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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他又弑君了[重生] (Iridescence)


  裴思渡面不改色地拿指尖拂过,淡声念起来:“裴氏世家大族,朱门腐臭,徐氏清流,怎堪污浊之风玷染?”
  徐小公子很是骄傲,趾高气扬地瞥了他一眼,道:“我家大哥二十有四,而今已是谈名典上的主评官之一,今日浣水谈名典,品评的是天下文士的才学。敢问,裴二哥这些年除了那些坊间的虚名,可曾在魏国有过半分建树?”
  裴思渡真心诚意:“确实没有。”
  不过就是将大周的朝政放在股掌中把玩了十余年罢了,有什么值得吹嘘的呢?
  徐小公子愈发得意:“我姐姐自小爱慕少年英才,夫婿不说要像大哥一般玉树临风,少说也得是个温柔敦敏的公子哥。
  像是裴二哥这般幼年成名,少年落寞,烂泥扶不上墙的仲永之才,实在不是我姐姐的良人。她若是嫁过来,那可不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么?”
  最后一句惹得哄堂大笑。
  裴思渡也觉得有意思,跟着笑了两声。
  “你!你们徐氏又是……”裴家小厮忍不住了,两手叉腰,正要破口骂回去,
  裴思渡却抬手止住了他的话,随即神色温柔地看向那鹅一般的小公子“你说完了?”
  徐三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跟个开屏的孔雀似的:“说完了。”
  裴思渡轻轻“啧”了一声,摇着头嗤笑道:“真是太不像话了。”
  徐小公子不知是没听清楚还是没听明白,下意识往前凑:“什……”
  裴思渡一把抓住他的脖颈,凶狠地一把将他的脑袋摁在了装聘礼的檀木箱子上。“哐当”一声,木屑四溅,硬生生撞得那箱子塌了一个角。徐三被砸得眼冒金星,额角破了个窟窿,半晌也动弹不了。
  裴思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无辜地笑道:“我说,徐兄真是太不像话了,连区区一条哈巴狗都管不好,可如何治国理政啊?”
  他笑起来温温柔柔的,不显山不露水,一沉下脸,上辈子那点位高权重的气势就出来了,眼里的阴鸷像连天的春草,遇了水就往外疯长:“我裴思渡是纨绔不错,可家里也有爹娘兄长,为人如何,品行如何,轮得到你一个徐府的庶子多嘴?”
  “再说我裴家……”他话到一半,一脚踩在那徐三的脑袋上,狠狠地碾了碾,一字一顿地道:“我裴家当年乃是跟随□□打江山的名门望族,就算落魄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徐氏是什么东西?你爹徐老爷子在朝中任职几品?一个穷乡僻壤的野鸡世家也敢爬到我头上撒泼打滚。既然你主子没教会你尊卑,我今日便费工夫给你上一课。”
  裴思渡垂着眼,满面戾气,语气却像是碾死蚂蚁一般轻松:“跟我谈尊卑?我是主子你是奴才,你说谁是尊,谁是卑?”
  徐三被踩得惨叫不止。
  他带来的家丁兴许没见过裴思渡这样的世家公子,不知道是被他这架势吓住了还是畏惧他的身份,反正人都快被碾死了,他们也没敢动手。
  裴思渡气出痛快了,一脚将他踢开,冷声道:“晦气。”
  徐三已经昏过去了,被翻出来的脸上血肉迷糊,叫人作呕,四下传来几片惊呼,人都一哄而散,不敢再看。
  “公、公子,那个……”小厮心惊肉跳地凑到他身边,问道:“这人怎么办?”
  “放心,我留着劲儿,人没死,从哪儿来的给我送回哪儿去。聘礼也别收了,”裴思渡在地上将鞋尖的血蹭干净了,道:“拢共也没多少银子,就当我赔这小子的诊金,剩下的赏他们徐家了。”
  小厮战战兢兢地“是”了一声。
  裴思渡将衣袍理好,道:“备车,我要去谈名典,顺道看看那个徐家的惊世之才有多厉害。”
  -
  聘礼最后也没退回去,那几个徐氏的家丁带着他家半死不活的小公子拔腿就跑,裴府小厮追都没追上,最后只能将聘礼抬回了自己府中。
  而且裴思渡最后也没坐车,他直接骑马去的。
  所幸,上辈子陪魏王征战沙场过一段时间,被逼着学会了马术,代价是摔了上百次还折了一条腿。
  他一路风驰电掣,跑得急,小厮骑着头年迈的老驴子跟在后面追的魂都快没了。
  两人紧赶慢赶才到了浣水。
  小厮被颠了一路,还惊魂未定。直到两人找了颗歪脖子树栓马,他才缓过一口气来:“公子,老爷不是说叫您此生都别到谈名典上说话么?”
  “这你就不懂了竹奴。”裴思渡看脸大概能记得这少年是自己的贴身小厮,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名字了,他又不好直接问,只好绞劲脑汁使劲想,一路跑一路想,到了地方才终于把这小子的名字给想出来了。他气定神闲地拍了怕竹奴的肩膀,道:“我爹那不让我来是因为怕我这张嘴得罪人,叫我少说话,多干点混帐事。”
  裴南意不让他来谈名典也是怕他在上面说漏了嘴。
  裴思渡在兖州的混帐名号半真不假,不少事情都是裴老爷子自己往自己儿子身上泼的脏水。
  裴氏在魏国有权有势,他爹国相的身份撇开不说,其他几个叔叔单拉出来全都算得上是栋梁。
  到了他们这一辈个个又都出息,几个表兄不说,就单单长房长孙,也就是裴思渡他亲哥裴晏如,二十五岁就手握重权,负责边防重任。
  裴家已经树大招风了,他爹败坏他的名声是为了保他的命。
  不过可惜,裴思渡小时候是个不听话的主,他爹每回跟大臣文生清谈清议他都要往里横插一脚,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那种横插一脚。一两次大家就当是笑话,七八头十次下来,大家就一致认可了这得瑟的玩意儿是个神童。
  他爹裴南意头一次因为儿子过于出众而感到头疼,痛心疾首之余,只能将原本的装傻计划改成伤仲永了。
  幸好早慧的孩子也早熟,裴思渡深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十分配合地在外面花天酒地,前几日上元节玩疯了还花了八千金买了俩废物灯笼回来。
  差点没被一巴掌打死。
  父兄仍在,大概二十二岁之前的时光,是他过得最快乐的时候了。
  死过一遭的裴思渡回首往昔,竟然有些唏嘘:“不过啊竹奴,我而今是绝对不会惹麻烦了,你家公子我,已经成熟了,遇事肯定是比以前要沉稳多了。”
  小厮:“……你说的沉稳,是指你当街把人家的公子跺的半死不活,完全不思悔改,还是刚刚骑马把人家小贩摊子撞飞了,把我留下给人一个劲儿地赔不是?”
  裴思渡:“……”
  “还有公子,我叫兰奴,不叫竹奴,你是不是一觉起来人睡傻了?”
  裴思渡:“……”
  裴思渡:“哦,知道了兰奴。”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得先找他爹,把刺杀给拦下来。
  但是这偌大的谈名典,熙熙攘攘全是人,开始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爹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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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六点还有一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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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裴二公子吗?今日也来参加谈名典?”
  裴思渡正四处张望,身后却骤然传来一声沉稳的呼唤。
  他下意识回头,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挽着魏国官服缓步向他走来,人没近,倒是先顺风飘过来一股冲鼻子的檀香味。
  嚯,冤家路窄,他前脚刚在自家门口打了狗,后脚主子就凑上来挨巴掌了。
  裴思渡藏起眼底的阴翳,冲他拱手行礼,先是一愣,随机乖巧地笑起来:“徐兄好啊。”
  他也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自己竟然还能认出徐应之。
  这张脸果然不论过了多久都让人憎恶。
  当年裴思渡沦为阶下囚,裴氏满门都被押进了狱中,负责审问的便是魏国廷尉徐应之。
  狱□□三百余口人,只有裴思渡被单独拎出来审讯,然后,徐应之屏退了所有狱卒。
  裴思渡永远忘不了那一夜发生的事情。从那之后他厌恶与所有的男人肢体接触,也格外讨厌檀香的味道。
  纵使他之后生剥了徐应之的皮。
  他怒不外露,只听徐应之道:“思渡今日也来谈名典?是为了在其中得一份功名么?”
  “谈名典有什么意思?”裴思渡眉梢微微抽动,故作轻松,“我是来找我爹要钱的,当官累死累活,不如当个纨绔子弟来的痛快。”
  “不管是为了什么。你今日真不该出现在这里,”徐应之闻言笑了起来,将他往身边扯,声音也愈小:“裴伯父要杀魏王,你来了,若是露了马脚,就是跟着一道死无葬身之地。”
  裴思渡心里咯噔一声,他怎么知道?
  他下意思抬眼看向徐应之。
  不想此人也在看自己,徐应之对他轻松一笑。
  裴思渡面色不改,鼻尖溢满的檀香味已叫他胃中翻滚。他真想一脚将此人踹开,但硬生生忍住了,他咬着舌尖定神,道:“徐兄在开什么玩笑,我爹乃是魏国的忠臣良相,怎敢杀魏王。”
  “裴思渡。”徐应之神色有些玩味,“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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