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觉得难以呼吸,腰上的那只手臂就像是枷锁一样锁着他,身后帝衡的呼吸时不时触上他颈侧的皮肤,让他毛骨悚然。
“太子殿下……宴席还未结束,我们……”叶白不知道帝衡准备把他带去哪儿,但他知道的是,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地方,这人该不会是怒极攻心要把他带去哪个隐秘的角落打他一顿吧?
帝衡冷声道:“我们回东宫。”
“去、去东宫做什么……”叶白额头冒着汗珠。
“回去睡觉。”帝衡扬起马鞭,甩了一下,掷下一句。
回去睡觉???叶白挣扎了下想要离帝衡远点儿,腰上的那只手臂似有所感地将他拉扯回来,耳边响起一道不容抗拒的低沉嗓音:“别动。”
等站在东宫宫门口,叶白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既然帝衡早就知道他会在东宫小住一段时间,那为什么又要他过来拿水沉香?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他是故意的。
叶白冷着脸站到一旁,东宫里的人他都不认识,就算认识也是上一辈子的事了,秋生也没跟在他身边。他远离了两步,冲帝衡:“太子殿下将我强掳过来到底所为何事,您若是找叶白没别的事那叶白就先走了。”说完,他转身要走。
帝衡没拦着他,却开口说了一句:“叶白,你是想抗旨不成。”
叶白脚步一顿,听他继续道:“父皇有旨,叫我们好好相处。”好好相处四个字被他一字一句道出来,明明再正常不过的话却被说出了威胁的意思。
叶白咬着牙,捏了捏手心,闭着眼转身踏进了东宫的大门。
第九章 被拆了
“小公爷,殿下吩咐了,您的院子就在他旁边,老奴前些日子已经叫人打扫了一遍,您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告诉老奴就是。”赵管事笑眯了眼。
叶白点了点头,在四处转了转,这院子他是知道的,上辈子嫁给太子后他也被安排在这间院子里,只不过第二天早上就被帝衡赶得远远的去了。他看着院子里的荷花,问:“可以重新给我安排一处院子吗?要离得远些的。”
赵管事被问得噎住了话,他想起之前太子殿下是如何说的?
“他若是找你想换另一处院子,你就告诉他,其他的院子都在后院。”
叶白皱了皱眉,后院是家眷住的地方,他自然不可能去:“没其他的院子了吗?差一点也无事,我记得太子殿下和我说过东苑有个水榭阁,我可以去那里住。”
“他若是提起东苑的水榭阁你就告诉他,前些日子被拆了重新修葺了。”
叶白果不其然惊讶出声:“拆了?”哪有这么巧?他狐疑地望着赵管事。
赵管事脸上堆着笑,褶子一层层浮起:“啊,前些日子刚拆了。”
叶白没再说话了,他推开门往里面走。
屋子里陆陆续续来了些侍女小厮,赵管事一一给他介绍,末了说:“太子殿下对小公爷上心得很,说小公爷要是想家了就跟他说一声,他会安排人护送小公爷回家住一两日。”
叶白表情更是难看,他这是被囚在东宫了不成?回家也要和他说一句?还只能回去住一两日?他侧头问:“太子殿下在哪儿?我有些话要与他说。”
赵管事笑答:“这个点,殿下应该在校场。”
“带我过去。”
“是。”
校场上尘土飞扬,帝衡穿着薄衫,一拳狠狠落到面前的对手脸上,对手被击中,猛地退了几步,最后跌到了地上。他的额头上有些薄汗,一旁的侍女上前递来白色的帕子。
帝衡接过,擦了擦,他的眼神冰冷且狠厉,就那么轻轻看人一眼就能让人心生畏惧。
风宁上前两步,朝帝衡低语了两句,然后看见帝衡刚刚还没什么情绪的眼似乎有了些笑意在其中,他正奇怪着,听见帝衡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把我的弓拿来。”
“是。”
帝衡不愧是储君,除了精通谋略还骑射俱佳,除了看上去不好接近以外,他的确算得上是一个好君王,就算是他下令灭了叶家满门,但这也同样证他实在是有手段,也足够狠心。
叶白远远看见帝衡侧身站着,身材挺拔,手上的弓被他拉满了,绷得紧紧地,透过薄薄的衣衫,叶白甚至能看见他身上结实的肌肉。
咻——箭矢脱离了他的手,急速朝前,最后插进了数丈外的靶上。叶白站在离他几步远的空地上,看见帝衡漫不经心往这边看过来,对上他的眼睛,叶白又有些恐惧,一瞬间他还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帝衡是前世那个杀伐果断、高高在上的君王。
帝衡将弓递给手下,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叶白,一步步朝他走来,叶白刚想后退,帝衡停了:“你来找孤,有事吗?”
叶白想起自己的目的,鼓起勇气冲他道:“太子殿下,虽然我是做了你的书童,不过你没有权利限制我的自由。”
帝衡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我只是在东宫小住一段时间,若是我想回去了你不能拦我,也不能规定我回去的时日。”
帝衡摇摇头:“既然母后让你跟在我身边做事,那你只能听我的,小公爷,这话是你提的,如今不愿意的也是你。”他停顿了一下,慢条斯理道:“你可知道,戏耍太子是个什么罪名。”
叶白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他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眼中强撑着的勇气也渐渐散退。
“我……”叶白低低喃道,看上去怕极了。
帝衡没再难为他,朝着一旁的侍女问了一句:“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未时三刻了。”
帝衡又问叶白:“没午休?”
叶白愣愣地摇了摇头。
“房里的香点了吗?”
“已经让人点上了,可小公爷说要来找您。”跟过来的小厮答道。
帝衡看向叶白:“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回去睡觉。”
叶白盯着帝衡,不知道该说什么,眸子带了些小心翼翼的警惕。
看见他的样子,帝衡又想起曾经那个一门心思扑向他的叶白,那么莽撞,那么坦诚,也同样笨拙。他的心软了软,突然伸手摸了摸叶白的脸,摩挲了一下。
叶白僵在原地没敢动,眼中惊惧万分,仿佛那只手不是手,而是一条毒蛇爬了上来。他强忍着没拍开,听见帝衡说:“好好睡一觉,晚点孤叫你起床。”
说完,帝衡放下了手,看着叶白渐渐走远的身影。
叶白呆坐在床上,秋生已经过来了,看见她家小公爷魂不守舍地从门外走进来然后坐在床上视线呆滞,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急忙问他:“小公爷?您这是怎么了?”
叶白看向她:“秋生,父亲还在宴会上吗?”
“老爷?老爷早早就离席了啊,府上的小厮已经送来了小公爷您平日里要穿的衣物,您看看还缺点什么吗?”
叶白走到一边的书桌上,唤秋生过来磨墨,秋生走过去看见叶白执起笔往纸上写了些字。
叶白写好信交给秋生:“你现在立马回府,把这封信交给父亲,记得,一定要亲手交到父亲手上!”
“好,我知道了。”秋生接过信,点了点头。
看着秋生的身影出了门,叶白舒了一口气,躺到床上。这样就好,父亲看了信就会去和皇上说他实在是难当太子妃的位置,到时候他只要顺势去和皇后说说话,这场亲事怎么也成不了。
“秋生姑娘,这急匆匆的是要往哪儿去啊?”赵管事看见秋生正要出门,喊住了她。
秋生转头看见来者,笑了笑,说:“小公爷叫我给老爷送封信去,我这就去。”
赵管事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他说:“刚刚前面的人来问小公爷带来的东西怎么放,没找到你,现在东西都堆在前院了。”
秋生眼中有些为难,问他:“是些什么东西?”
“有些衣物,还有些书。”
“那我先去看看,待会儿再出府吧。”说着,秋生将信封揣进了衣服里。
“是是,秋生姑娘先去看看的好。”
秋生点头往另一条道上走,走了一半,前面迎面而来一个垂着头的小丫鬟与她撞了一下。
“姑娘对不住。”小丫鬟抬头道了声歉。
“没事儿。”秋生绕过她往前走。
在她走后,刚刚的小丫鬟手上豁然出现了一封信,她拿着信径直往太子的院子里走。
第十章 别抱着我
帝衡接过手下递来的信,没急着拆开,而是放到一旁问了一句:“他睡了吗?”
远处天色阴沉沉的,看似要下雨了,一点凉风吹过,树上的花瓣掉落下来。赵管事应道:“依您的意思在房里点了水沉香,小公爷现已睡下了。”
“一会儿要是下雨了的话就去派人和母后说一声我们不去了。”
“是,殿下。”
帝衡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翻开风明递过来的密函,两眼扫过,暗嗤了一声,说:“老五真是胆子大了,这种东西也敢去碰,去给他个教训。”
风明点头退下。
帝衡坐在椅子上,窗外现已响起了阵阵春雷,他思虑了片刻,拆开了叶白写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