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遮住了两朵茱萸以下的风景,屋内昏暗,可蔺池双有练武的底子,夜间视物也不算难事,肤色白皙胜纸,锁骨凛然直挺,鸦羽的长发被水打湿,紧贴在身上,水汽蒸染,面色染就淡粉,凤目神光淡淡,信手拿着布料给自己用力擦洗着。
这般的钟令怀,勾地蔺池双神魂一紧,见钟令怀已然洗好,春色无边从浴桶之内走出,背对着蔺池双擦拭干净水渍,腰线瘦窄,穿完衣物擦着头发的钟令怀只听着身后一声巨响,转头看着无事,就先将水弄了出去。
“池双,你怎么了?”进门之时,蔺池双低低哭泣的声音传进了钟令怀耳中,顾不得自己的头发,随手往后一扒拉,爬上床去看蔺池双的表情。
“令怀,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流血了,还有,呜呜呜,还有,我下面好痛。”蔺池双转过脸来,鼻尖下的鼻血,止不住往外流,钟令怀看了一眼蔺池双说的痛的部位,为了方便擦拭,蔺池双身上穿的都是薄薄的一层深衣,这被衾凸起的地方,让钟令怀直接看懵逼了,这是看了啥,能这么冲动啊。
拿起一块帕子就给蔺池双擦鼻血,钟令怀左右回想了一下,这屋里也就他一个人洗了澡,看向蔺池双的眼里,莫名多了一丝异色。
这是看着他洗澡就有反应了?????
这不科学吧??????
他不是变傻了吗?????
这反应真的大丈夫?????
第36章 下地
“蔺池双,我从前未对你说过,非礼勿视,今日就给你好好讲讲。”钟令怀认命地帮蔺池双止住了鼻血,只不过身下人,一直还在喊着疼,“咬着。”
将手帕塞进蔺池双嘴中,以防发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声响,开始帮蔺池双拔萝卜前,还特意锁上了门。
手都泛酸的钟令怀,举着一个夜壶,让他释放在里面,听着蔺池双第一次如厕,钟令怀却安心了,至少证明膀胱没坏,空着的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感叹了一句,自己都是什么乐天思想。
刚被松开嘴,蔺池双面色绯红,小声嘟囔,“你讲啊,什么叫非礼勿视。”
“我——”钟令怀给了蔺池双一个板栗,“算了,咱俩是夫夫,你以后不可以看别人沐浴,眼光不能随便盯着别人看,不然别人会说你不知礼义廉耻。”
“嗯,什么叫随便看啊,以后不乱看人了,”蔺池双眨巴下眼,眼尾上挑红艳,长卷的睫湿成条缕,像是被人蹂躏过一般。“我以后不看别人了,一直看着你总成吧。”
“成成成,你得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啊。”钟令怀若是在后来的蔺池双会真做到的时候,差点没忍住提剑刺过去。
“我什么时候可以坐起来。”蔺池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柔声问道,唇角下敛,神色厌厌。
智商折回这个年纪,自己小时候也贪玩,“等会我问下韩先生,这个你得听韩先生的,韩先生说你可以下床,你才可以下床,知晓了吗?”
“知晓了。”蔺池双闭上了好看的桃花目,脸色恢复了之前的惨白,“你靠过来一些,好不好。”
钟令怀闻言靠近一些,权当他受伤无力,刚才又损耗了精元,俯身靠得更近一些,唇上一热,蔺池双轻抬头蜻蜓点水,“心里想做,便做了,大概是欢喜这个样子。”
“你恢复了?”钟令怀心中一喜,见望向他的眼里满是疑惑,心下明悟只是蔺池双天性好色罢了。
“你问我恢复,或许给我讲讲我从前的事,兴许就记起来了。”蔺池双每每想回忆起什么东西,脑袋就疼得要裂开一般,不敢深想。
钟令怀张嘴刚想开口,却道:“你自己慢慢想,若是实在记不起来了,无事,那将往后记着就好。”
他与蔺池双真正的了解其实不多,自己一开始也只是因为这张神清骨秀的皮相,和想为自己后半生赌一把的打算,言多必失,他曾装傻的事,自然不会告诉他,况且前事相处并不善,到头来,也不是什么好回忆。
“嗯。”蔺池双昨夜一直未睡,想着钟令怀那句夫郎就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无论贫富贵贱,生老病死。一辈子,他望着他的一辈子,想了很久,想明白了一辈子是什么意思,是永远永远永永远远,都会在一起的意思。
平淡如水的日子,又过去了七日,没有纷争打扰,钟令怀在厨房中透过木窗,看着恢复力惊人的蔺池双,双腿依旧固定着竹板,坐在石凳上,与韩子木大眼瞪小眼,韩子木护着自己面前的草药,瞪着顽劣的大孩子,“你别弄乱了,我好不容易才整理好的。”
“我手可以动了,令怀!”蔺池双并没听从韩子木的话,拿起一朵干巴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药材,朝钟令怀所在的方向一举。
随后思着这干巴巴不好看,信手一扔,又找了一棵刚晒没几日的草药,向钟令怀的方向挥了挥。
“别打扰子木学习了,乖乖坐着,等着吃饭。”钟令怀回眸一笑。
韩碧城戏谑道,“他这一起来,做菜的水平都上去了。”
鼻尖轻动,将菜的味道往鼻里扇了一扇,“果真是香,人说君子远包厨,你一个相府贵公子,怎么还会做菜这种杂事?”
钟令怀翻炒菜的手一顿,讪笑道,“我娘在世之时,偶尔会为我父亲亲自下厨,看多了,没想到自己炒个菜,还有天赋,早知道就不当什么丞相公子了,整日被嘲讽无才,当个厨子,倒是得了韩先生的一声赞赏。”
“你说吃惯了你做的菜,日后我与子木搬家之时,该如何是好,这胃都快被你养叼了。”韩碧城背手而立,神情略为可惜。
递了一碗菜到韩碧城手里,提议道,“不如韩先生同医仙一起,甘愿做个朝廷鹰犬。”
自己抱了几碗饭,径直出去。
四个人,做了三碗菜,两荤一素,韩子木是个小孩子长个子的年纪,自然得多吃点,至于蔺池双受伤消耗也大,也需要另外进补。
蔺池双自从下了地,吃饭都是规规矩矩,食不言寝不语,那背脊直如高竹,骨子中的清贵,哪怕是真傻了,那一身的气质也是常人所不能比拟,碗里多了两块肉,目光触及筷子的方向是蔺池双,再上移视线,那人吃着自己的饭,不曾看他。
像是多年的夫夫,相顾无言,其中淌过的喜欢,如常年不动的静水,地下泛着轻微的波澜,只有身处其中,方能体会。
韩子木也依样画葫芦为韩碧城夹了一块肉肉,“爷爷,你也吃。”
“好,爷爷吃,我的大孙子终于懂事了。”韩碧城一筷夹起入了肚。
落花流水春去也,光阴难再,三月之期,转瞬而逝,在腊月廿七这日,天日飞寒,崖底的一切,被皑皑白雪覆盖,毫无生机,只有翠竹依旧,凛风肆掠,清了余雪,傲骨又直。
“风雪满崖,再过两日,就过年了,韩先生还要今日启程吗。”两人立于门口,雪花落在了手腕上,凉意被手腕的热度所吞噬,眼里要担忧。
“不走了,你们的人,应该也快到了,今年过年倒是热闹,往年也就我与子木。”韩碧城按照原来的计划,半个月前就应该离开,只不过钟令怀和自己眼缘,就陪了这三个月之期。
“我也不清楚,这是他的人,可他却没有一点记忆。”钟令怀所指何人,两人心知肚明。
“啊——”一声惨叫,从茅屋后传来。
第37章 出崖
这声音,是蔺池双!钟令怀顾不及雪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屋后跑去,只见蔺池双瘫坐在地,两条笔直的大长腿一蹬一蹬,脑袋上还有半个小雪球,不远方还站着韩子木。
深翠色的衣摆入了蔺池双的眼睑,遮住漫天的飞雪,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手心多了几个淡黄色的小茧子。
炒了三个月的菜,原先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现如今倒是快成一个专业颠勺的厨子了。
原本搭上钟令怀的手,蔺池双突然缩了回去,一点一点往后挪着,桃花目中的瞳孔,一瞬缩地极小,“啊——”。
“玄字堂部下二十五人,拜见主子。”钟令怀闻言往身后看去,清一色的粗布麻衣,单膝佩剑作揖,每个人背上都架着一个小木箱,面相普通,只几眼,记不住那人的相貌,普通又无华。
“你们都起来吧,他坠崖失忆了,记不住你们,也不会给你们回应,是重禾和张道清让你们过来的吗?”钟令怀转身将害怕地颤抖的蔺池双,一把拉了起来,掸去额头与衣上的雪,等着回应。
韩子木躲进了韩碧城怀中,钟令怀衣上的雪花积了浅浅的一层,还是未等来回应,揉了揉蔺池双的脑袋,“你问他们,谁让他们来的?”
“你,你们……是谁派来的。”蔺池双重复完话,一个闪身蹲在了钟令怀身后,双手紧紧箍着钟令怀的手腕,紧的钟令怀暗自吃痛,只好拍了拍,让他放松。
“是张管家与重禾侍卫遇到前来送消息的隋佬,派玄队之人自云中城邻县江岭自崖底过来。属下来迟,望主子恕罪。”为首之人,见是蔺池双发话,便一五一十告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