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不想走,那就这般,也并非不可。”帝衡自顾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叶白睁大眼睛,太子怎么变得这么无耻了?这番做派,简直就比三岁小孩强上半点。
“为什么就非要让我在一旁看着呢?您自己一个人好好呆着不成吗?”这话说的实属不敬,说完了叶白才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小心翼翼地去瞅帝衡的神色。
好在帝衡没在意他的话,也没回他,只好生坐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焦躁得很,干脆扭头自己做自己的事。
第十四章 想不出标题
没过一会儿门外就进来几个人把帝衡的文书往叶白的书桌上面搬,他在一边看着,紧皱着眉,这么多文书,他得批到何年何月啊?
扭头又对上帝衡的视线,他没说话,帝衡也不开口,只坐在椅子上翻看着送来的文书。
场面实在过于安静,叶白咽了咽口水,对秋生招了招手:“秋生,我无聊得很,你来陪我下会儿棋。”
秋生看了两人一眼,似在说:无聊的话您就去找太子殿下聊聊天啊。但是又没敢说出来,只点头坐在叶白对面,摆起棋局。
叶白的棋下得不怎么好,这点秋生是知道的,果然,这才下了一半,她就看见叶白小脸一皱,右手蠢蠢欲动似想悔棋。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秋生抬起眸看向叶白身后步步上前的帝衡,忙起身朝他行礼。
叶白趁机伸出了胳膊,拨弄着对面的白子。
帝衡刚好瞧见,忍不住笑了笑。他坐到叶白对面,看了眼棋局,朝他道:“听闻你的棋是你二哥教的?”怎么看上去还不如一个丫鬟。
叶白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说他棋艺差了些,丢他二哥的脸了。心底冷哼一声,他嘲道:“我的棋艺自然比不上太子殿下,殿下看着当个笑话逗个乐也就是了。”
帝衡忍不住头疼,他想:叶白现在怎么变得浑身都是刺了?说一句话他就能回十句,明明以前多乖的。
叶白如果知道他心中所想定会忍不住骂他:他变成这样都要怪谁?曾经那个和傻子一样往帝衡身上凑的叶白他看不上,现在这个不愿多看他一眼的叶白他又来了兴趣了?
帝衡执起白子,落到棋局上:“继续,和孤下完这局。”
叶白不愿意,他动了动嘴,刚要拒绝,又听见对面帝衡在说:“赢了孤,孤就应你一个要求。”
犹豫了一下,他问:“什么要求都行?”
帝衡点头。
叶白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全神贯注地将心思放在棋局上。
然而就他那一知半解的棋艺又怎么可能赢过帝衡,黑白子的厮杀渐渐到了尾声,叶白的面色也渐渐不虞,黑子被白子围困,冲不出一条出路,对面的帝衡也似笑非笑地落下了最后一子,他对上叶白骤然抬头的脸,说:“是孤赢了。”
叶白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是殿下赢了,可我也没答应要应你什么要求,我又不亏。”
帝衡含笑看他,直看得叶白神情闪烁,似乎受不了一般大声冲他道:“太子殿下不是要处理文书吗?陪我下棋算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干扰了殿下做事。”
帝衡这才看向书桌上堆着的一摞文书,转了头,不容抗拒地拉着叶白坐到了他旁边,对上叶白茫然的视线,他递给他一本野史,说:“孤处理事情,你不是想跟着孤学点东西吗?那就坐在孤旁边,有不懂的就问。”
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叶白犹豫着接过书坐好,思绪却没放在书上,而是神游天际。
他越来越看不懂帝衡了,这人从今日开始就不对劲,不对,大概是前些时候就不对劲了,怎么突然就答应让他住到东宫了?不是最讨厌他才对吗?还有对他说的那些话,仔细想想,还是想不出他的目的何在,是心血来潮还是……
帝衡知道叶白心里有猜测,不过,依照叶白的小脑瓜估计是猜不明白的。想到这里,他又想,叶白这么笨,除了他护着,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第十五章 选他
许是房间里的灯太昏暗了些,又或许是点在屋子里的水沉香效用还没过,叶白捧着书看了一会儿就看不下去了,他眨了眨眼,看见帝衡还在桌上写写画画,转身悄声问一旁的秋生什么时辰了。
秋生答:“戌时了,小公爷。”
叶白点点头,坐在椅子上什么姿势都不舒服,他弄出声响,扭头发现帝衡压根没搭理他,更气愤了,问他:“殿下什么时候才回去?现在都戌时了,叶白要睡觉了。”
帝衡瞅他一眼,又看看外边的天色,合上手中的文书,思虑般的视线挂在叶白身上,良久,说了一句:“那你就睡吧,孤陪着你睡。”
你没病吗?叶白的睡意都被这句话驱散走了,他瞪大了眼,眼中尽是抗拒。
“不是要睡吗?”
“不了,我突然就不困了。”叶白坐直了,捧着书认真道。
然而没坚持多久,叶白靠在座椅上,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就要这么睡过去。帝衡轻轻放下书,朝秋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秋生瞬间懂了,悄声退下,还贴心地替两人关上了门。
帝衡站在叶白面前,俯下身要抱起他。
叶白被他的动作惊扰了一下,小声哼了一句,不过马上又睡熟了,将脑袋靠在帝衡身上,一动不动。帝衡正要将他往床上放,却听见叶白无意识地小声低喃了一句,只那一句让他瞬间僵在原地,半天都没反应。
他听见叶白叫他:“陛下。”
自然是他,那个对叶白坏透了的他,那个逼得叶白自戕的他。
帝衡突然觉得心口闷疼,慌乱涌上头,他如果不能让叶白再爱上他,如果不能让叶白原谅他,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从此就错过叶白了?
帝衡给叶白盖好了被子,暗色的眸子在他的脸上逡巡着,直到他似乎不太舒服地翻了个身才深深地叹了口气,离开房间,顺势将屋子里的烛火熄了。
出了怡月殿,帝衡径直往旁边的东宫主殿走去,他的神色掩在黑暗之中叫人看不清,风明听见他说:“叫外面的人进来吧。”
于是瑞王被人请进了东宫,只不过是颇为狼狈的模样——衣服湿哒哒地沾在他身上,头发一缕一缕地贴着脸,脸色也发白,但是见到了帝衡他还是拼命地扯出一个笑来。
帝衡翻开手下的调查文书,坐在上方,也没去看下面跪着的帝黎,而是一字一句道:“老五,胆子真大呢。”好像就是平常兄弟之间在正常不过的一句调侃,听在帝黎耳中却觉得可怕非常。
他哆嗦着道:“三哥、三哥,你我兄弟一场……”
帝衡偏头看向他,不说话,然后猛地将手中的文书甩到了他身上:“兄弟一场?你可还真是个好弟弟啊。”
帝黎身子一缩,咽了咽口水,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帝衡这个架势更加深不可测了?这感觉,莫名让他有点心里没底。
“我只是、是一时糊涂!没错!”没错,他一时糊涂而已,帝衡怎么可以就这样给他定了罪?他可是瑞王五皇子,帝衡不可以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就说他有罪,何况、何况,他就做了这么一件错事,这次只是意外。
帝衡看着他的脸,恍然间想起第一世的时候也是由他发现了瑞王私造弓弩运往邻国,虽不至谋反的罪名,不过一个私造弓弩的说法都能让他从此被贬为了庶人。但那是在几年之后的事了,如今看来帝黎是早已与邻国搭上线了,他的目的在哪儿呢?
“五弟,你可知前朝有个大臣也是如你一般,不过他只是倒卖铁器,就这样也被安了个叛国的罪名,你觉得你又有什么道理逃脱过去呢?”帝衡仿佛真的只是在劝解亲弟一般,语气带了些无奈,不过神色却淡然地放不下任何事物。
听他所言,帝黎突然怔住了,他不可置信地摇头,求道:“三哥,我这是第一次,真的!都是别人叫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信我!你放过我,别告诉父皇,求你了三哥!求你了——”帝衡没去管他那一张哭得稀里哗啦的脸,只问他:“别人是谁?”
帝黎神色闪躲了些,似乎不怎么愿意与他说实话,帝衡也不急,果然,不出三秒帝黎就低声说出了一个名字。
帝衡却突然瞳孔紧缩了一下,半晌没说话。
“三哥你别不信!真的是他与我说的,我只是一时糊涂着了他的道——你饶我一次我绝对没有下次!”看见帝衡没反应以为他是不信,帝黎连忙解释了一句。
帝衡懒得听他再说话,脑中的思路原本是清晰的,却被他这句话掐断了一半,见帝黎还要说什么的样子,他扫了他一眼,冷声道:“回去吧。”
帝黎不想走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不走,他摸不清帝衡的态度,左右思虑下还是决定先走为妙,毕竟现在帝衡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不太妙。
帝黎逃也似地离开了东宫,不过太子书房的灯却一直燃到了半夜。
第二日清晨,叶白醒来被告知帝衡已经去上朝了,他突然又觉得有些无事可做了,这个东宫实在是无聊得很,偏偏他又出不去,只能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时不时地逗逗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