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令怀仰头看着茂密的叶子之中,这种地方要是藏了人,怕是不堪设想。只不过如今他们离外围也是很远,用力向前喊着,四周稀疏地有几个贵公子看了过来,随后有双脚一夹马镫,向别处猎物多的地方跑去,“池双,别跑太远了。”
异变突起,树叶之中寒光一闪,一只长箭破空而来,身旁的蔺易凡,将钟令怀推了开去,长箭钉入之中身后的树干之中,箭矢尾羽为孔雀翎,这不是淮上王朝的箭矢。
提手抽了一只镶有白羽的箭,搭上弩机,悬刀一扣,向那树叶之中穿去。青衣人腹部正中一箭,从树上掉了下来。病娇攻含哥儿整理
青衣人手中的弓高挽,妄想再射一箭,钟令怀弩机轻弹,一箭向青衣人的手腕射去。
黑色的骏马自蔺池双那边突围而出,向此处奔来,那是蔺池双的坐骑,“皇兄,我与池双的性命,便交于你了。”
第28章 坠崖
这林场中的王子皇孙的马匹,皆是前两日自府中厩里迁入林中的马圈。
自是灵性非凡,更何况这马还是在小马驹的时候,就跟随着蔺池双了,如今定是因为他的命令,才向这边奔来。
“你不走?”生死之前,义字难当,钟令怀会舍自己而救他人,蔺易凡着实想不通其中关窍。
“皇兄,能走一人是一人,我与池双本就一体,他亡我亡,你又救过我性命,理应你先走。”若你不走,蔺池双根本不可能当着他人的面出手,张道清和重禾护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况且在外两人也不敢尽力展现自己的功夫。
“好,等我归来。”蔺易凡翻身上马,将那太监也拉上了马匹,往反方向疾驰赶去。
钟令怀强压下自己乱跳的心,往那死去的杀手走了过去。
一个杀手,自知活不了的时候,藏在牙尺中的毒囊,就是他求死最快的途径,生不背主,这是杀手与刺客的立足之本。
穷途末路之人,不怕死,却怕生不如死,能死有时候不是个坏事。
从刺客的背囊之中,抽了几羽箭放入自己箭筒之中,转身向蔺池双所在的方向跑去,还有几丈距离时,纵身爬上了树,弩机一出,钟令怀将自己置于高处,是聪明,亦是将自己置于险境。
高处,固然见得更广,方便出箭,可钟令怀却无法再去闪避会有轻功的杀手。
一口气拿出了十多只箭,搭在弩机之上,挽弦速度极快,转眼已是三支羽箭出手。
撇开刚刚那个藏在树上的青衣人,下面这些杀手大多用剑,还有些许用弯刀。身材大多魁梧,的确不像是上淮王朝的人。
不少杀手中了暗箭,眉眼盖疤的杀手,纵身而起,轻功了得,三尺青锋眼看就要刺来,心下发狠,从树上跳了下去。
蔺池双上了剩下的白马,接住了从树上落下的钟令怀,用内力卸了大部分冲击的力道。
张道清与重禾交换了一个眼神,使剑给两人开出一条血路来。
“你为何不走。”骑马的方向,却是往林场内围的反方向跑去。蔺池双驾马,余光注意着身后用轻功赶来的杀手心中喜忧难辨。
“嗖——”一箭破空,杀手已经有了防备,轻动灵动,闪现之间,箭矢刺入了枯萎的灌木丛中。
“你若是愿休了我,那我现在就走。”预算杀手的下一个方向,一箭又已经射出,肩膀上的血浸透了白衣,似梅花生于白雪之中,越开越艳丽。
“休书今早便给过你,你没要,那这辈子就别想走了。”蔺池双左手环住怀中人的腰肢,纤细可断。
“你何时——”钟令怀想着今早何时收到过蔺池双的休书,想来是今早烧的那几张宣纸中,“你看过那图纸了,还来问我那弩机何样。”
“本王自个看的,又怎能和你愿意与我分享相同呢,前面是盗,后者是奉,两者所差甚多。”蔺池双勒紧了缰绳,抱着钟令怀从马上落地。“看来,今日你我真要葬身此处了。”
身后悬崖百丈,山岚盘旋而起,在烈烈阳光之下,不得消散,崖口对流风流过,身上衣袍猎猎。
弩机高抬,对准了停在对面的黑衣人,这伪装的确不如何,“这么多黑衣人,你怎么就没瞧见呢。”
“那蝴蝶铺在他们身上,要不是射中了只猎物,惊走了那些蝴蝶,怕是你现在都见不上我了。”蔺池双为狩猎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衣服,后背被划了一道,伤他的刀上涂有剧毒,只可惜天家之人,从小便开始将自己当药人养,这剧毒的确不会立刻要了人命,“等会张道清和重禾来了,你就跟他们走。”
“你呢。”话语刚落,蔺池双身子一软,靠在他身上。
“不用管我,我中了毒,出去了,也不一定能治好。”强撑着让自己一个人立着,神色涣散。
“嗖——”飞镖闪着暗蓝色的光,一看又是涂有剧毒,看着两人还有说有笑,杀手决定用飞镖,镖上的毒,足以致人于死地。
飞镖夹杂着内力,一阵掌风过来,蔺池双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那般,半个身子跌下了悬崖。来不及多想,伸手一拉,钟令怀将自己也搭了进去。
腰间的箭矢,纷纷坠下。钟令怀反手抱住了蔺池双,拔除钉入肩胛骨中的飞镖,蔺池双唇边带笑,喉中腥甜,腥热的血雾落在了钟令怀那张颠倒容颜的脸上,“有你如此,此生何求,何求啊。”
山风烈烈,化作利刃刮开了蔺池双后背的伤口,将钟令怀的脑袋塞入了怀中,不让他被狂风凌迟。“无双,若是能活下来,就离开渊王府,找个你短赋中写的姑娘,好好生活。”
悬崖陡峭,一路上撞断了不少树枝,到了如今,还未曾见底,他一直不敢运用内力,怕毒入心髓,药石罔效。
一盏茶的光阴过去了,箭矢落地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蔺池双耳中。
换做从前,蔺池双恐不会相信自己为了一个男妻,强行逆转静脉,以全身的内力,与地面对冲,只为怀中人的安全。
尘土飞扬,惊飞了林中啄食的鸟雀,及至扬散开来的尘土落地。
山中不远处,穿着短打的采药小童听见一声巨响,顾不得手中的人参,便跑去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他与爷爷在此隐姓埋名数十年,难不成还有仇家找上门来。
小童找了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却见周围并没有人迹,壮着胆子走的更近些。
平坦如镜的地面,骤然凹陷了一个大坑,地面以龟裂状四散。坑中躺了两个衣衫破裂之人,两人皆已昏迷,只不过躺在最下方的人,却是将上方之人的手牢牢禁锢在了上面,不肯让他受一点伤害。
小童仰头望了一眼崖上,复又看见坑里的两个人,捡起一旁落了灰尘的树枝,戳了戳两人,毫无动静,葱白的小短指伸了出去,放到两人鼻子下,探了探鼻息,以为自己探错了,又将手指往前推了推,这才感受到一点微微的风。
第29章 爷孙
“这么高落下来都没死,倒是命大。”小手在胸前的衣襟之中,找了半天,这才搜出了两粒不起眼的小药丸,跪趴之姿给两人塞入了口中,“算你俩命大。”
掸了膝上的灰尘,小手抓着背篓就往谷底跑去,过了一刻钟,这才跑到一处小茅屋,“爷爷,爷爷,崖上掉下来两个人。”
小童将药篓子往药架子上一扔,就冲进了屋内。
茅屋中的老人坐在窗前,手里握着一根小银针,小心拨弄着黄纸上的细碎粉末,鬓边白发苍苍,可发顶却是乌黑,“颜色不对。”
“爷爷,你听我说了吗,崖上掉下来两个人!”小童把一旁长凳拖到了老者身旁,说是老者,年纪也喊大了些,约莫四十多岁的模样,也还正直中年,况且面容也并非苍老不堪,小童年纪不大,正是好奇的时候,脑袋靠近去瞅,“啊——嗛——”。
药粉被吹的满桌都是,小童抓了抓了中年男子的衣袖,“爷爷,对不起。”
“无妨,”韩碧城揉了揉韩子木的脑袋,甚是慈祥,“这些年,咱们时常迁居,掉下两个人不是常事吗,这崖高百丈,还能活着不成,山中野兽巨多,会有东西替他们收尸的。”
银针将未曾飞出窗口的粉末,缓缓推回黄纸之中。
小童夺了那银针,往旁边一扔,拉着韩碧城就想向屋外走,“可他俩没死,而且我给他们喂了养神丹。”
“什么?!”韩碧城起身抱起韩子木就往崖下跑,“哪个方向,赶紧的。”
“那——”小童好像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指了个方向,脑袋埋进了韩碧城的肩上,手里还顺了把铁锹,想着等会要是救不回来了,就将两人就地埋了,“爷爷,对不起。”
“那养神丹是怕你在这山中有所不测,让你带着,你倒好,一口气还给出去两颗。你这小子,是想气死你爷爷我啊。”韩碧城也不敢真发脾气,自己也就这么一个小疙瘩宝贝,自家这香火苗苗,就这一根。自己还指望他延传香火呢。
脚下速度极快,草叶之上轻点,轻功上佳。看着那林中的大坑,虽时以秋,可这崖下水分充裕,满目青翠,周围都是随着掉落而折断的树枝还有一些孔雀翎箭,弩机已经折断被对冲的内力所激,已碎成烂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