,能够清晰的将整个舞台尽收眼底,只要他出现在这里,一定躲不过这四双火眼金睛。
暮色降临,几人等了好几个时辰,早已有些昏昏欲睡。桑柏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忍着睡意道。
桑柏:“这都快到丑时了,怎么人还没来?”
空同:“可能在骑马赶来的路上吧。”
桑柏:“马?什么马?”
桑柏一脸好奇,还不等空同再跟他聊上一会,花无欢忽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
花无欢:“嘘,你们听。”
话音一落,幽幽晚风不知从何处吹来,掀起舞台上层层帷幔,露出一个穿着红色戏服的消瘦身影来。
但细细看过去,不难发现这戏服本是娇嫩的荷粉色,只是被这鲜血浸染成了艳丽的红。
几人一直都在关注着台上的动静,就刚刚说话的那一会功夫,他就忽然出现在了台上,没发出一点声响,甚至连气息都十分微弱。
几人再度屏息凝神,哪怕没有丝竹管弦相称,这声音中的哀怨婉转,压抑的痛苦仍能让人感同身受。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壁残垣……”
这昆曲花无欢耳熟的很,他娘还在世时,总喜欢哼着各种曲子哄着他睡觉,这也是其中的一个。
他蓦然想起在杜棠雨房间里发现的那个空了一半的箱子,与台上那人穿着的,正是一套。
那人似乎没有察觉到后台还有四个大活人,仍是背对着他们,面朝前方,好像底下不是积满灰尘的桌椅,而是人来人往,座无虚席。
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在台上咿呀的唱着,头上的点翠在这漆黑的夜里闪烁着点点流光。桑柏小心翼翼的挪到花无欢面前,小声道。
桑柏:“他都快唱了半个时辰了,不累吗?”
话还未说完,戏声忽然戛然而止,台上的那人猛地回过头看向身后,夜里看不清他的长相,唯有一双鎏金似的眼睛在黑暗中清晰无比。
知晓被他发现后,花无欢也不再躲藏,慢慢的站起身来,试图朝那人靠近。
阿朝(戏装):“停下。”
台上的人影忽然开口,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却并不难听。
花无欢:“你是阿朝?”
花无欢停下了脚步,试探道。
阿朝(戏装):“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我是又如何?你们是替姓王的那人抓我来的?”
阿朝低低的笑了声,大半的身影都在暗处,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这一声浅笑,带了几丝的悲意。
其余三人都没有出来,在原先的地方躲的更紧了一些,准备伺机而动。
花无欢:“我是合欢派的弟子,和你说的那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阿朝微微抬头,看清他的样貌后,对这话信了一半。
阿朝(戏装):“也是,有你这般好样貌,要真是他的人,怎么可能会放你出来。”
花无欢一听这话,头就有些疼,姓王的到底好色成什么样子,竟然是人尽皆知,到哪都要被说一番。
花无欢:“杜老板也是因为长得好看,所以被姓王的抢去了?”
这个问题问的十分直白,但离天明也没有多少时间了,索性就省去那些有的没的试探,直接问出他想知道的问题。
阿朝(戏装):“与你何干?”
阿朝的语气瞬间冷了下去,粘稠的黑气从他脚下溢出,瞬间将花无欢包围在其中。
花无欢脸色巨变,这气息他熟悉的很,正是那晚出现在他梦中的魔族气息。
粘稠的魔气包围着花无欢,却不敢再向前半分,眼前的这个人是它们未来的少主,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动他一根手指。
桑柏:“你是魔族?!”
“呜……”
桑柏忽然喝了一声,空同立感不妙,虽然想立刻将桑柏带走,但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桑柏不管不顾空同的劝阻,眼前看见的只有被魔气包围的阿朝,亲人惨死于魔族手中的场景不停的在他脑海中浮现,催促着他走的快一点,再快一点,为他们报仇。
悠扬的笛声从他们身后响起,司玉儿吹着玉笛,娇柔的脸上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不甘与怨恨。
在这轻柔和缓的笛声下,桑柏的视线一阵恍惚,空同抓住时机,一把将桑柏打晕,背在背上。
司玉儿放下笛子,白嫩的柔荑上有道道惊心动魄的血痕,几滴鲜血沿着她的掌心缓缓往下滴去,她却浑然不觉。
司玉儿:“此人的修为定在金丹之上,我们加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阿朝(戏装):“想走?没那么容易!”
阿朝冷笑一声,大手一挥,整个戏台瞬间都被漆黑的魔气给包围起来,退无可退。空同身上背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桑柏,司玉儿又不善御敌,眼下唯一能指望的花无欢也早就被魔气困在了原地,穷途末路。
花无欢心里还有一些办法,却都不敢用,这魔气不敢袭击他,对他来说魔气根本毫无威胁可言,但旁边还有两双眼睛在看着,要是他暴露的话,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花无欢:“杀了我们对你没好处,我们都是合欢派的弟子,若是不明不白的死在这,日后合欢派定会派来修为更高的弟子前来,若是这里有魔族的消息传出,来的恐怕就不止合欢派的人了,剑神谷,星罗宗等等,哪一方的实力都不输于合欢派。”
大难当头,花无欢反而冷静了不少,心里已经隐隐有了计策。
第三十一章 牡丹煞(十五)
听罢,阿朝似乎微微皱起了眉。
阿朝(戏装):“你恐怕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不让你们走,但没说要杀了你们。”
对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发言,花无欢有一瞬间的呆滞,但仔细回想一下阿朝说的话,从头到尾的确没说要取他们性命这件事,魔气也只是将他们困在里面,并没有伤到他们半分。
自始至终,都是他们见到被魔气缠身的阿朝,所产生的先入为主的想法罢了。
花无欢:“那你想怎么样?”
阿朝闻言,缓步走出阴影,站在月色之下。白如雪的长发在月色下闪着清冷的银光,脸色苍白,却掩盖不住他鎏金般的眸子,只是这眼中的朝阳不知何时已经落下,空留一片死寂。
他缓缓的往前走着,胸口和尾椎的地方各有一个血洞,魔气聚集于伤口处,只能减缓流血的速度,却不能让其愈合半分。
阿朝却是毫不在意,这伤口已经和他并存了多年,痛的早已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