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令怀是看出来了,这些人只听蔺池双的号令,一点都不懂变通,如果扔军队里,那是绝对服从,“你说,恕他们无罪,能在哪里呆着就哪里呆着,等过完年后,再出发回去。”
蔺池双见他们听自己的话,大着胆子复述了一遍刚才的话语,只见众人轻功一闪,一人踩着一棵树,撑着伞坐在树的主干之上,除了院前,这二十五人,是将院落围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哇,好厉害。”蔺池双自发现玄队如此听话,也不害怕了,见他们都停在了路上,立于钟令怀身旁,只是手还抓着身旁人的手腕,不曾松开。
“你从前也很厉害,还做过将军呢,走,我们进屋。”钟令怀与站在旁边的韩碧城颔首,拉着蔺池双回了房间。
韩碧城转身之时,袖袍被风吹起一截,露出了手中握着的药纸,刚才只要有人动手,韩碧城让这崖底成为那二十五人的葬身之地。
日子到了除夕这一日,钟令怀将厨房中所剩的菜都做了,雪今朝已停,明早就要走的了。用粉做了两百张的春饼,薄如蝉翼,“你倒是心善,他们那般目中无人,你还想着他们。”
声音说得比平时大了些,就是想让那些不识好歹的人,都听着。
二十五人:……
四个人这也夹点,那也夹点,帮忙卷饼。取了一百七十五个饼子,让韩子木帮着蔺池双端些饼子,去交给领头之人。
“各为其主,我明白的。”钟令怀咬了一口饼子,有些凉了。
“令怀,我劝你一句,他若是哪日恢复记忆了,这些人还是这个模样,早些离开吧,我韩碧城一生为人从不光明磊落,看谁都觉得对自己有所图,你这孩子,我是真心喜欢,千万别为了个男人,委屈自己了。你我有缘,我儿子走的早,不知道有没有幸,收你作义子。”习武之人耳力过人,韩碧城知晓,自己这般说蔺池双,自然是极为小声,控制在他们听不见的范围之内。
“别了,别了,我可没这么脸皮厚,自己倒贴做人爹的义父啊。”钟令怀罢手收到,此去山高水远,他日不一定能相见,韩碧城本就避世,千万别因着自己的缘由,被牵扯至朝廷的漩涡之中。
“你这小子,敢说我脸皮厚的,你还真是第一人。”
“爷爷,你们说什么呢?”蔺池双与韩子木踏着碎雪而来,披着星风戴月光皎皎。
“没什么,快吃吧,今日除夕,吃得饱些,明日可是要赶路的。”韩碧城打断了两人的话,让韩子木多吃些。
树上的众人望着手中主子分发的春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吃吧,主子给的东西,哪怕是砒霜,也有它的道理。”
见为首之人发话,这方才开始吃了起来,平时两班人马更替打猎用饭,如今到了冬日,啃的都是硬巴巴的干粮,哪里吃的上春饼。
翌日,韩碧城给了蔺池双一些迷药,还给了他一张配置迷药的单子,迷药这种东西能买,但是按照他的身份也不便出面,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总归是要有些防身的东西,“本想给你些毒药的,但是怕你笨手笨脚,就不给了,我和子木先行一步,你和他,自珍。”
韩碧城只拿了一个小背包,只带了那根五百年的人参和一些干粮,别的药草,让蔺池双带走交给隋唐,他好一身轻松。
“珍重。”人生自古离别多,钟令怀眼里铺上一层浅浅的咸腥,看着韩碧城踏着竹枝远走的模样,大声喊了一声,“义父,子木,珍重啊!”
早该叫的,怪他思虑过重,只要他活着出了此处,韩碧城的身份便瞒不住,他俩的联系就掐不断。
蔺池双与钟令怀是坐着步撵走的,来时花费三个月,回去的路程,却快了将近一半,用了两月不到。
“主子,还请你们换上这身衣裳。”为首之人叫守一,拿来了两套破旧的麻衣,蔺池双有些不解,钟令怀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属下已经联系了江岭的县令,届时会由县令护送主子和王妃回去。”
“你们退下吧,还有一些路,我与池双,走着过去就行,你们在暗中护着即可。”守一看向蔺池双,却见对方颔首,就退下了。
钟令怀与蔺池双换了衣服,就往城中走,守一将两人放下的地方,正好是城外。
第38章 入狱
“这些日子交代你的,你可记清楚了?”自崖底至江岭县,钟令怀操碎了那颗玲珑心,拿着王府每月百两的俸禄,做着日回城后随时有可能掉脑袋的活,日日不省心地提问和交代。
“记清楚了,我们是被一位姓韩的爷孙所救,休整三月,才从那处跑了出来。若是有人问起,还有见过旁人,就说没有,别的问题,问我之前的事,就说记不清了。”蔺池双心中烦闷天天都是这个问题,可到底不敢怨怼钟令怀。
“乖,辛苦了,过几日,我们就回家。”钟令怀握住蔺池双的手,往城门所在的方向走去,出入所居地百里之外需要路引,方才可以进入。
“外乡来的?有府衙所发的路引吗?”守城的侍卫听着蔺池双与钟令怀的口音并非本地之人。
“是,从云中城来的,未曾有路引。”钟令怀和蔺池双谁人无事,会在自己身上带个路引,自然是没有的。
“走走走,没有路引,还想进城,做什么美梦呢!”守城的侍卫看两人身上穿的穷酸样,不耐地驱逐着两人。
“你们别推他,如果有这个,可以进去吗?”钟令怀被推搡后退几步,蔺池双两人揽进怀中,将从守一身上掉下的令牌,拿了出来。
日光折射下,令牌正中的渊字,耀眼无比,字体旁有游龙震怒。
“他是渊王,这是渊王的令牌。”时机不当,钟令怀望着蔺池双的眼里,多了丝复杂,掉落悬崖之后,蔺池双身上哪一处,他未曾看过,他俩出来狩猎那日压根就没有佩戴可以自证身份的东西。
这令牌,观质地,应该就是渊王的凭证,皇上亲赐。
“来人,将这两个冒充渊王的人抓去监狱。”守城的侍卫,收了令牌,让一旁的人,上前抓人。
“既有令牌,为何说我们是冒充的。”钟令怀眉峰微蹙,不像蔺池双那般挣扎的厉害,已经把侍卫打了几拳了,果真是横的怕愣的。
“在你之前,已经有十数个冒充渊王的了,无不是毁容瘸腿,衣衫褴褛的。”话语停顿间,看了两人的衣着,十分符合他的描述。
“不如你将令牌交予县令大人看,他到底是不是渊王,若是真的,今日你和在场所有人,都将性命不保。林场悬崖跌下,我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钟令怀敞开嗓门喊,刚刚围观的人,已经够多了,这么一闹,城中自然知晓更多。
“你这人嚷嚷什么,哪个冒充渊王的不是这么说的,旁边这个也是傻子吧,也不整个新鲜点的想法,来的每组都是两个男的,我等自会将令牌盛给县令看,押下去。”士兵制住乱打乱踢的蔺池双,将两人押入了狱中。
监狱,牢房中。
咣当一声,是落锁的声响,蔺池双双手环着钟令怀,下巴抵在肩膀之上,眼中的晶莹,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砸湿钟令怀身上的冬衣,“令怀,我好怕。”
“令怀,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令怀,我们不回家了好不好,我们去找韩大叔,我们不回去了,他们刚刚打我,我好疼。”
“打你哪了。”捋上袖子,白皙的手臂之上,是一道道被长枪打的青紫痕迹。“忍一忍,明早,我们大概就能出去了。对了,你那令牌是哪来的。”
“守一掉了,我捡的。”蔺池双咬着钟令怀的耳朵轻声说道,他知晓钟令怀不让他说守一这些人。
“路不拾遗,蔺池双,以后不准乱捡东西。”钟令怀可不认为这是简单地掉了,玄字堂二十五人,总不可能每个人都和他一样是个瞎子,只能说是守一故意,让蔺池双捡着。“不过那东西,本来就是你的,咬死随身佩戴就行。”
江岭县中,卖菜摊旁,一位衣着朴素,气质却华然的夫人,提篮买菜,“夫人,要些什么?这萝卜两文钱一斤,夫人可要来点,这日子萝卜炖肉,比人参还滋补。”
“就给我拿个五斤的萝卜。”在板车之上放了十文钱。
“大哥,我刚在城门那里,看了一场戏。”一个瘦高的汉子,背了一筐青菜,放在板车之上,开始摆菜。“今天又有个冒充渊王的,手里还有个令牌牌,另外一个人还说他们从林场悬崖跌下,大难不死,如若出来了,自然是要惩治一番胡乱欺人的恶主呢。”
“夫人,夫人?”汉子提着萝卜拎了半天,却见那夫人呆愣着,“您的萝卜好了。”
“啊?好。”妇人接过篮子,提着萝卜往县衙的方向赶去。
守一看着这一车的萝卜,见夫人所去方向,对着卖青菜的汉子说道,“等人多了,我们就撤。”
县衙的捕快见是县令夫人,立马放行,专人带他过去。
今日府衙之内并无案子,任义在案前翻看往日案卷,“夫人,你怎么来了?”
任义起身接过了自家夫人手中的萝卜。“可以让下人去买,何必又自己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