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辛甫一瞧见,就彻底放下心,方才那探子的确是淮亲王府的人。
他将身上湿淋淋的衣裳都换了下来,一边低咳着一边将新衣换上。
还不够。
寇辛抿了抿苍白的唇,往冰冷的掌心中哈了口气,他将马车上的小毯紧紧裹上身,才有功夫掀开车窗望了一眼。
马车颠得厉害,在城中极速穿梭而过,去往的方向却并非是淮亲王府,而是——城门。
寇辛心下惊疑不定,快出城时,马夫却停在巷中,又请他换了辆马车。
刚撑伞踏上马凳,马车里的人却等不及般,倾出半身将寇辛掠了进来。
寇辛眼前天翻地转,闷咳几声,才惊惶抬眸看去,“怎么是你?”
朝九歌一哂,“为何不能是我?”
“早说让他不要掺和此事,他偏偏要插一脚进来,现下好了,京中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想让他死。”朝九歌挑眉,“可为什么你们长公主府,也想撵条狗般将他撵出京?”
他真心好奇,毕竟在朝九歌看来,他以为燕京涵是搭上了太后这一党派。
可照这么个形式,这结的可不是好,而是仇。
寇辛一问三不知,困惑道,“什么意思?”
朝九歌见寇辛冻得厉害,取了件大氅扔了过去,兜头将寇小世子罩了进去,“你不知吗?”
“今晨,左金吾卫季将军暗中将燕京涵押送出京,他现下,怕是已经到了离京的驿站了。”朝九歌见寇辛扑腾一番,才从氅衣中钻了出来,冒出个脑袋,忍不住笑了一下,继续道:“皇城卫要亲自押送他到北疆。”
寇辛愤恨扯下大氅,瞪了朝九歌一眼,说起左金吾卫,他吐出个名字,“季钟?”
朝九歌颔首,“正是你那玩伴之父。”
寇辛:“我跟燕京涵的事,怎么牵扯到了季家?”
朝九歌敏锐道,“你跟他的事?长公主大动干戈,竟是为你出气?”
寇辛越发困惑,“什么叫为我出气?”他越想越慌,难不成是他母亲一气之下,对燕京涵下了手?
他母亲同季家夫人私交甚笃,喊得动皇城卫,也并不出奇,可是为什么要将燕京涵押送离京?
朝九歌瞧出寇辛的惊慌,安慰道,“莫急,他反正都是要离京去北疆的,现下你母亲这一出,虽然面子上闹得难看了点,但总归帮了他一把。”
“不然有燕离归在,他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出京了。”朝九歌身为天子近臣,知道不少消息,此刻也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过了年冬,圣上自然会赐下圣旨,给他一个光明正大领兵的理由。”
寇辛稍稍安下了心,被雨淋得晕头转向的思绪,堪堪稳了下来,彻底明白了长公主的算盘。
他母亲是想趁他被困在府中之际,把燕京涵迅速逐出京,快刀斩乱麻,将他们二人的情愫彻底断了。
寇辛背脊发寒,若是他今日没有偷跑出府,在驿站苦等他不至的燕京涵会如何想?他会不会以为是他默许他母亲这般做的?
寇辛喉中干涩,捂唇又闷咳几声,“你呢,又为何入局?”
朝九歌突然倾身,边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京中现下暗中被皇城卫戒严,若没有我,你是出不去的。”
他将寇辛颊侧的湿发用指尖顺在耳后,嗓音低沉,“顺便,确认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暗戳戳推一下文,隔壁连载,已经开文了,点专栏就能看到,感兴趣的宝贝可以收藏一下~
小人鱼存稿大概7w,小世子也快收尾了,两篇文的更新是互不影响的,啾咪~
《养小人鱼后元帅崩人设了》by鹤安
鲛人攻x人鱼受
【文案】
灯希生活一个只有大海没有陆地的星球上。
整个星球只有他一条人鱼。
灯希抱着自己的大尾巴,掰着小指头数着日子,孤零零的小人鱼一天一天长大。
一天,他发现了另一条“人鱼”!
对方受了伤,不停地流血,面容苍白虚弱,特别特别可怜!
灯希决定,自己要好好保护这个来之不易的族人。
不过,对方好像是个小哑巴,都不跟他讲话。
灯希含辛茹苦地一点点养着“小哑巴”的伤势,养好之后,他难过地发现小哑巴不见了。
对方离开了自己,灯希又变成自己一个人了。
很久很久之后,人鱼被闯入这个星球的外来客抓走了,星盗们直播拍卖这条全宇宙仅此一条的人鱼。
狭窄的水箱里,人鱼的脖颈上被拷上锁链,可怜兮兮地蜷缩在小角落。
各方势力纷纷沸腾,谁能拍卖下这个美破天际的新物种?
就在天价交易即将成立的同时,星船的门被一把轰开,眉目冷似刀锋的男人提着枪炮闯了进来。
令人闻风散胆的帝国元帅将星盗全部缴获,将小人鱼作为战利品带回了家
小人鱼被男人温和地一点点教会星际时代所有的东西。
元帅眉眼柔和下来的样子令全宇宙惊掉了下巴。
——
灯希被带回去的第一天,就发现了元帅也有大尾巴,他惊喜地扑腾抱上去:“小哑巴!”
灯希特别特别高兴自己又找到族人了,他没看见男人微微异样的神情。
祀寂生牵着灯希的手,在泳池里慢慢游着,他在心里说:其实,我不是你的族人。
我不是人鱼,而是鲛人。
东方鲛人实力强大,全身上下都是杀人利器。
而西方人鱼软弱无力,只是个美貌废物。
第81章 三年
京郊的雨渐小, 云层渐散,天光烂漫。
马车一停,寇辛就迫不及待地跃下来, 他轻盈得似一阵风, 提摆向驿站云亭下,长身玉立的那人跑去。
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疼。
每一步都是心尖上的雀跃。
湿透的墨发跑得松散开来,寇辛淋过这织成一片的细雨, 他穿风而过,宽大的墨色袖摆如水墨烟云般鼓起, 提摆露出的小臂是触目的冷白。
鬓似乌云发委地,手如尖笋肉凝脂。
在这黯淡的天地间,寇辛似雀,又似燕地飞奔过来, 天光照在他透白的肤上, 墨摆上的金丝海棠似乎也飞舞了起来。
浮光跃金, 浓墨重彩。
再等等我。
燕京涵, 这次我是为你而来。
我选了你。
你不能不知道。
寇辛从背后紧紧抱住燕京涵,跳到了他的身上, 香腮雪肤上全是黏哒哒的雨滴, 他淘气地将它们全蹭在了燕京涵背上的墨色衣裳上。
寇小世子极为委屈地小声说, “我不知道。”他搂紧燕京涵两侧宛如弯刀一般劲瘦的腰身, “母亲背着我赶你走的, 我被关了禁闭,他们不让我出门。”
燕京涵身躯一僵,惊喜般回身将寇辛搂在怀里, 他抱得比寇辛还要紧, 像要将寇辛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如此狼狈。
像一条丧家之犬般被驱逐出京。
燕京涵本以为自己习惯了, 在他这踽踽独行,一个人摸爬打滚的前半生,他这短短十几年来有过无数次比此刻更加狼狈的时候。
他不要求什么,他只想背着父母的期望活下去。
惟愿吾儿愚且鲁。
上一辈的人将他死死压在这暗不透光的上京,摁在这一眼就能看得到头的淮亲王府。
他从未想过为自己而活。
可现下,面对着怀里的寇辛,燕京涵少见的有些自渐形秽,丧家之犬凭何将美玉私有?
燕京涵的碧眸愈发幽深,他闻着寇辛身上天家馥郁香,搂得愈发紧,对边疆的凛然战意在这一瞬悄然生起。
寇辛疼得拢了拢眉。
听着寇辛轻嘶的一口气,燕京涵才稍稍回神,松开了手,摩挲着寇辛的后颈骨,低声问,“冷不冷?”
不止冷,还有些疼。
寇辛颔首:“有一点。”
燕京涵将寇辛披着的那件碍眼至极的氅衣扯了下来,大手一扬,扔给后头慢慢踱步前来的朝九歌。
朝九歌伸手接过,眉眼微微一沉。
眼睁睁见燕京涵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开来,仔细系在寇辛身上。
此处除了朝九歌,都是他的人手,皇城卫早就被迷晕了躺在驿站中,燕京涵毫不避讳,在寇辛的眼睑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我知道。”
寇辛勾起唇角,眉眼弯弯,“你去了北疆,要每月给我写一封信。”
“唔。”寇辛想了想,觉得有点少,“十封,每月都要十封,少一封我就不理你了。”
燕京涵应下,“好,除了信呢?”
寇辛掰着手指头数,“还有好吃的好玩的,我听说北疆的互市,有许多京中没有的新鲜玩意儿,你每年回京都得给我带,知道吗?”
燕京涵颔首,“知道。”
寇辛仰首看他,突然安静下来,好一会儿才道,“你每年都要回来见我。”
燕京涵吻了吻寇辛的鼻尖,成心逗趣:“若是我不回来……”
寇辛眉头一拢,抬了抬下巴,骄蛮道:“那我就把你忘了。”
燕京涵失笑,“忘不了。”
寇辛挑眉,“你这么确定?”
燕京涵微微俯身,贴耳道,“你在□□上的每一步都是我教的,第一个吻,第一次失神,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