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浑身发烫发软,他有些害怕谢景庭,待常卿在外出声时,他如蒙大赦,挣扎着想要下去,结果腿软险些磕上茶几。
“主子?”常卿听见了动静,问了一声。
谢景庭眼里染了情-欲,那张明艳的脸添了几分澧丽,目光宛如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将兰泽网在其中。
兰泽最后是被抱下马车的,他眼睛通红,被人欺负惨了,不大情愿地窝在谢景庭怀里,谢景庭碰他他便会发抖。
他知晓自己如今不能见人,心情又有几分烦闷,还有几分害怕,担心谢景庭会把他拆吞入腹吃掉。
兰泽手指缩进袖子里,露出来的一截指尖青一块紫一块,他隐隐觉得自己身上都染上了雪枝香。
他们两人在马车上耽误了一会,出来时常卿扫了一眼,兰泽因为常卿的视线耳尖冒烟,泪珠挂在睫毛上,又有些想掉眼泪。
谢景庭欺负他,他没办法告状,没人会站在他这边。
兰泽被谢景庭抱到了正殿,谢景庭命人打了水进来,脱了兰泽的衣裳帮兰泽擦洗。
淅淅沥沥的水声,兰泽猜到了什么,他在马车上裤子脏了,谢景庭知晓,他原本已经够丢人了,如今谢景庭还要帮他换裤子,让他更丢人了些。
“督主……奴才自己来便是了。”兰泽小腿被握住,下意识地向后缩,谢景庭的手指触碰到皮肤,灼热的温度一并烙在上面。
谢景庭于是放开了他,兰泽觉得气氛尴尬又奇怪,他自己擦了擦眼泪,反正他不会原谅谢景庭。
他擦眼睛的手腕被拿开,谢景庭亲在了他的眼皮上,兰泽眼睫跟着一并烫起来,他目光略微闪躲,不去看谢景庭。
他和谢景庭对上目光便有些害怕,若是他露了怯,兴许会引起谢景庭的兴趣。他方才已经发现了,谢景庭似乎很喜欢看他胆小害怕的怂样。
兰泽在心里给谢景庭贴上了变态的标签,背对着谢景庭笨手笨脚地换裤子。
“日后搬过来住。”谢景庭言简意赅的交代。
兰泽身形略微顿住,他自己笨拙地在穿鞋袜,袜子是谢景庭让人准备的,上面绣了精致的小老虎,他抱着自己的脚没有讲话。
好一会才软声软气问道:“督主要宠幸奴才吗?”
兰泽不等谢景庭回答,就自顾自地说道:“奴才不能和督主住一起,奴才不想做督主的侍从。”
兰泽没有回头,几乎能够感觉到谢景庭略微黑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心里密密麻麻仿佛有蚂蚁爬在上面。
“反正督主也不在意奴才,奴才知晓,督主寡然之身,有时难免寂寞,督主若是寂寞了,去找别人便是,督主身边最不缺人。”
兰泽生气时胆子总是大很多,他慢吞吞地讲完,扭头瞅一眼谢景庭,算是出了一回气。
娘亲讲过,只有喜欢对方才会做亲密之事,他没有感觉到谢景庭喜欢他。
他被谢景庭亲,也是他反应大一些,他才不要再和谢景庭接触,免得日后谢景庭毫无波澜,只有他整日生气。
兰泽这般想着忧心忡忡,他实在是太不争气了些。
他还在想着若是谢景庭不同意他怎么办。
就听谢景庭略微对他道:“这般,兰泽不想来不必来。”
轻飘飘的一句交代,让兰泽有些怔住了。
兰泽反应过来之后又有些生气,他说不留下来谢景庭便如此说,他有些气鼓鼓,扭头瞅了谢景庭一眼,随即收回了视线。
“奴才下去了。”兰泽自己换完了衣裳,他的小衣再次留了下来,他没有管,自顾自地出去了。
在蜀郡他原本便和谢景庭住一间屋子,谢景庭话里的意思是回蜀郡之后,兰泽出了正殿,常卿在外面守着,他郁闷地踢了踢石子。
兰泽没在外面待太久便回去了,他自己找了书看,下午的时候孟清凝过来了一趟。
为的是江堤与鲍知府一事。
孟清凝:“江堤一案督主打算如何处置……诏狱那里有贺大人,想必贺大人已经将此事上报。”
谢景庭:“蜀郡江堤自然不能不管,赈灾的银子空出来一半先为蜀郡修堤,当年留下来的祸患,此事还要劳烦孟大人有空跑一趟督察院,将此事牵连的京上世族查清楚。”
孟清凝缓缓道:“督主的意思是……”
谢景庭视线扫过来,对孟清凝道:“新政已立,我等自要严格苛守,凡是违律者,世族与庶民同罪。”
“如此甚好,只是牵扯进来的世族树大根深,督主万事小心。”
孟清凝略微俯身,和谢景庭商议完了正事,便分了注意力在兰泽身上。
“过几日便是瘟元节了,李大人提议在府中设宴,督主可要带兰泽过去?”孟清凝问道。
兰泽闻言便竖起来耳朵,他和谢景庭如今正在生气,他并不知道瘟元节。
他和孟清凝熟悉了些,没等谢景庭回答,忍不住问道:“孟大人,瘟元节是什么?”
他原先未曾听过这个节日。
“瘟元节是蜀郡的节日,蜀郡地势低洼,在古时便经常受涝灾,那时候瘟疫兴起,后来瘟疫褪去,人们便立了节日,每年逢雨季之后便清扫门庭、煮一些清热的药汤,还要在屋内屋外放置瘟元草。”
兰泽心想和端午有些像,他喜欢过节,会很热闹,闻言想起来又问道:“如今难民方安置好,今年还要过瘟元节吗?”
若是给民众过也是好的,他们的赈灾银子要花在江堤上,还要花在难民身上,现在还要花在李大人办宴上,他担心银子不够。
孟清凝略微停顿一下,一双眉眼弯起来,笑起来时如沐春风,眼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兰泽所言不错,每年办宴的银子,兴许够平常百姓吃喝半年。”
“只是李大人心意至诚,此事我等做不了主。”
兰泽小声“哦”一声,他继续看手上的书,好些他觉得没意思,他找出来了几本关于药理的书。
关于药理的他看进去容易的多,因为上面有很多他已经认识的药材,理解起来很容易。
他若是再认识草药多一些,兴许日后攒够了钱能开一个药材铺子。
“兰泽喜欢这些?”孟清凝问他,注意到他手上拿的药理书籍,视线在他露出来的手指上略微停顿。
兰泽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指尖下意识地缩了缩,回复道:“我功课不大好……这些闲书随便看看。”
“若是兰泽喜欢,我那里有几本,下回可以带给兰泽。兰泽兴许会感兴趣。”
谢景庭开口道:“孟大人不是还有事要处理,前一日贺大人所言,还要劳烦孟大人同他说一声,诏狱之事,便交给他了。”
三两句,孟清凝被打发走,兰泽情不自禁地抬眼去看谢景庭,直到吃完晚饭,他都没有和谢景庭讲话。
谢景庭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别扭,兰泽直到睡在床上,原本还担心谢景庭对他动手动脚。
然而谢景庭一夜没有回府,不知道去了哪里,兰泽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他也没有睡着。
连着好几日都是如此,兰泽猜测谢景庭兴许是去见宋和了。
瘟元节这一日,兰泽一大早被揪起来,常卿给他送了衣裳过来,说要去难民营送瘟元草和鸡蛋羊奶。
常卿送来的是一身红色的衣裳,红色喜庆,只是胸口处的奶老虎有些幼稚,兰泽穿着像是一只小花猫。
他喜欢凑热闹,被叫醒有一些不高兴,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问道:“常卿,我能不能送一些自己的东西过去?”
常卿瞅他一眼,对他道:“小公子若是想送,自然可以。”
兰泽于是抱着他在蜀郡闲来无事做出来的布偶娃娃,这两日因为空堤的事蜀郡闹得沸沸扬扬,据说此事已经传到了京城,姬嫦传令严查此事。
他只会做三种布偶娃娃,一个是娘亲,一个是他自己,还有一个便是谢景庭。
这几日他不怎么高兴,做的便是谢景庭,把谢景庭做的有些丑,若是不仔细看,认不出来。
兰泽见过难民营里的孩子,看起来都脏兮兮的,不知道会不会喜欢他做的布偶娃娃。
蜀郡重新建堤,督察院未查明之前不得干预此事,如今是姬嫦派了京城的人过来,重新整改蜀郡建堤。
谢景庭见到他时,朝他怀里扫一眼,兰泽把娃娃拽了拽,没有搭理谢景庭。
这好几日过去,他手腕上的印子才消下去一些,锁骨处的牙印还没有下去,兰泽扯了好几回衣领,总觉得别人会看见。
好像他被打上了属于谢景庭的标记。
下马车的时候兰泽有些着急,他又抱着东西,险些摔倒,谢景庭在他身后扶了他一把,那一双手揽着他的腰肢,兰泽忍不住脸上发烫。
“走路看路。”谢景庭低声道。
这人又恢复了平日那般,兰泽脸红一片,抱着自己的布偶娃娃避开谢景庭的手掌,他连道谢都未道谢,没礼貌地直接走了。
这一段时间的疏散,蜀郡城门已经修建的差不多,城外搭的帐篷井然有序,官兵开始组织难民在城外重新修建村镇。
修建村镇首先做的便是防水措施,兰泽听说贺玉玄负责此事,贺玉玄原本便擅长画图,给难民们画了新的地势构造与渠水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