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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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再见啦
衣共双丝绢,…《合欢诗五首·其一》杨方
一年岁日纷纷落,…化用张义方《奉和圣制元日大雪登楼》恰当岁日纷纷落
# 卷三·一壶酒
第109章 一百零九·乐游原上春尚早
偕月:
一月长安,景色异新。曲江雾沈,杏园雨稠,梅枝挼白,草色浮青,唯神思不可属。酿品春湖,香生水阁,念之不忘,余心怅然。日晚归之,又见流莺啼树,燕子衔梁,和鸣者实扰我梦,于飞者复乱我心,驱之赶之,明日又归,阿月阿月,其可奈何?无奈只一叹望东南。系念殊殷,时深景慕,见信望安,以期佳时。
乐游原上春尚早。
怎样的春?正是开着粉白的春梅、生着一星半点嫩草色的春。温镜打马从这样的春色里走过,心想李沽雪这厮信里倒没瞎写,长安早春确实是如此的动人。这个时节天气渐宜,往来踏春游玩的车马盈道,以至于温镜从扬州一路行来统共才几天,到长安城外横穿乐游原却花费大半天功夫,又过龙首渠再进延兴门,已经要申时。
这个人,温镜回忆了一遍李沽雪的手书,日晚归之,归哪?写尽闲事,横竖没写一个字他在何处落脚。
真是的,还是一点谱也不靠。
不过温镜此来长安还有旁的事,要事,他哥听说他要提早到长安来,耳提面命交给他要办的事。
此事说来话长。温钰手头的账本有很多,其中却有一本最要紧,就是《幽九州计簿》。这一本里头又一分为二,有一本一笔一条地记录了温擎将军掌兵其间贪掠纳赂的流水,是当年居庸关案最板上钉钉的证据。
只不过现知大约是本伪造的。
这本伪造的假账里头指认,罪臣温擎所贪银钱都通过各种渠道最后汇入了长安一家名为“阳记”的商号。
那天温镜接到李沽雪的信,心头一点悸动再难按捺,正巧两仪门的试剑大会就在三月,届时阖家都要北上,他当时心动得一塌糊涂:太乙近天都,太乙峰离长安本就不远,那么他提早去长安呢?温镜记得当时温钰凝视他半晌最终点头允他先行一步,并交予他这件事:去查一查长安阳记。
其实这件事并不需要谁“交给”他,这原本就是他的事。温镜想着这个所谓的阳记,当然也在想着怎样找一找李沽雪,停在一家酒肆门前。
这酒肆倒有趣,市面上的酒肆大都老老实实,兼带客栈的就叫某某客栈,也有的诸如温镜家里的百羽楼,起个楼啊阁的,图个雅致,可是眼前这酒肆很是特立独行,它叫白驹巷。门边两块上好的红木题字,右书浮生一醉,左书如乘白驹。
温镜某些意义上也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因此他被这个特立独行的题字吸引,住了马。却无店家伙计上来引路牵马,温镜见门口聚集有许多宾客索性驻足听了几耳朵,原来这家酒肆近来在长安城很是有几分声名,又叫五张桌,因为每家店只有五张桌。
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货好不怕铺子小,店家既然如此张致自然是他家的货特别好、酒特别香的缘故。白驹巷卖的酒名忘忧,每瓶都是透瓶六年酿,醇厚无比,令人唇齿生香。
温镜不好酒,他一沾酒就脸上发红头发懵,说白了就是不能喝,因此他听见传得神乎其神的“忘忧”也并没有很动心,但他家里做的有酿造生意,既然是长安一绝,温镜自寻了马厩拴好坐骑步入堂中,想着买一坛有机会带给钥娘品一品。
却见偌大的店里果真只摆五张方桌,一桌四席,此时坐满了人,桌上红泥小炉扑扑地温着酒,香气扑鼻,别提门口这个时辰还有人候着,红火至极,怪不得伙计没空迎门。温镜进得堂中却也无人招呼他,他只好自己到了掌柜跟前打了一壶酒。
酒壶倒是好壶,青釉圆盖小壶,釉面清亮盈绿,如湖水春皱,握在手中莹光滑润,温镜掂在手中轻轻抛了两下留下银钱便向店外行去。
突然间一只挂着手巾的胳膊拦住了他,拦人的乃是先前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店伙计,他笑得一脸客气,说的话却不很客气:“客官,小店的酒只能在店中品鉴,不兴带走的啊。”
嗯?不许外带?温镜头一回听说酒肆有这样的规矩。怪不得门口的队排出去老远,都是在等着进来在五张桌子上坐一坐的么。
他这一沉默,引得伙计半是劝告半是警告添道:“客官有所不知,月前连郦王府中置上元宴要咱们进献忘忧,咱们少东家都拒了呢。”
温镜倒没想耍横坏人店家的规矩,只是…如果这刚沽的酒要他一气喝掉,只怕立时就能表演一个一壶倒,一时间他手上拿着一壶忘忧进退不得,僵在原地。
眼看伙计的眼珠要翻到额头,鼻孔要仰到天上,周围正用着忘忧和门外等候的客人们也开始议论起来。“这后生,看去周正,别是想迫得五张桌坏规矩罢?手里头还拿着剑。”“人不可貌相!拿剑有什么了不得?我看他是想擦当夹塞!”“就是,白驹巷的规矩京里谁人不知,哪有他这般大喇喇闯进去打了酒就要走的?”
温镜一听,罢了,谁还真稀罕你一壶酒,将酒壶搁在掌柜案上就要走。
这时白驹巷二楼楼梯上传来一道声音:“远来是客,哪有往外赶的道理。”
温镜一抬头,却见一苍黄衫子的青年男子缓步从楼上下来,向他温文一笑:“是我家伙计不知事,冲撞了这位公子,还请见谅。”
于是温镜就看着此人三言两语安抚好在外头排队的客人,又斥责方才那伙计两句,也不知他说什么,他面上是十分轻描淡写,那伙计可说是诚惶诚恐,赶忙给温镜打千致歉。而后他又与正用酒用膳的几桌客人拱手打了招呼,最后才拿起案上的青釉小壶向温镜一礼,道:“小店楼上是在下会客之所,不如请这位公子楼上一叙。”
这位,这位大约就是方才伙计口中的少东家吧。温镜不觉得自己有越过外头的大长队到主人“会客之所”饮这壶忘忧的脸面,遂还礼谢绝:“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未知贵店一向的规矩,对不住,这壶酒我不要了。”
客人执意要走,主人家也不好强留,只是再次致歉。温镜摆摆手,出了店牵了马,向巷子外走去。
他身后店中,苍黄衣裳的青年跟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便立马另取两只青釉小壶追上温镜,说是为表歉意,特为客官破例一次。温镜一愣,那伙计却不由分说将两只小壶塞进他手中麻溜跑回店中。
温镜错愕地站在路中央,手捧着两只极精巧的青釉小壶心想,哟今儿我面子真大,一面随手拈开一只盖子闻了闻。
奇怪,誉满京中的忘忧,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白驹巷,五张桌,既然酒品寻常,那么为什么受人追捧,又凭借什么成为长安城中首屈一指的酒肆?
第110章 一百一十·王孙方恨买无因
长安城城东靠北有一座很打眼的小楼,它的外形其实并不起眼,甚至显得有些灰扑扑,飞檐乌瓦,回栏漆墨,连窗子上的阑纹都是玄木雕就,前院楼阁,轩廊亭台,无不用玄色作饰,真是再灰头土脸也没有的。
可是它很打眼,因为它在崇仁坊,紧挨着内皇城景风门的崇仁坊。即便是当朝宰相家里都没住得离皇城这样近呢,便可知此间主人身份。
此间主人却开的商号,名吴记。今日吴记如往常一般,中门大敞,门口空无一人,既无守卫伙计也无主顾宾客,街坊四邻没一个知道他们到底做什么买卖,门口一面玄叶徽旗飘着,二回三出,复叶成双,成天跟闹鬼似的,尤其这初春呜咽咽的东风一吹,人人经过吴记门前都要缩缩脖子。
令人恨不得绕开八丈远的吴记今日迎来一客,他玄衣玄袍,银色暗纹,这衣裳在他身上很是干练精神,只是他面上有些胡茬,终于显出一些不着调的本性。
李沽雪进得堂中朝上首正伏案疾书的老者行弟子礼:“掌殿。”
老者正是无名殿掌殿韩顷,他正在案上写着一枚笺子,他的脸孔很严肃,他的字很规整,一笔一划周正得拿能去崇文馆当雕版模子。可是周正归周正,李沽雪也从未见过如此不带一丝人气儿的字,而掌殿的行文跟他的字一样,有事说事,此外绝无一丝缀笔…
而后他的脑壳就挨了一笔管,李沽雪悻悻将抻得老长的脑袋收回去,往左首席上一靠:“许久没去演武阁,师父下手愈发重了。”
韩顷眼睛也没抬:“为师看你就是去的少了,坐正。”
“师父何事要见我?”李沽雪依旧坐得十分不正。
韩顷终于从案上抬起眼,叹口气:“也是玄卫数得着的掌使,成天跟没骨头似的,为师还指望你而立之前能争一争掌阁,如今看,唉。”
李沽雪直摆手,无名殿天地玄黄四阁,按说四位掌阁便是总掌殿之下的二号人物,可是这样的权柄李沽雪实在敬谢不敏,他道:“别,可别,师父您疼疼徒儿,掌阁一年到头没一天能闲下来,您瞧我们尚掌阁,才三十几岁啊,头发就白了大半,您可行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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