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个冷美人,做这种精细活,一点也不会不耐烦。
蓝洵玉见他凤眸里波光流转,潋滟生辉,心念顿起,隔着桌子勾着他的脖子耳鬓厮磨一阵,低声笑道:“你这样样子只给我看到,知道吗?”
温柔起,春意浓,风吹花香来。
不多时,床幔内传来低吟嘤咛。
欢爱后,萧炎天细心温柔地帮爱人清理了,将人抱在床上,揽在怀里,柔声道:“睡吧。”
蓝洵玉柔情蜜意地笑,胳膊如蔓藤一样缠着对方的脖子,枕着胸口,听到一阵砰砰砰激烈地碰撞之声,心中更是得意满足。
后院安稳,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蓝洵玉这些日子一边享受着来自娘子无微不至的体贴,一边在前朝和容龙等人筹谋着攻打云岚之事。
后千子画命海东青传来消息,道:他那边已经准备了足够的炸药,炸掉整个红石隘口,灭了云不羁师徒,而东南边河运的兵器也到了。
玉不动声色地筹备一切。
这一次要杀李泾河一个措手不及。
而萧炎天这边被隐瞒地很好。
蓝洵玉和千子画约定明年三月春天暖和的时候进军,也正是他生了孩子一个月后,到时候将萧炎天关在丽春别苑里,孩子扔给他,他跑步了,也舍不得跑。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笑不停,萧炎天抱着蓝洵玉,摸着他的肚笑,蓝洵玉瞅着他眼里心里都是自己,温柔多情,言语温存,比当年在清浚山上还细致体贴,一颗心柔化成了水。
转眼到了二月,这天蓝洵玉坐在龙椅上和众人商议作战计划,突感肚子疼,吓得容龙等人惊慌失措,得知道要生了,都慌乱了,得亏耿波及时告诉萧炎天。
第226章 苗帝吞云岚,萧炎天殉国
萧炎天命众人出去。
不多时孩子出来,皆大欢喜。
萧炎天照顾孩子,照顾孩子他爹,忙前忙后。
一个月后,兵马准备好,要走之时,蓝洵玉来到丽春别苑,站在大门首看着萧炎天正抱着孩子拿着一个拨浪鼓逗弄,小宝贝咯咯咯地笑。
随着孩子的笑声,他的嘴角也勾起,甜蜜地笑。
萧炎天一贯很冷,不常笑,但笑起来的时候明艳动人,就像太阳升起金光灿烂,耀得人睁不开眼。
容龙穿在铠甲站在蓝洵玉身后道:“陛下,走吧,再看您会舍不得。”
蓝洵玉笑道:“他很温柔,心肠也柔软,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帝王?只能是我的妻子。”
没有了顾忌,蓝洵玉发兵很快,五日边赶到边阳城外,两军对阵杀伐之声动天,大量的炸药和火炮,很快攻破了边阳城,千子画在北边也炸了红石隘口。
两军夹击之下,势如破竹,二十万大军兵临启封皇城下。
且说萧炎天在丽春别苑里第一天不见蓝洵玉,问耿波,耿波避而不答,再问还是如此,直到第三天,萧炎天将剑压在自己脖子上,道:“你说不说?”
耿波胆战心惊,怕萧炎天来真,将真相告知。
恰如石破天惊,戳破幻梦,萧炎天抱着孩子胁迫遇逃出皇宫,云海知道留不住他,但又不敢真逼死他,长叹一声道:“你即便追去也于事无补,你如果非要走,将孩子留下。”
萧炎天望了望襁褓中的幺儿,含泪递过去,转身骑快马向北一路狂奔,沿路打探消息,知启封被围困。
连夜不停,扬鞭策马,十日后,抵达启封近郊,见密密麻麻的兵将把启封城围得像铁桶一样。
萧炎天袭击一个士兵,换上他的衣服,佩戴腰牌,混入到军队中,熟知启封城地形的他绕过主路,从近出的一条小路上绕道到挨着皇城的寺庙里,从寺庙后院的地道里进入后宫院墙内,沿着小径,行至乾清宫,见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趴在地上睡觉,周围是横七竖八疲倒在地上他熟悉的王公大臣。
李泾河斜靠在柱子上,迷蒙中看到萧炎天,惊喜道:“陛下!”
他一叫,所有的人都醒了。
无忧瞪大眼睛,奔到萧炎天怀里,哭道:“父皇!爹要杀我们!”
李泾河,楼云梦,李睿渊等人都围着萧炎天。
萧炎天望着众人悲从中来,泣道:“是我害了你们……”
“陛下是我们无能,守不住江山……”
萧炎天泪垂落,低着头,痛苦道:“不是你们,是我让丞相无论如何不要用炸药,不要大开杀戒……”
原来,贝音走时,萧炎天令她带信给李泾河,劝说他不可以此造杀。
所以,李泾河原本要埋在地上要用的都没有用。
一路兵败,他知道萧炎天心之所向,不忍百姓受难,不愿兵起杀戮,即便这和他的本性和理念相反,他还是遵照他的意愿,几乎以大开城门的方式,避免蓝洵玉炮火攻城,令百姓无故遭殃。
无忧听了,愤怒大叫道:“父皇怎么如此愚昧!”
其他人也默默无声。
天快要亮的时候,萧炎天放下怀里的无忧,缓缓地站起身,沿着望风阁楼的梯子一步一步旋转着踏到最高处后将门锁住,沿着窄细的木阶来到屋檐上。
这里的视野很开阔,可以看得很远。
踩着屋脊上的瓦片,他笑了笑。
这一生的痴恋到这里是个终点。
花阙说的对,他永远得不到他哥哥。
现在他也不想得到了。
萧炎天望着城楼下,坐在白马上人,金甲灿灿威风凛凛的青年,想起曾经的少年,依偎在他的身边,软软地叫道:师父。
洞房花烛之夜,眉目如画的人在揭开他盖头时惊诧的神情。
以及第一次时,他羞涩的反应。
萧炎天摸了摸鬓边的一缕白发,恍惚地想,谢惊鸿死的时候好像也是一头白发。
皇蛊在种下的时候开始,每一天疼得死去活来,他是能忍受苦痛的,因为从小受过“蚀骨”之毒,所以对痛苦的忍耐很高,但虫子咬入脑血的时候还会很痛很痛,但这些疼和蓝洵玉想杀了他,囚禁他,屈辱他的疼比起来不算什么,和现在比,更不值一提。
他想只要他永不放弃,他的玉儿回来,这些痛苦都是值得的。
但,现在,
他茫然了。
两眼空洞而迷茫。
他想起了第一次母后来天行山劝他回去当太子,他拒绝了,因为他看到蓝洵玉坐在翠绿的水筏边戏水,小小的脸带着干净纯粹的笑,光着脚丫子坐在筏边踢腾水花,可爱极了。
一步错,步步错。
他是太子,姓萧,怎么能是一个江湖侠客呢?
而蓝洵玉从来不叫蓝洵玉,也从来不是蓝洵玉,从始至终,一直弄错并坚信错误的人是他。
一个人失去记忆后,性情和习惯不会变,就像他爱吃甜食,爱穿绿色和水蓝色的衣服,爱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打着小算盘憋坏。
那些年,他一直志存高远,想入仕,进内阁,做一品宰相,但被阻止了。
失去记忆后,这些野心抱负,以及曾经压抑的雄性争夺斗狠都出来了。
他自始至终没有变,都是一个人。
他知道将这些东西展露出来,他会不喜,会厌恶,所以他乖巧地舍弃,当他拥有足够的力量能与自己抗衡的时候,他开始凶残地逼迫自己接受真实的他。
他的玉儿,从来都不存在,是他画上的虚妄。
真实存在的一直都是花漾,和花阙身上流着相同血的苗疆太子。
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现在梦终于醒了。
他这个末路之帝该上路了。
耳边许多呼喊之声,师父,父皇,萧哥哥,陛下,萧炎天……
他们歇斯底里地叫喊着谁的名字?
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你们因何流泪?
萧炎天缓缓地拔出腰间的玄铁剑,用一块雪白的蚕丝布将剑刃擦拭干净,一剑穿过肚腹。
花阙临死的时候说,你听,刀入腹的声音是不是很好听?
是,很好听。
呲的一声,干净而利索。
虽然有些疼,但很快会过去。
过去之后就不疼了。
如果重头来一次,他会不会去捡那个风雪中冻僵的孩子?
会。
他依然会抱起他,救活他,将他带回家。
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懦弱的人,看到路边受伤的兔子伤心流泪,连一只蚂蚁也不忍心踩踏,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懦弱,所以用冰冷的外象遮掩,终究徒劳。
他不怪花阙,也不怪花漾。
求只求来世莫再生在帝王之家,莫再遇到帝王之家的人。
文宣八年,文宣帝殉国于望风阁顶,太子萧念携百官投降,云岚国灭。
苗帝收服启封之后突袭盟友边沙国,边沙皇身受重伤,其一品大将石淼带头反叛投靠苗疆,边沙国大乱,苗疆大巫容龙与国师云海趁乱突袭,前后夹击,攻占边沙城皇宫,边沙国灭。
自此,三国统一。
新皇改国号圣朝,年号天福,定国都浔阳城,统一文字,度量衡,车轮,书同文,车同轨,此为之后的二十年圣朝开元鼎世奠定了基石。
天空下起濛濛细雨。
青石拱桥透着一股温柔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