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骂:忒没有出息!
好丢人呀。
转身正欲走,只听前面屋里人道:“你喜欢他,喜欢错了,他虽然罕见的美,却珠胎暗结,有主的人。”
少年细碎的声音颤颤道:“我……”
又一阵乱,男人沉笑道:“枫儿,你也给师父生个吧。”
少年像哭了一样,说不出话来,啊了几声,期期艾艾地求饶。
蓝洵玉听蒙了,心道:云不羁脑子坏了吗?男人怎么生孩子?而且“他”是谁呀?
想起白日里,这个叫枫儿好像就和他说过话,两人还在瀑布边上聊了一会儿天。
难道云不羁说的他?
蓝洵玉心头一惊。
一身冷汗。
慌乱间,又想起近三个月身体的变化,连忙左手放在右手手腕上。
果探得两个心跳,皆砰砰砰乱跳,强劲有力。
登时一屁股坐在草丛里,魂飞天外,目瞪口呆,怎么也回不了神。
他……他怎么会怀孕?
近半年来,从未近过女色,也没有……最近的一在是在玉菱山的浴池。
浴池。
是……是……那个人的?
算算日子,
已经……已经七个月了……
他竟然迟钝地没有发现。
蓝洵玉手脚冰冷,浑身无力,躺在草坪里,看着又圆又大的月亮,心中无限悲愤,一万个曹尼玛。
许久后,
蓝洵玉如遭雷击,目光呆滞,道:“寻兄,你相信男人能生孩子吗?”
寻玉淡定道:“父婴之子,从古有之。”
蓝洵玉腾一下从地上起来,手背在身后,来回走了几圈儿,撩衣拨步到了自己的院内,上蹿下跳,飞檐走壁,蹦来蹦去。
寻玉吓得脸都白了,连忙上前,将人拉住,惊慌道:“这是做什么?”
蓝洵玉哗一下,眼泪扑簌扑簌往下落,一屁股坐在房檐下的阶梯上,伸出手腕给寻玉道:“你探探。”
寻玉手放在他脉搏上,停了片刻,朝蓝洵玉拱手,喜道:“约有七个月,恭贺贤弟。”
蓝洵玉眼泪鼻涕一大把,道:“我……”
摔了袖子,站起身,在院子走了几步,连连摇头,道:“这个孩子要不得。”
寻玉愣道:“这是为何?”
第201章 蓝洵玉狠心欲舍子,萧炎天肝肠寸断成全
蓝洵玉擦了擦眼泪,道:“他与我仍仇人,不共戴天,这个孩子生下来,何去何从?难道看着他亲爹杀了另一个爹?”
寻玉怔怔地像石化一样,良久才找回声音道:“你这么恨他?”
蓝洵玉急得只落泪,道:“我不知道,我……”看着自己鼓起的肚子,心中又悲愤又难过,哽咽道:“我喜欢他……”抱着桂花树,哭道:“我中意他……”像浑身脱力一样,蹲在树跟上,埋头在膝盖里,呜呜咽咽,哭道:“甚至想纳他为妾,可,阙儿,因他而死……我……与……他……势不两立……”
寻玉眼像死寂了一样,看着哭泣的人,久久不能回神,手中的扇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上。
空气也是静谧的。
只有偶尔的风吹过,掀起他的衣角。
不知过了多久。
寻玉开口,声音已沙哑地吐不出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想走过去,脚却动不了,想伸出手,胳膊却没有力气。
似乎,连哭也哭不出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蓝洵玉。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到天亮。
至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蓝洵玉才坐起来,用袖子擦擦脸,转身到屋里。
四儿端来洗漱的水。
寻玉摸了摸水,对四儿道:“去温泉池边打点温水过来。”
不一会儿,四儿端着温水来,寻玉用布巾浸在水里,拧了拧,坐在床边给蓝洵玉擦了擦脸,蓝洵玉扭头泪眼朦胧地望着寻玉,道:“我……该怎么办?”
寻玉凝望着蓝洵玉,柔声道:“如果它令你如此痛苦,就拿掉吧。只要你能平安,幸福,快乐,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蓝洵玉双手捂着脸,痛苦道:“怎么会这样?”
寻玉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蓝洵玉累极了,靠着旁边人的肩膀,不一会儿睡着了。
“小孩子家的不懂事,你何必和他认真?”
云不羁不知何时进来。
寻玉盖好被子,拉下床幔,无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两人走到院中,掩上门扉,向后面的瀑布走去。
瀑布的桃花树下,一个红衣少年抱着兔子看着湖水发呆。
云不羁叹了一口气道:“那痴儿一时半会儿想不开,做此不良计,七月胎儿已经成型,怎么能做掉?”
寻玉眼睛酸涩,道:“你不知他,打小性子别扭,看着乖巧听话,实际上常常闹脾气,脑子转不过来弯,胆子小又怕孤单。”
云不羁笑了笑,道:“与我徒儿倒有些相似。”
两个人绕着溪水走到潭边,踩着浮出水面的石块,到了对岸的桃花溪。
少年听到脚步声,扭头道:“师父。”
云不羁点了点头,道:“岸边寒气重,坐一会儿回去。”
“是。”
沿着石阶一步一步向上,登到山顶,视野极其开阔,放眼望去,云雾弥漫,翠绿的山峰起伏,令人心生豪气。
两人临风而立,寻玉道:“江山瑰丽,风景如画,云兄可有守护山河之心?”
云不羁笑道:“在下一介山野村夫,无鹏云之志。”
寻玉看向山下的一点红,道:“终日为匪,不知哪一日被围剿……你的徒弟面挂忧色,你不安他的心吗?”
云不羁看着寻玉扇指的方向。
那抹红色的身形如石像一样,从他们上山到现在有一个时辰,一直坐在那里。
云不羁望着那抹身影。
寻玉从袖子拿出一块玉牌递过去,道:“西北边陲。”
云不羁一看令牌,脸色大变,震惊道:“你是?”须臾儿,反应过来,哑然失笑,跪地道:“是!”
蓝洵玉醒来的时候太阳正下山,瑰丽的红霞飞满天。
透过窗户看到桂花树下一道紫色的身影。
夕阳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像锦缎一样的长发从他的肩膀垂落到腰迹。
玉冠束顶。
背影欣长而柔和。
蓝洵玉走到门口时,他回过身道:“你醒了?”过来扶着他道:“感觉好些了吗?”
蓝洵玉摇了摇头,坐在藤椅上,道:“做了一些奇怪的梦,”揉了揉眼睛,问道:“云不羁呢?”
寻玉挥手让祁俊端来饭菜,道:“他们受朝廷诏安,连夜去西北边陲,这里只剩下我们三人。”在旁边的木盆中浸了一块干净的软绵手巾给蓝洵玉擦了擦手。
蓝洵玉笑道:“你怎么像我媳妇一样。”
寻玉笑了笑,扶着蓝洵玉坐在椅子上,将一碗糯米粥递过去,道:“尝尝。”又夹了几块头菜放在蓝洵玉碗了,蓝洵玉一边吃,一边道:“你……能帮我把孩子拿掉吗?”
寻玉正在夹菜的筷子停滞在一块白嫩的莲藕薄片上。
蓝洵玉低头道:“你是我在这里唯一认识的人,”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道:“而且我这个样子也没有办法回去。”放下碗筷,握着对方的手,希冀道:“你会帮我的,对吗?”
寻玉夹起莲藕片放在蓝洵玉的碗里,声音有些嘶哑,道:“好。”
吃了饭,蓝洵玉躺在床上,等着。
寻玉命祁俊烧热水,准备麝香,朱砂和花红,剪子。
祁俊不动。
寻玉道:“去吧。”
祁俊进屋跪在蓝洵玉床前,落泪道:“公子三思。”
蓝洵玉别过脸,道:“你不用劝我,我……不……能留下它。”
过了一个时辰,祁俊拿着箱子将所需的东西准备好,到亥时才将药熬好。
碧绿的碗盛着乌黑的药。
祁俊再次跪在蓝洵玉跟前,泣道:“公子请三思。”
寻玉接过药,道:“你下去吧。”
寻玉扶着蓝洵玉斜靠在床背上,为他垫了两个枕头。
药冒着热气。
寻玉看着碗面上薄薄的氤氲,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碗里,掀起层层涟漪。
蓝洵玉也看着汤药怔怔出神。
正在这时,肚子上传来强有力的踢腾,那个小生命也像感知危险一样,挣扎着。
寻玉哽咽道:“让我……摸一下……好不……好?”
蓝洵玉掀开衣服。
凸起的肚子,
圆圆鼓鼓的。
有东西在里面,一会撑开这边的肚皮,一会儿撑起那边的肚皮。
寻玉手放在上面,感受到里面的振动。
嘴角扬起。
同时,眼泪哗哗哗地从脸庞汇聚到下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垂落,浸湿前襟。
蓝洵玉也怔然了,手放在上面,好久回不了神,恍恍惚惚,像入了魔一样,不知今夕是何夕,今地在何地,接过药放在嘴边,喝了一口,满嘴苦涩。
像惊蛰一样,哇一口吐出来,将碗带药扔在地上。
寻玉怔愣,道:“你……”
蓝洵玉摇头,浑身颤抖,口中讷讷道:“不……不……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