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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鹤 完结+番外 (遇丘勒)


  路濯没和男人多耽搁,示意自己知晓后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不过他怎么可能真的就此离开?赵应祾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勾起嘴角,见四周无人,提气借马背一踏,三两下就沿着屋檐翻入院落之内。
  笑拈星汉踏云步,听来就适合在月黑风高之时做点偷鸡摸狗之事,当然做来也是潇洒帅气的。
  虽然早知道那柜台的男人先前完全是在睁眼说瞎话,路濯刚落地时还是撇了撇嘴。因为这四合院中根本无人,连灯烛也只随意挂在两边,暗淡昏沉。
  可是再往里边还有一扇月洞门,仍旧在中央框着一座精致的假山,枝叶横斜。不过这边却能见灯辉透过空隙漏出来,明显是有人在的。
  路濯贴着门墙慢慢往里看去,不出所料,那左侧的楼阁前确实有四个侍卫守着。此时正巧有个姑娘端了一壶酒和两个杯子往里走,他们为她打开门,待人进去后又关上。
  这么小心。路濯挑了挑眉。
  而且他虽然睹物不清,但结合之前和常辛伢相见那次,他有八成把握刚才那人就是郡主身边的侍女初露。
  “啧。”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风姚郡主这布置有妖,目的肯定不止和赵应禛道别这么简单。路濯摸了摸手腕那串砗磲,计上心来。
  他轻声走上这边无人的小楼,进入最靠近另一个院落的房间,也不点灯,只摸黑走向最里面,推开窗户,而后探身出去。
  粗略估计了一下距离,路濯躬身站到窗框上,真有如鹿蹿林涧,翻身跃上这边屋顶又跳到对面檐角,是一点声音也无。
  最后他一只手抓紧檐边,将身子吊在空中,晃荡两下就从半开的窗子跳了进去。


第68章 花烛良辰,小阁藏春
  赵应祾闯入的房间并非厅堂,其内布置却更让人连眼皮都跳动两下。
  此处原先大抵是主卧,占地破宽,一排窗户除去被他推开的都紧紧闭上,雕花窗檐不说,纸糊上还贴着大红喜纸剪成的图案。
  鸳鸯交颈,龙戏凤,凤戏珠。
  花叶细长三两只,春风缠绕,桃色相映。
  室内与小台之间还留有一段空,地上摆着金丝大红烛,黏稠缠绵的炉香一阵一阵涌出,袅袅轻烟盖过灰焰。
  门帘是琅轩珠串,昏沉与剔透间隔,赵应祾抬手掀开,它们懵懂磕碰,发出圆润的撞击声,随即又利落垂下。
  屋里没有再点灯,只有中央一桶冒着热气的浴水用暖炉围了一圈。
  再往前每隔六尺便有丝绸帷幔垂落,一直层叠到最里处的床榻。
  那是一间制作精美的拔步床,后背与墙壁相连,两侧各挂有一盏六角琉璃灯。其光透过靛蓝外壳坠出来也就染上了明色,那点零星慢慢将整个屋室渲上一种不可言说的淋漓包容之感。
  与这不停散发着暖意的炉围大相径庭。
  剥离又清冷。
  可是任谁看一眼都能知道,它们秉承着同样颓靡的生死,贪念着一段肉*的结合。
  赵应祾本来没想直接冲到屋里打断小郡主和他兄长聚谈的。虽然他的手里一直抓着刀柄,但天地可鉴,他也从来没想伤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只是简单扫视一圈里屋后,他觉得自己好像没必要和对方虚与委蛇什么了。
  谁说君子就该大肚?男人不能做妒夫?赵应祾嗤笑一声,收刀回鞘又理了理衣袖,他同想坐上庄王妃位置的人确实就该见面眼红,势如仇敌。
  想罢,他推开房门,大刺刺地走进堂屋。
  屋内二人本就不甚熟稔,此时相谈到无话,风姚郡主正端一杯新酒递到赵应禛手中,热切看他喝下一半。她心里暗庆,左手提挽住右臂袖子,刚拿起桌上还剩的那个瓷杯准备递到嘴边,却听身侧传来一陌生男声,“是何好酒?濯可有幸尝一二?”
  路濯勾唇笑道,站在常辛伢旁侧还微微附身靠近,说话间还刻意压低了嗓音,显得整个人又沉又懒惰,没个端正样。
  他此时可完全没有「仙道路不问」的半点气度,更别提那清疏性子,能压住怒意已是尽全力了。
  不过小郡主可是被他这么一遭给结实吓了一跳。她心底揣度着“大计”,本就提心吊胆,一根筋紧绷,握着小杯的手不着力,现在是劲全泄了个干净,那易碎的玩意儿便从指尖往地下滑去。
  亏得赵应祾眼疾手快,一把捞住。杯中液体晃荡两下,堪堪没有溢出。
  “好险。”他笑着长吁一口气,“若是浪费了这佳酿,濯可怎么赔罪得起?”
  “这是我和堂哥的践行酒!你,你快快将它还与我!”常辛伢今日的装束褪去之前武林人士的乔装,依着未出阁闺秀模样绾飞天髻,别卷草鎏金银钗,着一身淡红花笼裙,衬上颊间胭脂,实在出落得可人。
  她焦急地望着路濯手中那盏酒,却是怎么也够不着。这物什太重要,以至于不速之客都显得无所谓,少女满脑子只想着快将它拿回来,一时竟忘了叫侍卫上来赶人。
  赵应祾却发现了这一反常的地方,轻佻地舔了一下杯沿,“这酒竟如此珍贵?那今日濯可要做一回小贼了。”
  言毕,不待人反应,他已饮尽杯中露。
  “你,你!”常辛伢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可知里面是什么!”
  此番变故只在瞬息之间,她甚至感觉自己还在做梦,却也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
  “啊,我当然是知道的。”
  “今夜春宵芙蓉帐暖,来月花轿红伞鸣锣。”赵应祾凑到她耳边,一字一顿,“小姑娘,想得美呢。”
  常辛伢被他一记手刀砍在后脑,“嘭”地倒回椅背,就这么晕厥过去。
  赵应祾敛了脸上顽劣,转回身时还是漠然路濯样,将小杯放在桌上后方和赵应禛对视,“我有分寸。她没死,应该也不会傻。”
  赵应禛手肘撑在桌上,手指摩挲唇侧,就这么笑了一下。
  他先前看见来人,虽是有些惊讶却也不慌乱。路濯不会伤害他,他也不怕他做什么出格的事。他是赵庄,路濯就是捅了天大的娄子,他也能收场。
  所以他就坐在一旁看劝规拍晕了西乡郡公家的郡主,还抢了对方的酒。
  乖张。
  可爱。
  赵应禛揉了揉太阳穴。
  他知道路濯是在护着自己,那杯酒喝下去没多久就让他头晕目眩,两眼昏沉。最要命的还不是这些!
  没想到常辛伢是抱着这种心思邀约的。
  不说公爵府中管教严格,国境上下几百年来对床帏之事都讳莫如深,礼义廉耻说得清正。庄王确实没有想到风姚会用这种伎俩。
  实在是失策,失策。
  其实即使路濯不来这一趟,他亦不会在药物迷惑下失去心智,定也会在发现不对之时就抽身而去。其心若磐石,区区欲念反而不足挂齿。
  喉结上下滚动,赵应禛压下喉头那点酥麻痒意,向前几步走到路濯面前握住他的手腕,哑着声音问道:“可还好?”
  在那一刻,两人俱是明了。
  不大好。
  赵应祾眼神清明一瞬又混沌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体温竟是比对方还要高上许多,整个躯壳仿若从内开始燃烧,其骨架乃柴火,皮与肉便这么沸腾起来。
  滚烫的地方似乎只有相贴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兄长,好热。”
  路濯口干舌燥,短短半炷香的时间,唇上已蜷起涩皮。
  额前鬓间亦是汗流浃发,实是头脑沉钝,小少侠抬手按揉却又将固发的骨笄与布带一道顺了下来,乌发毫无支撑,如瀑如河,流于肩与颈。
  赵应禛让他坐在椅子里,又倒了茶水喂到他嘴边。路濯蜷缩着靠在椅背上,竭力忽视,面上却像渴了三日之人,如何也不满足。
  他想将垂到眼前的发梳到脑后,摸到自己的脸时又愣了一下——那皮肤冰凉,与他此时的窘态全然不同。猛然才忆起,这假皮肤再往下才是真正属于他的,跳动着热意的血与肌。
  “怎么了?”赵应禛见他扶着额头连喝水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不免有些担心地附身靠近,想摸一摸他的脸。
  不过还没碰到,路濯便半真半假地握住他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兄长……”路濯另一只手向他张开,从上往下看便是央求拥抱的姿势。一双绿眸不似往常清亮,暗如春夜潮汐;耳根泛红,嘴唇干涩却流露出一种病态的艳色。
  他像在求救,又仿如示弱。
  赵应禛错开他的目光,弯腰将他抱起。分明还在与体内暗自作祟的冲动相争,他却显得游刃有余,仿佛一个男子的重量也不过如是。
  虽然他确实也一直觉得小弟太瘦了。
  男人一手揽住他的后脑,让人靠在自己颈窝处,又偏头吻在他的发侧。
  路濯双手环住赵应禛的后颈,黏黏乎乎地叫人往里屋去。
  他头脑烧得发昏,分明吞下「玉蜻蜓」的人是常辛伢,他却觉得自己才是那只蜻蜓,误飞过了川洋,在一片没有尽头的海域不停上下浮沉,理智不断被浪潮涌过,呛了满鼻腔的盐味,偶尔才能漂出水平面。
  偏偏嘴上还挂着醋壶,丢了路不问浑不在意的淡漠模样,闹着气就是赵九一贯的性子,“这连洞房都备好了,哥哥还依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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