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镇的屋子都要设置雨线蓄水,与沟渠连在一起,经过江流分支汇入颍州,起到疏散洪水的作用。
兰泽再见到那群孩子,那群孩子明显与先前不一样,兰泽注意到他们换上了新衣裳,孩童的衣裳上才有奶老虎,与他身上穿的一样。
他看着便有些不好意思,小孩子知道他分羊奶,便都围着他转。
兰泽腿上抱了两个,他用了自己的手帕把小孩子的手擦干净,随即挑了几个女孩子把布偶娃娃送给了对方。
“哥哥,那边的姐姐一直在看你。”接过羊奶的囡囡正在换牙,抱着布偶娃娃有些开心,小手指了指兰泽身后的方向。
兰泽转身看过去,发现贺玉玄在原地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因为他回头,贺玉玄有些意外,朝他笑了一下。
他还准备和囡囡说话,常卿在这个时候过来了,对他道:“小公子,我们该回去了。”
今日有些快,兰泽手上的娃娃刚好发完,他还没来得及和囡囡解释那不是姐姐,因为常卿叫他,他只得跟着常卿走了。
“小泽。”贺玉玄在他身后喊他。
常卿对贺玉玄道:“贺大人,小公子如今要回去了,贺大人不是还有事情要处理。”
言下之意是少喊兰泽。
“如此,我只同他说两句话。”贺玉玄说。
兰泽于是在原地站着,不知贺玉玄要跟他说什么,人转眼就到了他面前,贺玉玄给了他一个瘟元草做成的人偶。
人偶看起来有些神似他,边缘毛毛躁躁,贺玉玄道:“这是我路上编的,里面塞了平安符,小泽喜欢便留着。”
兰泽觉得有些丑,瘟元草上有刺,他眼睫一扫,便扫到了贺玉玄手上几道红色的划痕,痕迹很新,这两日留下来的。
这也是瘟元草的传统,用瘟元草编成的小人儿,寓意着接下来一年不会再受病魔所扰。
在他打量贺玉玄这一会,他们两人离得近,贺玉玄视线在他脖颈处露出的皮肤上微顿,上面有若隐若现的痕迹。
兰泽察觉到了什么,他莫名有些不自在,对上贺玉玄的目光,他移开了视线。
“督主叫我,我要走了。”
他走时贺玉玄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兰泽觉得有些奇怪,下意识地忽略方才的感受。
好像他做了对不起贺玉玄的事情一样。
兰泽避免自己胡思乱想,他与贺玉玄又没什么,分明是贺玉玄一厢情愿。
“小泽,别忘了我前几日说过的。”贺玉玄说。
话音落入兰泽耳边,兰泽没有扭头,贺玉玄和他说过的话多了,他不记得贺玉玄说的是哪一句。
晚上宴礼的时候,兰泽见到了李大人。
他和李大人只见过那么一回,路上都没怎么见过,他也再次见到了夏蝉冬月。夏蝉冬月陪在李大人身边,笑里带了些强颜欢笑的意思。
反倒是李大人脸上笑出了褶子,在蜀郡待的很惬意,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有人办好,不必李大人做什么。
兰泽对李大人没好感,李大人原先抢过他的茶,此事他还记得。
“督主,江堤一案多亏督主,听闻督主亲自进堤,有督主,实在是蜀郡之福。”
谢景庭:“李大人过誉了,江堤一案,是孟大人的功劳。”
谢景庭与李大人随意客套几句,牵着兰泽进去,不知有意无意,特地隔开了李大人看兰泽的视线。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是土狗,喜欢强制爱,第一次写谢景庭这种类型的攻,就是有点委屈兰泽,搓手手
第58章 活祭
宴礼是李大人所办, 谢景庭居在上位,这回谢景庭没有让他坐在旁边,而是让他站着。
“监狱里贺大人抓的人, 如今不知在何处,贺大人初来乍到,在蜀郡想要查到人有些困难。”
兰泽听见有人这么跟谢景庭说,他情不自禁地看向身旁,宋和就在他旁边, 只是没人能认得出来。
察觉到他的视线,宋和与他对上视线, 那双眼眸里充斥着一些情绪, 像是在暗中静静蛰伏的兽类。
兰泽扭回了头,他瞅着谢景庭桌上的点心,若是平日他便去扯谢景庭的袖子要吃的了, 然而近来他和谢景庭还在生气。
他还揣着贺玉玄送他的小人儿, 上面的瘟元草刺已经被去除,他捏着小人儿, 见宴上宾客逐渐变多。
孟清凝、贺玉玄,还有监察院的官员,都被请了过来。
贺玉玄就在他和谢景庭对面的位置, 宴上贺玉玄时不时地看他一眼, 目光在他身上略微停顿。
“贺大人似乎有话想跟兰泽说。”谢景庭察觉到了两人眉来眼去, 不咸不淡道:“兰泽若是想过去,不妨去找他。”
兰泽已经吃过亏了, 上回谢景庭也是这么说, 然后回去了便欺负他, 贺玉玄险些死在回去的路上。
他情不自禁地把几件事情联在一起, 若是他再过去,兴许谢景庭心情不好,他和贺玉玄没有活路。
“奴才不过去了。”兰泽不大高兴地回复。
尽管兰泽没怎么见过李大人,他又藏在谢景庭身后,在宴上李大人还是注意到了兰泽。
李大人身边有两名侍童陪着,视线落在兰泽身上,混黄的眼珠转过来,回忆起来了当日在谢景庭府上见过兰泽。
“这便是上回被抓走的书童……一路上倒没怎么见过。”李大人说。
李大人打量着兰泽,感叹道:“怪不得上回引得督主和贺大人都去追人,官银险些落入盗贼手中。”
李大人年过半百,视线落在兰泽身上说不上什么感觉,总觉得有些令人不舒服。
兰泽讨厌这种感觉,他于是又朝谢景庭身后躲了躲,躲到了宋和身边,宋和看他一眼,站在原地没动。
“他平日里怕人,略懂医理,不怎么愿意出去。”谢景庭随口回复,语气温和,眸中情绪平静。
兰泽听不出来其中的关窍,听见谢景庭说他略懂医理,他情不自禁地脸红,他只是认得几样药材,谢景庭高看他了。
他忍不住想,原来谢景庭在外人面前也会夸他,他很快控制住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他为何要帮混蛋讲话。
“督主身边不缺可塑之才。”李大人这么说一句,看着兰泽带着几分可惜。
有用的花瓶和没有用的花瓶终归不一样,若是有用,便能忽略美貌不计。若是没用,美貌才能有别的用途。
贺玉玄对李大人道:“今日督察院的官员也在此处,李大人莫要说笑了,不要被人看了笑话才是。”
“贺郎说的是,我自罚一杯。”李大人笑意吟吟。
江堤一案已经查清楚,瘟元节过后,可能他们就要回京了,如今难民也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蜀郡知府新任,是姬嫦要处理的事。
至于督察院与上京有勾结,此事由谢景庭和孟清凝查,查清楚之后回京复命。
他们在宴上待的时间并不长,瘟元节每年都要前去蜀山祭礼,今年鲍知府不在,代替的便是李大人。
兰泽未曾参加过祭礼,他略有些期待,因为他今日没有上桌,谢景庭让常卿给他拿了一些吃的,他在偏殿吃了些垫肚子。
中途贺玉玄过来了一趟,给他带了点心和一些肉食。偏殿常卿守在这里,每次常卿并不说什么,但是会事无巨细地告诉谢景庭。
“督主已经送过饭了,我吃不完,你拿回去便是。”兰泽没有要,谢景庭给他送的都是他平日里爱吃的,他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兰泽吃饭的时候总是很认真,他能填饱肚子就很开心了,唇边沾了一些油汁,瞅着贺玉玄,发现贺玉玄眉眼略有些郁气,他察觉出来了。
于是他多看了贺玉玄两眼,不明白贺玉玄的郁气从何而来,他也没有问。
兰泽唇畔的油汁被擦掉,贺玉玄向下握住了他的手腕,问道:“小泽,他是不是碰过你了?”
这句话似乎很多人问过他,兰泽记不起来谁还问过了,他和他们又没有关系,为什么都要问这句话。
兰泽才不愿意把谢景庭欺负他让他丢脸的事情讲出来,他对贺玉玄道:“我与督主之间什么都没有。”
“你不要再问了,不关你的事。”兰泽说。
“你管好自己便是了。”
兰泽注意到常卿朝他这边扫一眼,目光活像是在看主子府上红杏出墙的夫人,令他略有些不自在。
“我如何能不管,”贺玉玄眸中略微压着情绪,对他道,“若是小泽能明白我万分之一的心情,兴许不会说出这般的话。”
兰泽都要被绕迷了,他瞅贺玉玄一眼,又啃了一口鸡腿,不知道说什么,索性不说了。
“若是我再有能力一些,兴许不会让小泽受欺负。”贺玉玄说。
“我没有被欺负,”兰泽觉得有些别扭,显然这般的话别人没有和他说过,他又总是被人欺负,内心深处的弦仿佛被拨动了。
“我跟督主之间,我自己会处理。”兰泽想了想对贺玉玄道:“你上回救了我,虽说我原先讨厌你,你总是喜欢找事,但是……总之你有你自己的前途,不要再去招惹督主了。”
贺玉玄定定地看着他,兰泽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他原先为了一己私欲和贺玉玄牵扯,后来只当贺玉玄是累赘,轻飘飘地便断开,这般不是好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