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和丝绸京中地区本不出产,收购和长途运送都是费财费力的麻烦事,交给地方去管,中央派榷茶使、设织造局,再让那些官商负责贩运和分销。”
不论是长途贩运还是大宗包买包卖,都是只有财力巨大的世家才做得起的事,只是这么一来,官营这盘菜除了最大的一块分给了朝廷,剩下的就是世家大族的,普通商户最多只能在世家大族的桌边分一些残羹冷炙。这跟韩佑最初的设想已经背道而驰。
夏司言知道韩佑在想什么,紧接着便补充道:“酒和瓷器可以划一部分出来,由朝廷直接发钞引给小商户。但大宗长途贩运,还是要靠大商户来做。”
韩佑心里叹气,这件事发生得太是时候了,他本来还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等到第一季的商税收回来了,他就可以想办法说服夏司言。眼下这样被动,又牵扯了皇太妃,他便不好再固执下去了。
夏司言走到书桌前坐下,又抱他坐在自己腿上,跟他紧密地贴在一起,“我不是不想听你的,只是眼下朝廷没有那么多银子。”他顿了一下,说:“俞嗣献又发了捷报回来。”
话只点到这里,韩佑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最近半个月,俞嗣献连着发了两封捷报回京,两次规模不小的战斗昭国都大获全胜,朝中一片欢腾。但是紧跟着捷报来的还有申请军需粮草的折子,那些捷报背后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作为户部尚书,韩佑欢喜不起来。
夏司言搂着他的腰,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轻声说:“先生,父皇没能做到的事,我想做到。”
这才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北昌那些年太过凶猛,两任皇帝都对他们的铁骑束手无策。朔帝打了七年,勉强打出个平手,已经算是战果丰硕了。夏司言年幼登基,七年傀儡皇帝是他父皇给他的桎梏。他隐忍谋划,把高擎赶出了内阁,而现在他急需一个证明,他要证明他是比朔帝更值得追随的皇帝。
所以仗还要继续打下去。
韩佑有一肚子的话可以劝诫夏司言,可是夏司言抱着他,语气那样委屈。他动摇了一瞬,差点被哄过去,终于还是平淡地问:“陛下也准备打七年吗?”
“三年,”夏司言这一次没有跟他争执,坦率地说:“北昌老国王去世后,北昌皇室为争夺王位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出身低微没有继承权的小儿子。现在他们国内一片混乱,钟离伯丘是老国王的弟弟,野心比能力大。他之前一直在帮老国王做一些不干净的事情,但是治国不行。要不了三年,他们就被拖垮了。”
“可我们自己也拖不起。”
“给我三年时间,”夏司言咬着他颈侧的软肉,“打败了北昌,我们就打通了跟百洄国的经商通道,把我们的茶、酒、丝绸、瓷器,往百洄卖,再经过百洄卖到更远的地方。换回来银子去建你想建的家,好不好?”
韩佑知道他的陛下是在给他画饼,但夏司言就是有这样的魔力,画饼都画得动人,韩佑再一次被说服了。
夏司言顺着他的脖子咬到他的耳朵。韩佑耳朵最敏感,他扬起下巴喘了一下,夏司言又掰过他的脸跟他接吻,吻得又凶又狠,好似一种报复。
“你昨天吓坏我了,”吻够了,夏司言才哑着声音控诉,“我到现在都心神不宁。”
韩佑被吻得发软,闭着眼睛靠在他身上,问他:“什么吓坏你了?”
“你把手从我手心抽开,我用了那么大的力气都握不住你。那一刻你是在想怎么离开我对吗?”
夜已经深了,外头走廊上的风灯被下人吹灭,书房里又暗了一层,四处黑团团的,寂静无声,好像世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韩佑站起来转过身,面对面地在他身上坐下。捧着他的脸,用额头找到他的额头,抵在一处,声音轻得像呓语:“不会离开你。”
“还有呢?”夏司言也把声音放得很轻。
“还有对不起,不再放开你的手了。”
夏司言沉默地看着他,在黑暗中用手指描摹他的情态。摸到他唇边,指尖撬开他的嘴唇。韩佑很顺从地让夏司言把食指伸了进去。
他的舌头很湿很软,很听话。
夏司言呼吸乱了,把手指从他口中撤出来,按着他的头向下压,再一次重重地吻了上去。
第55章 咬痕
韩佑跨坐在他身上,比他高出一截,低头用力吻他的时候有一种自己是在强吻的错觉。
黑暗中几次嗑到牙齿,夏司言的嘴唇也被咬破了一道口子,两人都尝到点铁锈味。夏司言很享受韩佑这样粗暴地对待他,他爱死了韩佑的难以自控,这是只有他一个人拥有的韩景略。
他手臂勒着韩佑的腰收紧,从胸口到腰腹都密不透风地贴在一起。那处也贴在了一起。
“陛下,”韩佑很轻地摆动了一下腰,在唇齿交融的间隙里低声喘息,“陛下,我想……”
夏司言手掌顺着他的腰线滑下去,握在他臀上,把他按向自己,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书房内外都静悄悄的,耳边只有两人急促而沉重的呼吸。韩佑抑制不住地叫了一下,只叫出一半来,另一半被夏司言堵在了嘴里。他整个人都被抽尽了力气,把头埋进夏司言微微有些出汗的颈窝。
窗外传来脚步声,有昏黄的灯光晃动,韩佑听到韩三在外边喊:“先生?是你吗?”
韩佑撑着夏司言的肩膀想起身,夏司言把他按回来,故意吻着他让他没办法说话。
韩三又叫了一声,“先生?”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灯光也越来越近了,韩佑听到韩三已经走到门边,慌乱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喊了句:“是我,别进来。”
书房门轻响了一下,但是没有被推开,韩三隔着门问:“怎么不点灯?我还以为您睡了。”
“我,”夏司言突然顶了他一下,让他这句话变了调子,“我在想事情,没事,你别管我。”
“要把灯点上吗?”
“不、不用了,”韩佑用力抓着夏司言的肩膀才勉强把话说完整,“你先去睡吧,我一个人坐会儿。”
韩三在门口停留片刻,终于打着灯笼走了。
“一个人坐会儿,”夏司言在他耳边轻笑,“先生真是越来越会说谎话了。”
韩佑既觉得害臊,又气他刚才故意那样让自己难堪,对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地咬上去,“是在做啊,不过不是一个人。”
第二天廷议,站在前排的官员都看到皇帝撑着下巴坐在御座上,好像没什么精神。嘴唇破了一个小口子,已经结了血痂。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脖子上的咬痕,红红的一圈牙印,稍微懂点人事的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尤其是那个位置本来可以藏在衣领里,偏偏皇帝故意把它露出来,就好像是在炫耀似的。
站在前头的几个两朝老臣都不禁热泪盈眶——小皇帝终于长大了啊。
到了傍晚,李恬又急吼吼地跑来找韩佑。韩佑正准备要出门,看他那样子还以为是有什么急事,刚站起身又坐下来。
“景略,”李恬神神秘秘地问,“你知不知道陛下有女人了?”
韩佑刚喝了口茶,立刻被呛得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什么女人?”
“你不知道吗?”李恬难掩失望的神色,“你跟陛下走得近,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韩佑咳了老半天才平静下来,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今天廷议啊,好多人都看到陛下脖子上有女人留下的咬痕,现在整个朝堂都在猜测那个女人是谁。”
韩佑心想就凭一个牙印子你们怎么就那么肯定是女人?清了清嗓子,端起杯子喝茶来掩饰心虚。幸好刚才被水呛到,不然现在脸这样红,不知该如何向李恬解释。
李恬兀自说下去,“这个女人很不一般呐,敢下口咬陛下,嘴咬破了不说还把脖子给咬了。据说陛下今天心情还很好,他们吏部趁机奏了几个事情陛下全都准了。诶,可惜你不在,不然你今天去把咱们户部的几个麻烦事儿奏了,陛下一定也会格外开恩的。”
“嗯,”韩佑又喝了一口茶,顺口道,“真是可惜了。”
“你真不知道?陛下没告诉你?”
韩佑已经镇静下来,恢复了往日平淡的神色,说:“陛下跟谁好为何会告诉我?”
“我还以为……”李恬想说我还以为你们关系特别好,但又觉得这话说出来不合适,改口道:“我还以为你经常入宫会知道些什么。”
“我没听说过陛下身边有人。”韩佑面不改色道。
“啧,那会是谁呢?”李恬苦恼地挠了挠头,“该不会真的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舞姬小满吧?朝中好多人都在猜是她。”
韩佑马上说:“不是她。”
他的语气很肯定,李恬狐疑道:“你怎么知道?”
“总之不是小满,”韩佑把杯子放下,又从桌上拿起一个倒扣的干净茶杯,给李恬倒了一杯,说,“行了别瞎猜了,喝杯茶赶紧回去吧,我还有事儿要出去一趟。”
“天都黑了你要去哪儿?”
韩佑不好跟他说今晚要进宫去,只让他喝了茶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