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地丝毫不知遮拦,明目张胆,可身姿挺拔,眼眸明亮,反而透出来快意风流的劲,过了会儿,萧白舒才转过头看着湖面的荷花灯应声。
“好。”
两人走过人来人往的街,又闲散的逛上河边,水面上飘着两只装点过的三层花船。
船上的门窗紧闭,外面都是亮起的五色灯盏,偶尔有几声欢声笑语遥遥地飘出来。
“萧哥哥,给你。”
一个小孩儿踩着廊桥的木板跑过来,轻轻地拉拽萧白舒的衣摆,将手里的一个荷花灯给他。
他低下头看,是那个酒庄老板的小儿子。
以前见过的时候年岁太小,跟着他爹喊庄主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就稚气地叫哥哥,萧白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接过来荷花灯,是大人们用的东西,小孩儿要两个手才能抱住,方才一只手去拉他的衣摆,还差点就掉下去。
萧白舒觉得奇怪,问道:“跑这么远过来,送给我的?”
小孩儿点点头,圆圆的脸蛋悄悄地往他身后的楚欲看。
“给萧哥哥。”他脆生生地说。
萧白舒先想到是酒庄的老板想让他凑个花灯节的热闹,然后就抛开了这念头,他是来巡视商铺的,也没有什么过重的交情,花灯节,倒无需在意他。
“萧哥哥去放花灯吧。”
小孩儿看着楚欲朝他笑,就催促道,还伸出手去推了推萧白舒。
突然心上微动,萧白舒顺着小孩儿的目光侧首,连头也不用回就知道楚欲在他身后。
也想起来了,方才那阵,楚欲蹲下身拿糖葫芦去要挟这个小孩儿,拉过小孩儿的手,应当是给了钱,还说了些他听不见的悄悄话。
他摸了摸小孩儿的发顶:“是他让你买的吗?”
小孩儿抿着嘴点点头,然后不好意思一样,转身跑开了。
萧白舒手里拿着桃红色的荷花灯,转过身楚欲正倚靠着河岸的长亭廊柱。
“喜不喜欢?”楚欲问。
“······尚可。”
“喜欢就好。萧庄主笑一个来看看?”
萧白舒手里拿着荷花灯,本应格格不入的,他身量高,又是个大男人,那这种女儿家的东西,但不知怎么,也不觉得这花灯看起来女气了。
做的很精致,纸糊的严丝合缝,没有一点多余的,颜色也漂亮。
“整天冷着张脸多没意思,白长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楚欲看他发愣,还在逗他。
几步之遥的岸上就有买花灯的商家,长亭走廊上也有打闹嬉笑的姑娘,和对面的情郎隔着江唱宁州小调,情意绵绵。
萧白舒看着楚欲几乎一半都隐在屋檐阴影下的身影,那张嘴总爱说些让人生气的话,听起来好像也不那么讨厌了。
入目的笑容也在昏暗里不那么清晰,他却不自知地跟着轻轻弯了弯唇角。
楚欲立刻作势拍了拍掌:“萧庄主果然俊朗不凡,一笑起来就更好看了。”
萧白舒不理会他这话,只问:“你送我这个干什么。”
“近日不是花灯节吗?我看他们都在送这个,就给你也送一个。既然是出来玩,美景佳人,总不能让你跟着我空手而归。他们有,你也有。”
“就因为这个?”萧白舒问。
“不然呢?”
楚欲走上前搭着他的肩,往下河的石阶上走:“当然了,夸你也是为了讨好你,拉近关系好办事嘛,万一萧庄主哪天就想通了,愿意给我我要的东西呢?”
萧白舒拿着花灯垂下头去看:“嘴里没一句实话。”
楚欲蹲下身坐在河边:“分这么清干什么。萧庄主长得好看,难道是我编排的吗,我也是真的想跟你交个朋友。”
萧白舒明了:“为了洗髓易骨散?”
“当然······是为了你这个人。”楚欲凑过去,对着他的耳畔低语。
萧白舒手里的花灯差点应声落进河里,就听见楚欲又顺口加了一句:“还有我要的东西。”
指节差点把荷花灯的烛台捏变形,萧白舒松了口气看他:“你不必这么直白。”
“直白点多好,刚刚萧庄主不是还嫌我嘴里没一句实话吗?这才半刻都不到,就又嫌我直白了。”
楚欲捡起来石子打了个水漂,水花击打起来准确避开了水面上漂浮的花灯。
苦道:“唉,萧庄主的心思,堪比怀春女子,真是难猜。”
萧白舒的视线怎么去绕,都绕不开手里的荷花灯,过了会儿才生生道:“你要是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楚欲眉目一动,笑起来映衬了弯月流水,坐在石板上抬起头来看他:“萧庄主,你许过愿吗?”
他一手指向旁边不过几丈远的一群女子,正三五成群地弯下腰在河面上放花灯。
“花灯除了拿着玩儿,图个热闹,还能许愿。”楚欲的目光也随着那些漂浮的花灯游走,“马上年关了,现在许下明年的愿,若是实现了,来年再放一下个还愿,萧庄主要不要试一试?”
······胡言乱语。
萧白舒第一个念头就是楚欲又在随口编排了。
转过头去看,那些姑娘们却当真手里拿着花灯闭上眼动了动唇瓣,似乎是在说些什么许愿的话。
楚欲也正看着他,透过手里的荷花灯,将楚欲的脸也蒙上一层暧昧的暖意。
萧白舒小时候生大病,母亲四处求神拜佛,父亲江湖遍寻名医,祖宗的排位不止父母亲,连自己的异姓兄长和白云山庄的下人们都每夜叩拜,为他求得平安,求身体恢复,继承父亲的武林盟主的基业。
没有一个成了的。
他对神佛这事,也从此没了神秘的敬畏,只留下来得体地应付。
现在楚欲让他许愿,还要跟那些姑娘们一起,怎么看都真应了楚欲那句“堪比怀春女子”的话。
“萧庄主别不好意思啊,”楚欲手腕上还挂着他送的凉玉酒壶,正随楚欲的手臂轻轻晃动,“这不是图个好兆头吗?既然有机会,别浪费了,好歹这荷花灯也有我的一份呢。”
萧白舒突然稳声道:“送给我了就是我的。”
颇有点不肯撒手的意思,比不了楚欲平时无耻的样子,但也有几分相似了。
楚欲直拍了拍手掌:“你的,都是你的,谁敢抢萧庄主的东西。”
须臾。
他问:“父母兄弟,亲朋好友,萧庄主就没点想要的吗?”
萧白舒也看着荷花灯想了想自己身边的人,除了已故的母亲,其他都前程大好,康健平安,似乎什么也不缺。
然后他就难以忽视荷花灯的花瓣下,露出来的那半张清俊的脸。
·
萧白舒不好酒,若不是因为生意往来偶尔需要在席间往来几杯,他可以滴酒不沾。
但楚欲不一样,自从萧白舒松了他那瓶昆山凉玉装着的药酒,他时常见楚欲不离手,凉玉酒壶里也总是满的,日日相伴都没发现楚欲都是在哪去打的酒,就连神剑宫留宿两晚都能把人窖藏的好东西打满了酒壶才上路。
酒是个好东西,把酒言欢,借酒消愁,他看不出来楚欲有什么需要排遣的寂寞。
这个人四处留情,可以夜夜笙歌的性子,酒与他而言,大概都做了锦上添花的点缀。
于是这晚上,萧白舒也成了锦上添花的一份子。
两人在客栈的厢房里一杯接着一杯的饮下烈酒时,那盏亲手放下去的荷花灯扎扎实实地压在他的心口上,
他记得在河岸上,楚欲神态闲散地坐着,而他像那些虔诚许愿的有情人一样,也放了荷花灯。
楚欲还在一旁半是认真地问他:“许了什么愿?”
“这种事还要说出来?”萧白舒问。
“不说就不说吧,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要是想听,我也可以告诉你。”
楚欲却没在追究下去,摆摆手:“说出来就不灵了,萧庄主还是别说了。”
······
萧白舒怀疑自己从那一刻就开始喝醉了,不然怎么会想要说出口。
还想让楚欲听见。
要是楚欲再问上一句,他就要说出来了。
他认认真真许下的愿,而且还想要能跟身边的人一起来还愿。
他想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
一直到······日夜相伴。
这种感觉强烈到,他也想真真正正地大醉一场。
他没去问楚欲会不会有心愿,这样的事情,要情意相通,要两情相悦。
萧白舒从一开始明白事理,就只奉行以心换心这样的做法。
他已经忽视不了自己心里的荒谬念头,但是楚欲没有。
甚至可以明确到,若是能听到楚欲的目的和心愿,那么只会有一个,就是拿到洗髓易骨散。
偏偏这东西,他给不了。
头昏脑胀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地想,是不是真的不能给,他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想要给他。
满足他。让他得偿所愿。
也明白给了他······
“反正洗髓易骨散我一天没到手,我就不会离开你半步,白云庄主就在我跟前,药方我迟早会到手。”
给了他,恐怕是从此江湖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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