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额发落到脸上有些发痒,云稚索性将脸埋到李缄怀里轻轻蹭了蹭,“只是有点不太习惯。”
身上是有些酸痛,对常年习武的人来说可以忽略不计,某个隐秘的位置是有些不适,却也不是无法忍受。
李缄微低头,正好瞧见对方从长发间露出的隐隐发红的耳尖,不知怎么就想起前一晚的某些画面,莫名的有些口干舌燥。
察觉到枕边人的沉默,云稚有些好奇,仰起头想要去看李缄的脸,动作间却无意中让两人的身体贴得更近,而后就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变化。
云稚有一瞬的沉默,跟着眨了眨眼睛看着李缄:“宣之?”
对着那双分外无辜的眼睛,李缄深深吸了口气,最终只是将人搂进怀里,在发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云稚脸埋在李缄怀里,却止不住地笑了起来,李缄无可奈何,却也只是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都平复下来,最后的那点睡意也都完全消散,云稚从李缄怀里重新探出头:“不睡了?”
“管事说今日要去行宫,等我回去一起,路上再睡也来得及……”李缄搂紧怀里的人,“时间还早,你再睡会。”
“不睡了……”云稚说着话坐起身,从床尾摸过一个红木的锦盒,“有样东西昨天没来得及给你。”
李缄也跟着起身,接过锦盒打开,发现里面装着一块通灵剔透的玉佩,不由一怔:“这是……”
“你不会以为昨天在街上买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就是我送你的生辰礼了吧……”云稚伸手将那块玉佩拿了出来,放到李缄掌心,“这块玉佩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我和大哥一人一块……”
云稷的那块玉佩李缄也见过,知道是云稚从那伙假冒的山贼手里拿回来的,上面还有一道分外显眼的裂痕,却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云稚也有一块。
“你也知道我经年累月的都在校场上,戴不得这些……”云稚温声道,“昨日我带它一起去了清云观,所以也算开过光了,你要好好戴着。”
李缄慢慢将那块玉佩握在掌心。
这玉佩和当日那支玉簪一样,都是十分珍贵的东西,但李缄都不想拒绝。
所以他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好……”
云稚便笑了起来,他和李缄之间惯是如此的,很多话从来不用多说,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他凑过去在李缄脸上亲了一下,而后道:“我去叫立哥准备早饭,吃完了你再回去。”
若是往日李缄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较真,但今日毕竟不太一样,他扶着云稚的肩膀,让他躺好:“我去找立哥,你再躺会。”
云稚弯了弯眼睛,却也没拒绝这份呵护:“那我要吃粳米粥。”
李缄应声:“好……”
云府虽然人少,办事效率却很高,没多久就备好了早饭送进了云稚房里,上好的粳米粥配上糕点小菜。
虽然略显清淡,对于刚睡醒还没什么食欲的两个人来说却是正合适。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许多习惯也都发生了改变。比如曾经吃东西仿佛不用嚼的李缄逐渐习惯了吃东西要细嚼慢咽,尤其当旁边坐着的是云稚的时候,要互相夹菜,要边吃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一顿早饭就这样腻腻歪歪地吃了将近小半个时辰。
明显二人都想继续腻歪下去,但毕竟事先得了萧络的嘱托,总不好耽误了王府的行程。
反正来日方长,他们还有以后。
虽然身上是有些许不适,但在云稚眼里也没至于要到卧床休养的程度,坚持换了外袍,将李缄一直送上了回王府的马车。
天色阴沉,四下里雾蒙蒙的,马车远去之后的街巷更显得冷清而寂寥。
云稚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回过身进门,发现陈禁不知何时出现,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擦着惯用的长剑。
“还以为你要一直送到王府呢……”陈禁举起剑,借着天光看了看,忍不住感慨,“都城的晴天可是太难见了,瞧着这架势是又要下雨了吧?”
“是啊,要变天了……”云稚看了看天,收回视线看着陈禁,“都准备好了吧?”
“早准备好了……”陈禁将长剑收回鞘中,却还有了一瞬的迟疑,“前脚才给李缄过完生辰,我以为你俩还得腻歪几天。怎么就今天了?”
“圣上觉得这是最好的时机,至于我……只要能给大哥报仇随时都可以,反正我和宣之的日子长着呢……”云稚微垂眼帘,双手拢进袖中,“那收拾一下,我们也出发吧。”
陈禁起身伸了伸胳膊:“得令……”
行宫虽然就在都城外,过去一趟也要小半日。因而萧络命人早早就准备好了车马,只等着李缄回了王府便立即出发。
萧铎平日里出行惯常骑马,但有萧络在的时候却总是要同乘马车的。幸而王府的马车宽大,同载三人也不至于觉得拥挤。
李缄前一夜耗费了不少精力,加起来还没睡到两个时辰,马车方一启动就起了困意,靠在角落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马车里睡着总是不舒服的,李缄本就浅眠,如此睡得更不踏实,一面觉得自己已经进入了梦乡,一面又能隐隐地听见外面车辙的声响和其他俩人刻意压低了的说话声。
就这样半梦半醒地睡了一路,睁开眼时却还没到行宫,反倒是外面的天色愈发阴沉,让人一时无法辨别出此刻的时辰。
“醒了?”萧络放下自上车后就一直抱在怀里的小灰兔子,倒了杯茶递了过来,“平日里鲜少见你在马车上睡着,看来昨日累得很?”
李缄:“还好……”
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关切,却莫名让李缄想起了前日「累」的原因,耳根不自觉地就红了起来,接了茶盏故作镇定地喝了两口。
萧铎一直躺在萧络腿上,占了马车里大半的地方,不知是不是因为李缄在睡觉的缘故,难得安静地找了本画册翻看。
眼下见李缄醒了,自己也翻身坐了起来,目光从他脸上身上上下扫了一遍,顺手把正在腿边试探的兔子抱了起来,漫不经心道:“看来可以去镇远侯府提亲了?”
李缄没想到他突然开口说的竟然是这件事,愣了愣才回道:“也不至于这么急,侯府那边……最起码等从行宫回去之后和幼怀商议过再说。”
“从行宫回去之后?”萧铎不知想到什么,轻轻挑眉之后点了点头,“也好,那时候才更合适。”
一路前行,天色愈发昏暗,到达行宫的时候不过申时,却几乎完全黑了天。
行宫里平日里惯有人照看,又因着早两日帝后二人就带着太子袁引住了进来。
所以一切早已安排妥当,赵礼更是早早候在了门外,瞧见萧铎下了马车便上前行礼问安:“王爷,您的住处已经收拾好了,还是之前您喜欢的那处,娘娘说让您休息一下再一起用晚膳。”
萧铎伸手将萧络扶下马车,回头看了赵礼一眼:“怎么这么点小事还要你亲自过来传话?”
赵礼微顿,随即微低头:“王爷的事怎么能叫小事。”
萧铎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目光从赵礼身上上上下下扫过,只看得他浑身不自觉地紧绷起来,才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你也早些伺候吧,我瞧着这天马上就落雨了。”
赵礼躬着身:“多谢王爷提醒。”
萧铎轻轻笑了笑,也不再理他,转过身径直往住处走去。
这所行宫据说兴建于前朝,最初的用途是因着离皇陵近方便祭祖后的皇帝休整的。
直到高/祖皇帝在位时,让人从山上引了温泉过来,修建了数个汤池,之后的历代皇帝便有了冬日前来这里休养的习惯。
早在先帝年间,萧铎就数次跟着先帝前来此处,到章和帝继位后,帝后每每过来,都会请了他一起,萧铎对这里的汤池其实并不算感兴趣,却不介意得了空闲后和萧络一同过来放松,便也来了几次,萧皇后索性让人专门收拾了最僻静的一个寝殿出来给淮安王府,连带里面负责洒扫的下人都是专门挑选的,哪怕淮安王本人一年也不过能来住上几日。
一路在颠簸劳顿难免有些疲累,进了门便各自回了房间休整。
因着在马车上睡过,李缄这会并没什么睡意,沐浴过后换了一身更为轻便舒适的袍衫披了狐裘带着在马车上憋了一路的小灰兔子在院子里散步。
紧闭的院门突然被敲响,守在门口的侍卫打开门,一个看起来年岁并不大的内侍站在门外,怯生生地开口:“皇后娘娘命奴婢来传话。”
侍卫回头看向院中央的李缄,李缄视线从那内侍脸上扫过,弯腰将脚下正向四周试探的小灰兔子抱起,转身往正殿走去:“我去请示王爷。”
“让他进来吧……”正殿的门突然打开,萧铎斜倚在门口。大概是刚刚沐浴过,他面色潮红,未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被披了一半的裘衣遮住大半,这种天气里他内里只穿了件寝衣,却好似也不觉得冷,看着那内侍诚惶诚恐地走近,不怎么耐烦地开口,“有什么事儿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