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得多谢李兄倾囊。”说着,高泞又往他杯中注满了酒。
李晚玑不得已只好喝下,随后也给对方斟了满杯:“这是买来送你的,你多尝尝我们京城的好东西。”
高泞被这句“我们京城”惹得心中一阵苦笑,面上依旧只是颔首应好。
酒不知过了几巡,李晚玑的眼神明显有些飘然,心想着怎么这二两酒这么耐喝的同时,他将手搭在高泞肩上,把脑袋凑近,慢悠悠地问出那句话:“你说,我究竟惹你什么了?”
“李兄何出此言?”高泞不解道。
“不就是,看我在你归京那日冲撞了你,心里不满吗?我跟你说,咱们做人不能这么小肚鸡肠,知道吗?别想着整我了,哥哥没那么好整。有这闲功夫,不如去找个好姑娘…不然怎么成婚阿,你要不成婚,我不就又成神棍了么?”
高泞听他絮絮叨叨念了一大堆,可算是明白李晚玑次次和他相处时那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是为何。敢情对方是把他当成睚眦必报的小人了,相处时总想着怎么逃怎么避,才显示出各种各样的尴尬不适。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的人?”
“嗯?”李晚玑又凑得近了些,对上他的双目,“不然你为什么之前天天在我身边转悠?阴魂不散一样…不是别有用意是什么?”
别有用意是真,但天天在身边转悠这事令高泞直在心里喊冤,他不过也就连着三天见了李晚玑,怎么就成了对方口中的“阴魂不散”?
他想回应什么,未料李晚玑先开了口:“对了,把东西还我?”
“什么?”高泞不解道。
“你少装蒜了,快把铜币还我。”说着,李晚玑另一只手做出了索要的动作。
“什么铜币?”
“还能有什么铜币?那对你来说是垃圾,但可是我的宝贝…快还给我!”
他“哦?”了一声,继续道,“那你说说,是何时丢的?为什么会丢在这?”随着质问声起,高泞的眼神渐渐撕开覆在上头的薄纱,失了以往浮在表面的笑意。
李晚玑被这么一问,索性倒在高泞身上,望着天,似是要准备道些什么新奇故事:“什么时候丢的?就是跟陈礿来这丢的…估计是走到门口丢的吧…我自己也不知道。”他又用后脑勺重重地敲了一下靠着的人,“是不是不想还?你留着又没用…卖不了几个钱的。”
“李晚玑,你那日有没有听到什么?”确认对方真是醉了,高泞选择直接开门见山。他跟人绕弯绕多了,可这次想走直路。
闻言李晚玑坐直身子,但也仅仅只那么一瞬,很快又趴在桌上,合上双目,嘴里黏糊地说:“我能听到什么…听到你快死了,听到那什么蒋昇……”
高泞的眉头在听到“蒋昇”二字时倏然紧蹙,不知何时滑到手心里匕首也现了一截隐隐约约的寒光在外。
“蒋昇怎么了?”
“蒋昇…蒋昇…他……”李晚玑的声音越变越小,最后只剩下平稳起伏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见到猎物放松的一刻,高泞下意识抬手,刀鞘迅速贴上领口,寒刃离脖颈的肌肤只有不到一寸,只要他再靠近一些,就可以如以往一样轻易割开皮肤下掩着的命门。四下无人,唯独只剩一院花草摇曳。皎月当空,投射下的光拉长了二人的影子,亦映得那截离鞘寒光更显无情。
只要再靠近一些,他便无需再担忧任何因此事而生的节外之枝,只要再靠近一些,世界上知道高瑥宁没死的人又少一个,他甚至可以活得更加洒脱。
虎纹匕首伴他数载,却依旧是柄利刃,终是刀剑无情人有情,纵然斩尽荒芜,也无法在此刻斩断愁肠。他心落空了一瞬,却又仅仅因想到那人倒在血泊中的那一瞬合上了刀鞘。寒影不再,徒留一声无奈哀叹,无人知晓他叹的是自己无能,还是忘恩负义。
罢了,他想。
那人还欠他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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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囤稿,先更一个
第44章 徐风扰人
李晚玑在床上左右转了几下,反反复复终是能张开惺忪的双眸。光自然地穿透过薄纸,映入那微微分开的缝隙里。
木窗的花纹被投在地上,一旁的桌上摆着茶具,他躺在床上看不清样式,或者说看清了也分不出那些精致器皿的区别,只知道阳光裹在上头灿烂耀目,很好看。
缓缓坐起身,李晚玑用力地攥了攥太阳穴。他是极少饮酒的,且不说钟意与否,在某些方面的能力上也不足以支撑他每日去酒楼要一壶醇酿。昨夜只是个意外,别人斟酒他就喝,起初是为了奉承,再是出于礼貌,而后的记忆便开始模糊,甚至不知是如何回的家。
……家?李晚玑忽然睁大眼睛环视四周。
“嗯?”
“醒了?”
李晚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高泞站在侧边看他,手上还拨弄着屋内绿植的垂叶。他有些呆滞地看着面前的人,许久才问出一句“这是哪?”
对方清晰简洁地答道:“高府。”
看着李晚玑不解迷茫的神情,高泞又继续道:“昨夜李兄醉了,问不出家在何处,只能委屈在我府上过夜了。”
“哈哈…不委屈,不委屈。”李晚玑尴尬地笑笑,他是一点也记不起发生过什么,“还得多谢将军照顾。”
照顾?高泞挑了挑眉,又回想起昨夜。
他将匕首收起后就想把人送回去,许是方才的行为令他有些愧疚,高泞凑近李晚玑耳边轻声道:“醒醒,别在这睡。”
趴在桌上的李晚玑吸了吸鼻子,随后无意识地往高泞的方向侧去。另一人并未料到睡着的人会忽然转头,直到李晚玑的耳沿从自己唇上擦过,高泞才往后退了退身子。
“……”
他的手悬在空中,双目牢牢锁在那颗对着自己的后脑上,愣了会神,高泞还是放下手推了一把:“别睡了,我送你回去。”
那颗脑袋一动不动,依旧是安稳地枕在手臂上。
罢了,想着高泞轻叹口气,将人捞进怀中。本想将李晚玑搀扶着走,谁料对方走两步便忽然睁开眼盯着他看,看着看着突然露出一个傻笑,随后又立马软在他怀里。无奈之下,他只得将人整个抱起,一路朝厢房去。
待他终于送人回房后,李晚玑却醒了。
“高将军…高泞!”
“怎么了?”不知怎的高泞有些心虚。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再来找我麻烦了好不好。”说着,李晚玑被人扶到了床上,“我给你算命,算十次算一百次,你想知道什么我都给你算,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闻言高泞不自觉地发笑,分明小时候只是蠢了些,怎么如今却变得这般。人都在被时间推着行进,他不再是那个活在庇护下的小少爷,高泞也清楚自己性格扭曲,若没有发生那场变故,兴许他已跟着高廉清为官,又或去寻份轻松差事度日,而不是如今这般,亲眼看着自己的双手染上无法溶解的红锈。
但李晚玑不同,他似乎变得更轻浮也更油嘴滑舌,可在高泞眼中,这些并不是在向后退。他总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其实没有变过。
高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确实是有些愧疚的,只是他当下忽然觉得,李晚玑听到又如何,没听到又如何?只要这个人一直待在他身边,又怎怕节外生枝?
“怎么了吗?”看着眼前人迟迟没有回应,李晚玑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高泞回过神,浮出一个笑“此刻约莫已过午时,李兄准备起了么?”
李晚玑立马跳下床,抄起覆在被褥上的衣裳往身上披:“真不好意思,我收拾收拾就走。”说着还陪了个难看的笑脸。
高泞看着没说话,走出房门前留下一句“午膳已吩咐人送来了。”
另一人也只愣在原地应了声好。
屋内又只剩下一人,李晚玑顶着隐隐作痛的脑袋不得解。
怎么高泞会在这里?他又一次环视四周,屋内只有一张床,亦没有与人同眠的痕迹,高这泞是一早便来候着打发自己走么?
他一边系紧腰带一边垂首作无声哀嚎,李晚玑是真记不起昨夜发生了什么……包括自己有没有说不该说的话,做不该做的事。
完了,他想,多半是说了些什么,否则高泞没理由留他过夜,还为他准备吃食。
手顿了顿,李晚玑吞了口唾沫,听闻狱卒会给即将行刑的囚犯送上丰盛膳食作最后一餐…眼下似乎他就是那个将死之人。
不太妙。
待菜布满桌时,高泞自然地落座在李晚玑对面。李晚玑只敢时不时抬眸瞧一眼他的神情,而后心虚地夹菜往嘴里送。
二人的氛围有些尴尬,高泞记着昨夜发生的事,另一人觉着自己是砧板上待宰的鱼肉,却浑然不知差点就丢了性命。二人围坐却只有李晚玑一人动筷,若是一起吃还不至于显得那么令人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可偏偏高泞就端正地坐在他对面。对方似是对自己没什么很大的兴趣,只专心注目着不知从哪来的书册。
“你不吃吗?”李晚玑终究是不喜这样的氛围,每每他都会成为先开口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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