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染:“……”
“你为何不能都帮我处理?”长孙祈沐又往景染怀里赖了赖,彻底将巴掌大的小脸埋进了雪蚕丝锦里。
景染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幅一赖再赖的样子,新奇地瞅着怀里没说话。
“绵儿,你是不是葵水快要到了?”景染想了想,福至心灵地低头摸了摸怀中之人的小腹。
长孙祈沐身子一僵,顿时就要起身,景染由着她,垂头去看,果然见腿上的衣摆将将染上了一小块儿难以言说的血迹,好似刚刚绽开的红花。
景染抬头,看着长孙祈沐不断变幻的小脸忽然好笑,柔声问道:“第一次?”
长孙祈沐神色奇妙,堪堪绷着脸没说话。
“傻姑娘。”景染温柔拉过她的手挑开帘幕看了眼,这会儿刚刚行进在两城之间的官道,前方便是泸城,依队伍的行进速度来看,应当还需两个时辰才能到,不过随行的驿站是早早便传令安排好的。
景染唤过罗伊低低嘱咐了几句,将两身衣物和原本只是自己用的东西带好,便抱着身边耳朵微红的人极快地飘身出了马车,直直朝泸城而去。
外面的雨丝虽细密轻柔,可总归带着寒气,景染看了看怀里小脸清透的人,用灵力在周身撑起了一道透明的屏障,将淅沥烟雨隔绝在外。
到了泸城之后,景染却并未选择驿站,而是飘身拐向了泸城的花满楼,直接从窗户进入了天字一号房。
将人放上软榻,景染扯过毯子,摸摸她的脑袋嘱咐道:“别乱动,我去唤人抬东西进来。”
“好。”长孙祈沐只露出脑袋,乖巧应声,目光追随着景染换好外衣出了房门后,陡然深暗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后,长孙祈沐偏头对外唤了声“罗译。”
“公主?”罗译并未进来,只是在窗外低低应声,他的轻功原本就和景染天差地别,只是在她武功只剩半数的时候才能堪堪跟过来。
“六皇兄现下走到哪儿了?”
“刚出东海边界。”罗译低低回了句,问道:“公主可要传信?”
等了一会儿,长孙祈沐才低低出声,“不用,下去罢。”
窗外很快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房门被轻轻推开,景染挥袖将屏风挪到软榻前,才对身后抬着火炉的人嘱咐道:“进来。”
没有感受到原本以为的水汽,屋内却是忽得暖融融起来,长孙祈沐眨眨眼,看着从屏风后绕过来的景染,问道:“不沐浴么?”
“沐浴的话不大好,待屋子暖和了你换身衣物便好。”景染在软榻旁坐下身,摸着她的小腹,“可有感觉不舒服?”
看她摇头,景染手心还是出现了一团光晕,随即庞大温暖的软流如同泉水一般丝丝融进了小腹,长孙祈沐的眸光忽然变得深远,一动不动地看了景染半晌才将她的手攥回手心,轻声道:“够了。”
“嗯,”景染依言收回手,起身去拿衣物,袖摆却是忽得被拽住,她转身挑眉。
长孙祈沐捏着手下的袖摆拈了拈,勾出一个笑,松手道:“去罢。”
“傻姑娘。”景染俯身亲了下她的眉心,将东西取过来放在软榻边,好似有些不好说地低声问道:“这个用来垫……嗯,你会用么?”
长孙祈沐微妙地颤了颤长睫,几不可闻地点点头。
“嗯。”景染好似还有几句想要叮嘱,想想又作罢,起身朝外走,“我去叫他们送些饭菜过来,马上便回来。”
长孙祈沐目送着房门关上,笑着起身收拾妥帖,两人吃过晚饭后,景染思衬道:“泸城离京城只八百里地,最多后天便能到。而赴荔的礼仪队已经准备周全,约摸是等我们回去便出发。如此折腾的话,不如我们明日就直接自泸城走江澄运河南下,让顾景舟带长孙祺灏回京述职后领礼仪队出发,最后自乌荔京城外汇合。左右姜柏奚那个臭丫头还在醉城等着我们,随行礼仪队走的话总归是个累赘。”
长孙祈沐指节倒扣桌面想了想,点头应道:“可以,不过走水路的话——”
“嗯?”景染看她,福至心灵道:“云影也带上船便好。”
长孙祈沐微妙看了景染半晌,笑着点头,“好。”
第84章 互相争宠
江澄运河历代以来都是青越的命脉, 它不仅拥有从京城长驱南下的干流, 还有数条繁杂庞复的支流从主流分出, 一一辐射分散到全国的每一个地方。
而且江澄运河历代以来皆不设官禁, 与朝廷每日往来漕运的官船一道,数千艘的民船亦会自这条集运输, 灌溉,分流和给水为一体的运河上来往熙熙。
在此刻泸城城郊的码头, 一艘虽大却并不惹眼的船舫刚刚起锚, 一道颇为惹眼的骚包身影便极快地蹿了进去。
“来得真快。”
调侃的轻笑声懒懒响起, 麟琴落地,狠狠瞪了一眼悠哉喝茶的景染, 也挪过去一屁股坐到了桌边。
“你倒是大言不惭, 本公子接到你的信便马不停蹄地跑了过来,腰都快断了!”麟琴大声不满,自顾自地抬手给自个儿倒了一大杯茶灌了下去, 咂摸了片刻才回味道:“云雾山天阶峰顶的雪山银针,你们两个真是好福气!”
长孙祈沐挑着手下的琴弦头都没抬, 景染眨眼轻笑, “不及你家娇娇亲手泡出的树叶子。”
麟琴一噎, 站起身瞪眼道:“你寻本公子来就是找磕碜的?”
“自然不是。”景染无辜,昂昂下巴,“坐。”
“快说!什么事儿,我家娇娇还就等着我回去呢!”
“两件事儿。”景染随手敲了敲桌面,笑道:“第一, 你家娇娇已经被我派去别的府邸唱曲儿了。第二,”景染眸光流转,眨眼道:“你从即日起便跟在我身边。”
麟琴斟茶的手腕儿一抖,似乎不知道这两件事儿的关联,想了想,只得先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回春楼——”
“回春楼暂时关门避风头。”景染睨着他,“你当我当真不知道回春楼是你的势力?你家娇娇原本就是云水涧的人?”
麟琴只是轻微诧异,便很快轻哼道:“也没想着要瞒你。”
“你倒是想瞒也瞒不住了。”景染瞥了他一眼,转着手中的玉杯,看杯中的翠色在玉璧泛起涟漪,“你接连暗中操控了漠北的暴/乱和背了截杀青越九公主的名头,青越皇室的暗卫早就盯上了你和回春楼。即便越帝现在已经力不从心,但他总归还在那个位置上坐着。先前有绵儿在京牵制,这次趁她离开,越帝必定会出手肃清回春楼。”
麟琴懊恼,“早知道我就——”
“活该。”景染白了他一眼,“让你住花满楼你偏要去回春楼。”
麟琴翻了个白眼儿,自我安慰道:“幸好察觉的早,虽然损失了一个暗桩据点,但总归其中势力是全部及时撤出了,就算他现下去清扫也只剩一个空壳子了,不算太亏!”
“等靠你察觉黄花儿菜都凉了。”景染懒得理他。
“反正我手下的势力也都是你的,要损失也是损失你。”麟琴死猪不怕开水烫,又拧头问道:“那你让我跟在你身边做什么?”
“隐卫。”景染头都没抬地蹦出两个字。
“隐卫?”麟琴不服,“本公子掌管偌大云水涧你竟让我给你做隐卫?!”
“做不得?”景染闲闲睨他。
麟琴顿时焉儿了下来,扁嘴咕哝道:“自然是做得的。”
别说隐卫,以这人的身份,让他做个婢女他也能做来。不过——
“这回正好沿河南下到醉城,醉城又背靠云水涧,你要顺道去云水涧瞧瞧么?”
一直百无聊赖撩拨琴弦的长孙祈沐忽然在这时抬头瞥了一眼麟琴。
麟琴丝毫未觉,只是巴巴看着景染。
景染却是觉察到了身后极微的波动,不动声色阖了阖眼,忽然喊道:“麟琴。”
“嗯?”麟琴抬眼。
“你到底为何要认我为少主,或者说——”景染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麟琴忽然勾唇笑了一下,去瞟长孙祈沐,在景染凤眸轻缩的时候抬手一指,大咧咧道:“因为那块儿玉。”
景染挑眉回身,见长孙祈沐不知何时取出了怀里的墨暖玉盘在手心把玩儿,她招招手,“绵儿过来。”
长孙祈沐依言起身,坐到景染身边,将玉递给她。
景染摇摇头没接,将她的手握进掌心,扬眉问道麟琴,“所以你识得这块儿玉?清楚它是什么来历?又是如何到了我手上?它代表着什么?能做什么?这些——”
“你都一一清楚?”景染挑眉。
这次显然不再像从前几次那样好糊弄,或者说,景染终于不再默许他糊弄。麟琴抿唇,看着长孙祈沐手中的玉,这块儿玉虽为墨色,却并不是单纯的墨黑,而是氲着丝丝缕缕水墨色的玻璃飘花,极为好看和尊贵。
这样的玉,一眼看起来,就和它的主人一样,绝不会是尘世能够孕育出的东西。
麟琴挪开目光,正准备开口说话,罗曦脚步匆忙地跑了进来,“世子!”
景染抬眼,“怎么了?”
“您快出去看看,您的马……它,倒了,又不许奴婢几个近身……反正,看起来好似不太好!”罗曦一番手足并用的语无伦次还是没能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