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他问阿念,却听到轻细的啜泣声。林世严一惊,反手拉开床帘,接着月光一看,阿念正一脸惊惧地看着他,满脸都是泪。
阿念摇头,嘴唇微张。林世严敏锐地发觉他说不出话来,忽然反应过来一些事,心中咯噔一下,道:“慢慢说。别急,我在听。”
阿念含泪看着林世严的脸,林世严双目清澈,满面关切。他又回想起刚才的梦境,若梦境中的事属实,却是自己一步步将他勾引。阿念一时竟不知该不该说不要。
林世严等了一会儿,问:“刚才你是在喊阿常吗?”
阿念怔怔看着林世严。林世严等了片刻,无需阿念回答,便知道答案了。可笑的是他的阳物还有一半在阿念里头,而他身下的人缩着两腿,满脸都是泪痕。
林世严默默咬紧牙关,将阳物抽出来。他默然下床,背转过身提裤子,而后一言不发地往门外走。直等他拉开门,阿念才喊出来:“林大哥!”
林世严停下,阿念声音有些发颤:“你去哪儿?”
林世严不回头:“练功。”
阿念:“天还没亮,你去哪儿练……”
林世严:“不要回阁楼。不要再着凉。天亮前我不会回来。”说罢推开门,走了。
阿念愣看着房门合上,好一会儿才想起摸摸自己腿间,那里全是林世严蹭上去的淫水。
阿念随便找了块巾子擦了擦,便将自己埋入被中,蜷缩起来。他一直待林世严如自己大哥,林世严待他也不薄。他们二人为避难来到南京,相依为命,本该如亲兄弟一般,只过了一宿竟闹出这等尴尬事来。
林大哥气得看都不想看我了……
阿念已睡不着了,手里握着颈间的小木猪,不住地摸啊摸。
不过是误会一场……他在心中劝慰自己,莫要太放心上。
不过……
谁都能对一名男子硬成这样吗……
阿念依稀想起林世严搂着他乱摸,一遍一遍念他的名字,不禁两颊发烧,越想越觉得不妥,翻来滚去,这半宿也是没睡好。
翌日清晨,阿念精神萎靡地起床,门一开便与习武场中的弟子打了个照面,一个弟子见了他,朗声道:“神仙弟弟,看上去怎么那么没精神呐?”
阿念苦于头痛,有些懒懒的,胡诌道:“太冷了,冻得睡不着。”嗓子也有些哑了,说是冻得倒也不假。
那廖冕听到了,道:“怎么连暖炉也没个?”
阿念摇摇头,便转身往伙房走,廖冕在他后头喊:“叫声哥哥撒!下午我差人给你送个来!”
阿念听了,脚步一顿,回头对他一笑,便走了。留下几个男人站那儿傻看。
那日中午,众人坐在屋里扒饭时,林世严将陆子轩叫进了里屋。
“借我点银子。”林世严单刀直入道。
陆子轩怀疑地将林世严上下看了一遍:“你的银子呢?”
林世严:“别管。”
陆子轩回想起有一回林世严要去买甚么,是阿念给他拿钱,便恍然大悟,此人银钱怕是全数交给那一人管着。此时大抵是要有些私房花销,不方便从阿念那儿拿钱,男人嘛,谁不懂谁呢。陆子轩十分懂地点头:“说罢,要多少?”
大约半炷香的功夫,林世严便从外头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暖炉。此时漫天是厚实的乌云,虽是正午时分,却如夜晚般黑。寒风凛冽,眼看南京的第一场大雪要来了。
林世严踏入武馆,目光将周遭扫了一圈,没看到那人,便又快步回到屋中,楼下无人。奔上阁楼一看,阁楼也是空的。林世严有些急了,又冲去伙房看,只有那陈阿婆坐在板凳上择菜。林世严浓眉敛起,离开伙房时正逢陆子昂来寻他。
“严哥,弟子们在等着你呢。”陆子昂远远地朝他走来。
林世严:“小念呢?”
陆子昂莫名道:“他?他去上山采药了,没有和你说吗?”
林世严一听,急道:“甚么时候走的?”
陆子昂:“早上吃过粥就走了。怎么?你们吵架了?”
林世严抬眼一看,眼看一场大雪就要压下来,阿念一人在山里采药,若是不巧碰上大雪,只怕迷了路就回不来了,当下将暖炉往陆子昂怀里一扔,道:“带他们练马步。”说着就快步往外走。
陆子昂:“甚么??练一个下午??”
林世严:“练到我回来。”说完这句话时已经走出门了。陆子昂看着门口,十分不懂地摇摇头。
阿念背着箩筐,在山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筐里已经躺了好一些草药,全是些常见的跌打损伤药,专给武馆里的弟子用的。
今日竟比昨日更冷些,加之天黑得几乎看不见路,寒风在山中肆意嚣张,空气干冷异常。阿念略微摘了些草药,便冻得手都僵了,嗓子如针扎似的疼。
这只怕是今年最后一次出来摘草药,许多草药也冻死得差不多了。往年这时候,阿常会特地进山一次,把所剩无多的草药扫荡干净,那他们直到开春都不愁卖了。
阿念咬咬牙,继续往山里走。阿常已经不在了,倘若做着他常做的事,阿念便觉得不那么孤独。他像阿常活着时那样每天做饭,尽管吃饭的那个已经不是他。他像阿常活着时那样用他们用过的工具磨药,按时采药,用他们的老方法晒药。他不和任何人提起他,阿常就活在他心中小小的一角,陪伴着他。光是这样想想,他便能坚强起来了。
阿念在山间走着,直到第一片雪落在他的鼻尖,才感到天色有变。他停下脚步,仰面看天,只见不知何时已是漫天碎雪。天地间飞满了这碎碎的雪花,被北风卷起,在空中不住翻滚。
真美啊……
阿念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正待往前走,发现脚下泥土被化开的雪沾湿,变得泥泞湿滑。阿念心知再往下走会有危险,虽然可惜,但也只能回身往下山的路走。
阿念回到武馆时,已然接近傍晚。甫一踏入馆内,便见那些弟子在雪中扎马步,落了一头的雪了。阿念轻轻从他们身边走过,只听身后廖冕大喊一声:“神仙弟弟!”
阿念回头看去,廖冕热心道:“我已叫人给你送了暖炉了,就在屋里头,你自己去看看。”
阿念笑道:“多谢廖大哥了,放在外屋罢,你们吃饭的时候点上,省得兄弟们嫌屋里冻得慌。”
廖冕本是带来给阿念自己用的,见他这么说,虽有些失望但也不便再追着说,只说好罢。阿念看了一圈,觉得肩上怪沉的,便将箩筐放到地上,问:“林大哥呢?怎么只有你们?”
陆子昂闻声从屋里出来,见到了阿念面露惊讶之色,问:“只有你一个?严哥呢?”
阿念:“?”
陆子昂:“严哥怕你在山里出事,中午就去山里寻你了,你俩没见着面?”
阿念心说不好,道:“我去找他。”便转身往外跑。没跑上几步,后面习武场里的人都喊他停下,阿念闻声回头,众人纷纷劝说这时候再出去找,万一又与他错开了,便成了麻烦事了,林世严若是寻不到他,自然便会回来云云。
阿念迟疑,心知他们说的也对,但想到这落雪天林世严一个人在山中寻他,便如何也安不下心来。众人再三阻止,他便只好答应不去山里。又加了件外裳,自己去林世严回来必经的街口等他。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雪一直下个不停。天已完全黑了,周围小贩全收摊回去了,只留了阿念一个人立在黑漆漆的街口。乌云蔽月,除了从别人屋子里透出的隐隐烛光外,街上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阿念冻得腿都麻了,不住跺脚,将手捂在嘴边哈气取暖。
阿念一边等,一边感到胃隐隐作痛,才想起他晚饭都不曾来得及吃,便出来了。又想到林大哥恐怕也是腹中空空,不禁开始考虑等会儿回去煮点甚么夜宵。
正想着夜宵的事,阿念借着那点微弱的光隐约看到一个高大人影脚步匆匆迎面走过来,顿时面露喜色。
林世严的肩上和脑袋上落满了雪,面色铁青,杀气重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要去陆家武馆踢馆的。却是在走到阿念几丈外时,他猛然看清立在那里的人是谁,脸上的铁青面色顿时褪去。林世严奔到阿念面前,伸手抓住他的双肩,急道:“你没事吧?”
阿念的肩被他抓得生疼,见他那模样不住觉得好笑,提醒道:“该是我问你罢……”
话没说完,就被林世严一把抱住。阿念被按在那冰冷的身躯上,呼吸一窒。然而林世严紧抱着他不放,阿念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一动不动地靠在林世严胸口。
“我没事。”他柔声道。
林世严突然想起了什么,松开手,避开阿念目光道:“走。”
阿念:“怎么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
林世严并不回答他,沉默着往回去的方向走。阿念腿已冻僵,没走出几步,林世严细心地发现他跟不上,侧首看看他,便停下来,无言地半蹲下身子。
“不必背我,”阿念搓搓手,跺跺脚说,“只是冻僵了。”
林世严直起身子:“等了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