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司明有气无力道,“对不起大人,小人在回程的途中...遇上了山贼...耽搁了时间...”
单钰知他有话要说,微微颔首,冷冷道,“人祸难免,何错之有?师爷,带小林下去休息,找个郎中给他看看,捕头,加强县域的巡逻,这段时间紧张,一定要加强防范,不得有误。”
两人领命。
单钰深深看了林司明一眼,面无表情道,“先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了,再起来干活。”
林司明感激地点点头,终于力竭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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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单钰倚在竹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卷,扑面的秋风已有了瑟瑟之意,一片枯黄的叶子掉落在他的身上,似是无声的叹息。
单钰怔怔地看着头顶上挂满了萧瑟枯枝的大树,心里不由感慨,又是一轮多事之秋。
他下意识地抱着双臂,搓了搓有些冰凉的双手,有些想念慕霆炀温暖的怀抱。
不知道现在慕霆炀又在忙什么...
“大人,小林已经醒了。”马师爷含笑走来,拱手一辑。
“好,我去看看他。”单钰合上书卷,起身道,“给我准备些参汤吧,小伙子年纪轻轻地遇上山贼,怕是吓着了。”
马师爷含笑答是,下去备好了参汤,与单钰一同前往林司明的住处。
林司明本是与其他的下人同住的,但单钰以受伤之人需要静养为由,将他挪到一处较为安静的客房暂时住下,众人都知道单钰对下人素来宽厚,也并未起疑。
找了个理由支开了马师爷,单钰拿着参汤,推开了客房的门。
林司明看到单钰进来,顿时眼睛都亮了,单钰摆手示意他不要乱动,而后带上了门,坐在榻前,温和道,“先把参汤喝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说着,将参汤递在林司明面前。
林司明小心翼翼地接过参汤,眼里似是含泪,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单钰,便咕噜咕噜将参汤一饮而尽,恢复了些精神之后,便向单钰絮絮讲述。
钟文书被囚禁了。
单钰遽然一惊,眉头紧蹙,沉声问道,“可知是何缘由?”
林司明摇了摇头,“小人一到平河就直冲衙门,递了书信之后便见到了文书大人,他将小人安置后,便即刻将那土拿去验了,却不想还没查出个所以然呢,就见到京都的人来,将文书大人拿下了。”
单钰听闻“京都”二字,心似猫挠了一下,勉力沉静道,“可知是京都何人?”
“小人不是府上的人,为了避免发生事端,就不敢多问。但是侧耳听到了有人提了督察御史几个字,想必...许是御史大人吧?”
单钰怒极反笑,本以为是他是准备在大新发难,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单钰又问了林司明几句话,但林司明涉世未深,所察所言有限,能说出来的自然不多,单钰略微颔首,道,“此事过后,本官许你丰厚饷银,你便回去再好好置亩田地吧。”
林司明一惊,拉住单钰的衣袖,“大人要赶我走?”
单钰恻然摇头道,“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太深了,跟着我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放心,我会给账房一个合理的理由,给你足够的银子。”
“大人。”林司明伤心含泪,“大人品行高洁,深受众人爱戴,小人不怕苦,也绝不背叛,希望能侍奉大人左右,请大人成全。”
“可是...”单钰有些为难,“我尚且不能自保...”
“小人不怕死。”林司明执着道。
单钰沉吟须臾,看着林司明有些稚嫩的脸,忽然想到了自己。
当时的自己也是这般年轻,这般固执,其实若是当初他答应了单家的要求,把状元的位子让出来,自己拿个探花,风风光光地娶个媳妇,分家出去是不是会比现在更加安稳一点呢?
但若是这样,他还是单钰吗?他还会被阁老看上吗?
单钰低头沉吟良久,镇静了神色,“跟着本官的路可不好走啊,你想好了?”
林司明重重点头。
“好!”单钰拍了拍他的肩头,“这两日你先休息,休息好了,就到平河来找我。”
“小人已经好了。”林司明急促起身,不想扯动伤口疼的“哎哟”一声。
“傻小子。”单钰啼笑皆非地骂道,旋即严肃问他,“伤你的人,真是山贼?”
被单钰这么一问,林司明也有些不自信,他沉吟片刻,道,“好像是...但是,感觉他们不是一直在那里守着的,而是一路尾随着小人来的,还好小人对那片山林熟悉,脚程又快,所以把他们甩开了。”
单钰冷笑一声,眼里寒光一片,真是好样的,当初在平河解除宵禁的时候就派人暗杀,如今成为大新县令之后更加不好动手了,现在倒好,不动他倒动起他身边的人来了。
裴怜玥,新仇旧恨,咱们一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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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单钰用了膳,将县衙府上做好吩咐,就匆匆启程。
“可是打听到钟文书在被关押在哪里?”单钰的询问从马车内传来。
“听说在御史大人的临时驻地。”林司明朗声道。果真是年轻小伙,仅是休息了一晚便生龙活虎了,精神抖擞地驾着马车。
单钰颔首,督察御史在西南的临时驻地是在长明府,长明府是西南第一首府,驻地选择在那里也不奇怪,毕竟西南郡王府坐落也在那里。
到了目的地,单钰思索片刻,还是先上了郡王府,但是慕霆炀此时并不在府上,单钰也不奇怪,他略微沉吟,便让林司明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个盒子。
那个盒子又长又窄,看着就知道装的不是寻常之物,单钰将盒子递给门房,门房看着盒内的物品两眼一惊,谨慎道,“小人这就去报告郡王,但是郡王行踪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到消息,大人见谅。”
“无妨。”单钰摆手,道,“可否借府上令牌一用?”
“这...”
“若是为难,就去请示何伯吧。他老人家毕竟是府上的管事,之前在军营里跟随郡王多年,想必对郡王大人也很了解,自然能定夺。”单钰面色温和,眼神坚定,话语里的强硬让人感到不容置疑,隐隐有种威压。
门房颔首,便将单钰带到何伯面前。
何伯见过长形盒子之物后,又听完了单钰的说辞,他定定地看了一眼单钰,随即微微一笑,吩咐了侍从去取,并亲自将郡王府的令牌交到单钰手中。
单钰双手接过,面带歉意,“不好意思何伯,若非事态紧急,下官也不会出此下策。”
“无妨,这个物件郡王大人是吩咐过的。”何伯拍了拍长形盒子,笑道,“救人要紧,单大人快去吧,小人自会向郡王大人禀报的。”
单钰拱手,转身离去。
门房驻足门外,目送单钰二人走远了才回了屋内,他不解地问道,“那位县令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郡王的令牌,说借就借?长明知府也没这样的好事啊。”
何伯睨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妥帖将长形盒子收拾好,徐徐道,“那你怕是不知道,这位县令大人是喝了府上多少牛乳,睡了府上多少绸缎。”
门房更加茫然。
何伯低头一笑,抚着胡须道,“不知道就别问了,赶紧给郡王大人报信去。此事,可耽误不得。”
第五十八章
单钰也不多言,拿下令牌就匆匆前往驻地。
为了掩人耳目,单钰雇了一辆间朴的马车,仅有竹帘罩着,外面的人瞧不进来。他坐在竹椅上,双目微垂,沉默不语,透着一股子莫测高深之色,令人难以捉摸。
林司明见他神色冷峻,就有些不敢开口。
如同所有的主子一样,单钰不希望下面有人瞒着他,他淡淡启唇,“心里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林司明踌躇了下,坦言道,“小人斗胆,大人向郡王府借令牌,可能是要...闯御史驻地?”
“没错。”
放眼整个西南,也只有郡王府的令牌,才能碾压嚣张的督察院和大理寺。
“小人愚钝,但也知道结缘不结仇的道理,大人何苦不先准备些银两来打通关卡,若是他们不接招,再用令牌威压也行啊。以免...一来就伤了和气。”
单钰眼中渐渐射出寒光,嘴角泛起若有若无的笑意,“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御史看似抓的是文书,实则目标是我,若我以银子打通关卡,御史正好可以请君入瓮,扣我贿赂之名,到时候,就是再有理也说不清了。”
林司明倒吸一口冷气,背脊生寒。
马车将两人送到驻地便匆匆离去,单钰带着林司明,步履稳健地踏入了驻地的临时典狱。
如同所有的典狱一样,光是站在大门口,都能够感受到里头的幽暗阴森,再明艳的阳光也照不进黑暗的牢房。
单钰刚走到门前,便有凶神恶煞的狱吏横刀将他拦下,那狱吏目露凶光,仿佛是要吃人一般。
那狱吏问话似是咆哮,“何人擅闯禁地!”
单钰的脸上毫无惧色,他面无表情道,“我乃大新县令,里头有一名姓钟的人的案子与我有关,我有话要问他。”
狱吏一把将砍刀架在单钰脖子上,恶狠狠道,“没有御史大人手谕,任何人不得擅闯禁地,识相点就赶紧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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