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玉不介意地摇摇头,温声道:“是段很艰苦的日子吗?”
蓝洵玉挠了挠头,道:“应该是,我也记不太清楚,但特别害怕饿,一饿就很心慌恐惧。”看了看对方,道:“你有什么恐惧的事吗?”
寻玉拿着茶壶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蓝洵玉,道:“嗯,”又倒了一杯清茶,呷一口。
门外祁俊进来收拾桌子。
蓝洵玉好奇道:“什么事?”
寻玉没有吭声。
蓝洵玉自觉失言,道:“抱歉,交浅言深,是我僭越了。”
寻玉摇头道:“无碍,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蓝洵玉看着他眼睛里淡淡的哀伤,不自觉好奇起来,认真地看着他。
寻玉端着茶盏,用盖子拨弄浮叶,凝望着杯中绿色的涟漪,低头道:“所爱之人在我面前服毒自尽,漫天血雨,天崩地裂,雷石滚滚,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万念俱灰,痛不欲生,至今午夜梦回之时,醒来仍会一身冷汗。”
蓝洵玉呆愣片刻,道:“他死了?”
寻玉指尖沿着被沿摩挲着,道:“没有,他忘了我。”
蓝洵玉道:“啊?还有这样的事?那你怎么办?”
寻玉饮了一口茶,道:“我也不知道。”
蓝洵玉道:“你还爱他吗?”
寻玉看着蓝洵玉,没有回答。
蓝洵玉道:“我要是你,就忘了他,人要向前看,总抱着昨日干什么?再说,人世间俊美的男人女人多的是,我看你言谈举止不俗,哪里没有良缘?男子汉大丈夫,心若如此小,成什么大事?”
寻玉笑了笑道:“贤弟所言甚是。”
祁俊端来两碗红枣银耳汤,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谈天说地。
蓝洵玉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无论天文地理,医学药理,野史杂记,此人都能谈笑风生。
对时事政治也很有见底,论到朝堂之事,见解不俗。
越聊越觉得,得此友如伯牙遇子期。
不知不觉聊到天明。
竟是一夜秉烛。
天亮之时,猎户的主人从主屋出来,笑道:“三位客人昨夜睡得好吗?”
蓝洵玉眼前一亮,好俊的汉子!
第199章 诱夫
浓眉大眼,一身肌肉。
这么冷的天,上身没有穿衣服,臂弯上挎着一弯霸王大弓,背后背着箭篓,篓里放着比普通箭长一半的翎羽箭。
笑的时候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俊朗极了。
蓝洵玉心生好感,拱手笑道:“多谢主人家款待,不知此地是何地,此山是何山?”
钟越燃做一个请的姿势,将三人引到院落中。
院子宽阔干净,收拾得很整洁。
右边的卷棚下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笼子,笼子里关着三只吊眼白虎,还有两个小虎崽子。
墙上挂着各种兽皮。
中间放着一张方桌,桌子上一盆鹿肉汤和切片鹿肉,两斤白酒,四把椅子。
坐下后,钟越燃一边与众人倒酒,一边道:“这里是清浚县,此山也很有名气,叫清浚山,想必各位也知道。”
三人面面相觑,皆不知此山有何名气,纷纷看向钟越燃。
钟越燃惊讶道:“你们不知?”随即笑道:“你们总知道名震朝野的上将军郑云?”
寻玉笑道:“这个知道。”
钟越燃语气不自觉骄傲道:“郑将军便是从我们这清浚县走出去的,当年他任县令的时候,百姓丰衣足食不说,民风淳朴,百姓路拾不昧,”叹口气道:“只可惜他一走,老虎不在山,猴子称大王,一个叫云不羁的领着一窝土匪占了山头,称王称霸,官府几次围剿都被他打得屁滚尿流。”
蓝洵玉道:“这么厉害?”
钟越燃喝了一碗酒,道:“别提多糟心了,强贼人明明是个流氓,偏偏装做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我几次上山找他理论,都被他呛白了脸。”说着递给蓝洵玉一碗白酒,道:“小兄弟请。”
蓝洵玉拿了刚想喝,寻玉拦阻道:“贤弟,我们一会儿还要赶路,此酒太过甘烈,劲头很猛,我怕你喝了头晕。”
蓝洵玉闻着酒味确实有些恶心便放下,鹿肉虽然好吃,吃了些,但想吃些甜软的,便道:“主人家可还有银耳粥吗?”
钟越燃奇怪道:“什么东西?”
寻玉对祁俊道:“去马车上拿些谷米给贤弟和主人家熬粥。”
三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粥上来,钟越燃吃了一口,笑道:“确实好东西。”又问蓝洵玉一行要去哪里。
蓝洵玉笑道:“往南去边阳城。”
钟越燃听了摇头道:“这个不成,小兄弟,我看你身形瘦弱,虽然是个练家子,但造诣有限,那云不羁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又会调兵遣将,排兵布阵,你们过不去此山。”
蓝洵玉道:“除了此山,还有其他地方可以通行吗?”
钟越燃道:“从启封走官道可以。”
走官道?
肯定不行。
官道是到处是萧炎天的兵,如果被抓,岂不前功尽弃?
左思右想,道:“有什么曲径小路吗?”
钟越燃想了想,道:“东边山脚却有一条小道,不常有人走,你们若走此道,马车肯定过不去。”
蓝洵玉对寻玉道:“寻兄,我想走此小路,不知……”
寻玉道:“好,我与你一起,”对钟越燃道:“马车可否暂留存你这里?”
钟越燃笑道:“好说。”
三人吃饱后沿着山脚下走到东边,踩着石子向山上走,越走路越崎岖,荆棘丛林越多,山壁也越陡峭。
祁俊在前面开路。
蓝洵玉挨着寻玉,三人缓缓而行。
走了约一个时辰,蓝洵玉觉得浑身都是汗,气喘吁吁,再行不动,只得坐在一棵松树下大口大口地呼气。
寻玉在一边顺着他的后背捋着帮他缓气,道:“贤弟,我看你身体虚弱,不宜上山,不如我们回去走官道?”
蓝洵玉眼冒金星,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摆手道:“不行,那死狗王八铁定到处找人抓我,我不能回去。”刚说完,才惊觉失言,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停了片刻,蓝洵玉咬咬牙道:“寻兄,我和你实说了,我从启封逃出来的。”
寻玉坐在旁边,为他打扇,道:“是吗?”
蓝洵玉叹气道:“我遇到一个恶霸,非要强迫我做他老婆,我原本也愿意的,谁知道,那死人鬼拿我做替身。”
寻玉脸色变得非常古怪,像笑又像哭,良久道:“是吗?”
蓝洵玉拍大腿道,怒:“你不晓得,他一天到晚色眯眯地看着我,前脚贴后脚的跟着我,我……”
寻玉道:“你一点也不喜欢他吗?”
蓝洵玉无力地垂头,手肘着脸,看着山脚下的山林,眼神变得幽深而迷茫。
从旁边的石缝中摘了一朵紫色的花,放在手里旋转着,将花瓣一片一片地摘下来扔在地上。
过了很久,
语气有些哀伤,道:“我从一开始想利用他,后来我……”
顿了顿,低下头,道:“我很喜欢他,他长得俊美,难得少见的美,艳丽而又清冷,却没有一点女气,男人味十足,尤其双眉飞扬,凤眸看人的时候,像被他的眸子吸进去一样,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我第一次见到他真容的时候,便情难自禁。”
寻玉笑道:“奥,是这样啊……”
蓝洵玉点点头:“因他位高权重,平日威仪过严,人们只注意到他的尊仪,其实,他长得很诱人,让人心痒难耐啊。”
寻玉脸微微泛红,耳根处也一抹浅粉,抿嘴笑了笑道:“这么说,你对他……”
蓝洵玉挥挥手,道:“算了算了,不提了,”咬着牙,目露凶光,恶狠狠道:“敢当是我替身?哼!早晚教训不长眼的狗东西。”
寻玉低头,折扇掩着半张脸,闷声笑。
蓝洵玉胳膊肘推搡,颇为不悦道:“你笑什么?”
寻玉嘴角勾起,眼眸流转,睃着蓝洵玉,扇子缓缓合起,扇尖点在他肩膀上,稍稍挨近,笑道:“贤弟啊,有道是:花开堪折直须折,你既然垂涎他的美色,他又痴迷于你,何必纠结替身一事,不如直接回去,逃的什么?”
蓝洵玉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伸了伸腰,扭了扭脖子,道:“在他屋檐下摇尾乞怜算什么男人?我要堂堂正正地压过他,让他躺平了求老子。”拍拍胸脯,仰头豪气道:“这才是爷们儿!”
寻玉点了点头,笑道:“贤弟好气魄。”
蓝洵玉挺直腰杆,道:“那是自然!老子早晚做了他!搞得他哭爹喊娘。”
寻玉止不住笑,连着肩膀也跟着发抖。
旁边的祁俊脸憋得通红,眼神不住地瞟向蓝洵玉的肚子。
蓝洵玉被他主仆二人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说话,突然一个黑色身影闪现。
只听如跳脚的鸭子,尖叫道:“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一个头戴瓦帽,身穿短衫长裤系腿脚的年轻人从草丛里跳出来,拿着钢刀在蓝洵玉面前晃了晃,道:“小娘子,你走吧,我们大王不让为难妇孺老弱,”对寻玉和祁俊道:“你们两个快把钱拿出来!”凶狠地龇牙咧嘴,大声道:“不然让你尝尝爷爷的狼牙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