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尽是叶白对叶国公的声声劝诫,说自己对他只是内心崇敬不含半点其他情感,也说自己不想嫁给他,还说自己年岁还小只想常伴父母身边……诸如此类的话。帝衡笑了笑,将信纸揉在手心。
他果然没猜错呢,叶白想逃开他。
可是,怎么逃得掉呢?上一世让他逃离了那是意外,这次,说什么他也不会放开他。
天上轰隆一声,细密的雨落下。
叶白醒来时脑袋还昏昏沉沉的,身子也困乏得很,他伸了个懒腰,眼皮微微翻开。
房间里暗暗的,是有人给他拉上了帘子还是天黑了?
叶白撑着身子起来,拉开帷幔,他喊了一句秋生,秋生没回他,他想:秋生应该是还没回来。耳中不断传来雷声,他这才知道外边是下雨了。
门被推开,鱼贯而入的侍女一边服侍着他起床一边往昏暗的房间里点灯。
叶白一个人也不认识,也不让她们碰自己,胳膊一缩,躲得远远的。
“秋生呢?”
“秋生姑娘说有事要回英国公府一趟,这般大的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侍女答道。
叶白皱着眉:“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小公爷,申时了。”
他竟睡了一个多时辰?这水沉香效果这么好?
“小公爷,快穿上衣服吧,一会儿着了凉就不好了。”
叶白点点头,让她们把衣服放下,他自己穿。
侍女们面面相觑,脸色似乎很为难。
正僵持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帝衡一身玄衣不紧不慢地过来。
“怎么不穿上衣服,风寒才好现在又想着凉是吗。”帝衡冷眼看着,轻轻斥了一句。
叶白对上他锐利的视线,反应过来,他又回到床上拿被子裹紧自己,闷声问他:“你来干嘛?”
帝衡挥走了周围的侍女,门被关上,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叶白攥紧了被子,散开的头发披在肩上眼珠子瞪着他,像一只防备的小刺猬。
帝衡存心要逗他,一边朝他走过去,一边看着四周的摆设问他:“住的可还习惯?”
叶白哑声道:“习惯……”
“你可知道这座院子是我留给未来太子妃的住处。”帝衡坦然坐在床沿,执起叶白的一缕头发。
叶白偏了偏头想要躲开,距离太近了他甚至能闻到帝衡身上的冷冽松香。帝衡却不容他躲,左手撑在叶白身后,只要他一后退就会贴在他身上。
叶白掀开被子要下床,脚刚刚触地就被人拉了回来。
“你放开我!”叶白被紧紧裹着,脸上满是抗拒,他使劲掰开帝衡的手,却是徒劳。
帝衡抱着他,轻而易举地制住了他乱动的手脚,然后轻轻将头放在他的肩窝处,问他:“小白怎么不叫孤太子哥哥了?是孤待你太坏惹你难过了?”
叶白浑身巨颤,他呼着气要逃开,嗓子里哑声喊了帝衡一句:“你别抱着我……放开……”说到最后甚至带了些求饶的意味在里头。
帝衡见叶白的模样也知道不能把人逼得狠了,于是他在那白净修长的脖子上轻轻印下一个痕迹,对上叶白那不可置信的双眸,低喃了一句:“小白……”
第十一章 前世
天庆四年,秋。
叶白捧着书坐在凉亭中,他明显有些瘦了,脸颊透出病态的白,身材纤瘦,昨年还能穿的衣服今年穿上倒显得空荡荡的。
微微有风吹过,乱了他的一头青丝,抬眸一瞬,看见枯黄的树木枝干旁偷偷站着一个三两岁的小孩。
叶白放下书,轻轻咳了一声,问着身边的秋生:“秋生,那是谁?”
秋生看过去,还没说话,远处传来宫女太监的喊声:“小皇子——”叶白愣了一下,知道这是谁了:“伊宁殿里的小皇子?”
不等秋生回话,他又朝着小孩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孩怯生生地望着他,迈着小步子奔过来。
叶白瞅着他的模样,觉得他长得和帝衡还是有五分像的,面色柔了下来:“叫什么名字?”
小孩口齿不清,晃着脑袋答话:“叫池儿。”
真乖,若是他有个孩子,也会这么乖巧的吧。
叶白摸了摸池儿的头,见他视线盯着盘子里的吃食,往他面前一推:“吃吧。”
池儿伸手去拿,拿了往嘴里扔,笑眯眯地看着他。
远处太监宫女的声音近了,最后见到凉亭中的叶白,轰地一声跪到地上。
叶白捏了捏池儿的小脸,话却是对下人说的:“小皇子年岁还小,怎么不看紧点,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看你们都要掉脑袋。”
下面跪着的宫女太监战战兢兢地不敢抬脑袋,只不停地磕头认错。
“好了,这次就放过你们,带小皇子回去吧。”
池儿嘴里含着点心笑呵呵地被抱走了。
夜里下起了秋雨,凉风灌进叶白瘦弱的身躯中,他禁不住咳嗽了一声。
“嘭——”门被猛地推开,叶白看见帝衡冷若寒霜的脸。
他赤着脚下床行礼,还没说话就被帝衡抓着头发扬起脖子,他小声地惨叫了一句。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叶白头昏脑胀地被扇偏了脸,耳中除了鸣声还有帝衡冷漠至极的定罪:“朕竟不知你如此恶毒,三岁的孩子你也狠得下心动手!”
叶白大脑一片空白,嘴角渗着血迹,他茫然地问:“池儿?池儿怎么了?”
“你还装?”帝衡冷漠的眼神落到他脸上,“池儿今日吃了你给的点心夜里发起高热,太医说他是吃了发物,伊宁殿里的东西都是经过重重检查的,意外的只有你今日给他的点心,如此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叶白哆嗦着嘴唇,拼命摇着脑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不能吃……我不是故意的……”说这些也已经晚了,何况帝衡根本就不会信他。
帝衡拉扯着叶白的头发,一字一句嘲讽道:“不就是想要个孩子吗?好啊,朕满足你就是。”说完,他拖着叶白把人强行扯到了床上。
“不、不不不、不要——”叶白看清帝衡眼中的怒火,他害怕地想要爬下床,刚刚扭过身子就被帝衡抓着双手带了回来,他扯开叶白的腰带,拴在了他的两只手腕上,猛地按住。
“陛下——陛下我错了——啊!!!”仅剩的一点遮掩被无情地扯开,白布落到地上,没有一点点怜惜,帝衡待他如一个物件。
“你哭什么?你不该高兴吗朕在满足你啊——”帝衡一下比一下用力,偏偏还在继续恶劣地说出恶毒的话。
窗外的雨下了一夜,床上的声响一直持续到天蒙蒙亮,那一声声哭泣像是夜里的猫儿,到最后慢慢没了声。
秋生等到帝衡走了才敢推门进去,眼前混乱之景让她突然哭了出来,也不敢哭出声害怕惊扰到连闭着眼都皱着眉的叶白,只捂住嘴看着一片狼藉。
叶白浑身都是淤痕,青青紫紫的看上去可怕异常,他睁眼的时候看见秋生正趴在床边拿帕子给他擦身,他动了动嘴唇说要洗澡。
秋生艰难地点头去给他准备热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他泡进了水里。
叶白的眸子里没什么光彩,眼底青黑一片,嘴唇上全是自己咬伤的细密伤口,秋生看着叶白身上嶙峋突出的脊骨,眼睛一湿。
突然想到了什么,叶白低声问:“小皇子没事吧?”
“无事,太医去看了,小皇子吃下一剂药就好了。”
“哦,那就好。”叶白点了点头,靠在了木桶边上,脑子里沉沉浮浮的,终于感觉到累了,眼睛闭上,睡过去之前还想和秋生说些话,可是身体实在是太疲惫了,意识消失之前听见秋生在喊他。
“小公爷!”秋生看着叶白奇怪地靠在木桶边上渐渐闭上眼睛,以为他是困了,但是又看见他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似的滑进了水中,猛地拉住他,大声喊他。
没有反应。
秋生急出了眼泪,一边拉住叶白一边往外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快来人!宣太医啊——”门被嘭地一声踢开,帝衡大步走进来,看见眼前的场景心中浮起一些不安,他眼神一凝,上前抱起水里的叶白。
“周平,宣太医!”
帝衡是在一个时辰以前走的,走前其实心里的火气已经消掉了,冲动之后他也知道叶白虽然娇蛮,不过还是拎得清事的,这次的事说不定真是无意为之。
照理说气也撒了,这事这么过去也就罢了,许是昨夜听见叶白的叫声实在是痛极了的样子,他下了早朝之后想着来看看。
没想到,看见了这一幕。
帝衡伸手碰了碰叶白苍白的脸,问太医:“他如何了?”
太医拱了拱手,答道:“回陛下,皇后娘娘是受了凉加上劳累过度,心念受损才昏过去的。”
“外伤的话……每日涂抹两次药膏,七日就好的差不多了,不过、不过……房事方面,娘娘他身体太差了,最好是一个月不行房事……”太医吞吞吐吐地说完了话,猛地跪趴下。
帝衡轻轻皱了皱眉,沉着脸挥手让人都出去。他又轻轻捏了捏叶白的脸,半晌才道:“快点给朕好起来,听到了吗。”回他的是叶白轻轻地哼了哼气,睡得更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