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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闲潭梦落花 (薄荷酒BHJ)


  如同要回应他急迫惶然的疑问,下一刻,又是几声清音,似远还近,那动人的振弦声仿佛一下下拨在了心上。
  古琴音韵渐起,汇成熟悉婉扬的曲调,在静夜里流淌,泠泠然,如初初解冻的湖面上飘浮的碎冰,春夜里安静融化的积雪,在云毓意识到之前,已经温柔地将他包裹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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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云毓:好伤心,好伤心,不想努力了,TT
  苏宴:宝宝,撑过至暗时刻,前方才有曙光、而且身为主角怎能轻言放弃,要尽到自己的责任。
  云毓:作者要不要把本文的立意从“做人需谨慎”改为“做人需负责”?
  薄荷:看文的宝宝们破五快乐~


第十二章
  “阁主为你耗费了多少时间心血,耽误了多少要事,算都算不过来。”
  “……奚谷主都说了需要好好安养,可阁主为了让你晚上能睡着,夜夜都要过来抚琴,直到天色将明才能休息,不光手指磨破,累得低烧都不止一次了!……”
  少女白天情急说出的话,又一次在脑中响起。
  琴声似水,如旦夕起落的江潮,奔涌而来又倏忽退去,涤去一室的孤寂凄清,就像在一次次证实,不是幻觉或妄想,那样的温暖牵挂是真真实实的。
  云毓仍旧坐着,心里阵阵恍惚。阁主就在附近吗?他该起身去表达谢意,请阁主早些休息,莫要累坏了身体;他也该为日间发生的意外道歉,不是夏藕的错;……但此时此刻,他不想动,也动弹不了,只想沉浸在这宛扬的琴韵里,永不醒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苏宴总会带给他说不清的异样感觉,这位至今未曾见到真容的神秘阁主,很像小苏。同样地才华横溢,同样地严格又冷峻,甚而疏离;看似遥远,却时刻伴随在身旁;所给予的一切宛若早春细雨、山巅的融雪,润物无声,在毫无觉察时侵入内心,令人再也无法放下。
  可是苏聆雪只有一个,那个曾经为了自己重伤跛腿,甘愿舍弃家业,停下脚步留在云堡的人,终是不在了。
  琴声娓娓,延绵流转的音韵里,仿佛有着无尽的思念与柔情,就像小苏依旧与自己一同坐在冬夜的炉火边,神色柔和地闲谈着轶事与掌故。
  苏聆雪博闻强记,懂得无数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但或许是出于性格,他讲述的内容大多偏于实务,很少涉及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只有一次,应该是从清风酒楼回转云堡之后的一个夜晚,他不知被什么触动,提笔写下一首诗: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来世化作采莲人,与君相逢横塘水。
  云毓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首诗,尤其是在闻知了小苏的死讯之后,更是无意识地将它忘却了。他不能想。
  然而这一刻,在竹林掩映的小楼中,昔日忧伤惆怅的诗篇却像忽而被琴音唤醒,一句句流过心间。
  他不了解小苏,就像从不懂得体会对方的心境。小苏会弹琴吗?如果由他弹奏一曲,是否也如同此刻阁主指下流出的乐音一般美妙深邃,又会不会像那些诗句一样,令人悲不能抑、心碎魂殇?
  云毓抱住膝盖,在意识到之前,泪水已经毫无预兆地涟涟而下,大颗大颗地落在膝头,转眼就浸湿了衣料。
  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流泪是在什么时候,五岁还是六岁,好像多年以来,从未哭过。双亲去世时没有,孤独寂寞遇到困难时没有,收到苏聆雪病逝的噩耗时仍旧没有,连登上马车,告别了自小生长的云堡时,还是眼眶干涸,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仿佛随着成长,这种功能已经从身上完全消失。
  而现在,明明什么事也不曾发生,只是如往常一般地吃不下饭,又被焦急的侍女指责了几句而已。夏藕虽然很好,但论亲厚程度和对自己的影响是不能与翠晴相比的。除了震惊和无地自容,他没有感到任何慢待,身边的人仍旧一如既往地尽心而周到,奚谷主带着药箱来诊脉治疗,阁主也像两月来的绝大多数夜晚一般,静静地为自己抚琴,甚至连曲调里宁和安抚的意境都未曾改变。
  云毓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但在江波滔浪般的音韵包围下,泪水就像袭上心头的悲伤一样不断涌出,不可抑止。他控制不了,也不想控制。
  他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来世化作采莲人,与君相逢横塘水。即使真有来世,再续前缘又何其渺茫。自己或许只会是田田莲叶中的小小一簇,口不能言地等待着采撷与枯萎。最多最多,不过是还清了今生欠下的债。
  他不知道哭了多久,由于全然沉浸在悲伤里,竟没有留意到琴声不知何时停止了,也没有听见单拐点在木质楼梯上,以及拾级渐近的脚步声响。
  卧房的门悄无声息地从外面推开,单手拄拐的苏宴走了进来。月华透入窗棂,屋角炭盆里闪着明灭的暗红色微光。他看见云毓蜷缩在床榻角落里,像是极力压抑着不愿发出声音,脸埋得低低的,在不住地抽泣。
  他心里似乎也跟着抽紧了一下。因为夏藕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将尚未明朗的局面弄得更加复杂,云毓的反应又平静得过分,他才命人守在卧房门口的。
  “怎么回事?”他轻声问道,“是哪里不舒服?我让人请奚大夫过来。”不自觉地,他的语调放得很柔和,无论苏聆雪还是璇玑阁主,都不曾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同云毓说话。
  只是云毓太难过,根本注意不到,即使模糊地觉出面前多了一个人,也顾不上去想阁主为何忽然来了。
  “小苏不在了。”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是我害了小苏。怎么办,我怎么办才好?”
  在浅淡的光线里,他蜷成一团,全身都因为抽噎而发着抖,昔日墨色丝缎般的长发早已失去光泽,此刻凌乱地披散下来,缠了一身,就像一只受到重伤的小兽,发出低微而绝望的呜咽。
  璇玑阁主望着他,默然地站了片刻,终于将木拐倚在墙壁上,慢慢在床侧坐了下来,伸手将他拥在怀里。
  云毓仍然无法克制地抽泣,掉着眼泪,过了不知多久,才意识到自己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眼前是见过多次的玄色衣衫,平日里总是疏离而令人心生敬畏的男子正抱着他,一下一下,轻轻顺着后背。
  是阁主,方才哭得什么都感觉不到,也不知弄出了多大声响,竟然将本在抚琴的阁主引来了?反应过来的同时,他禁不住战栗了一下。但阁主的拥抱有种说不出的亲近和稳定,如同在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他还没从哀伤的情绪里恢复,头脑昏昏沉沉,一时既不想挣脱,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和解释。
  应是发觉他稍微缓和了一些,苏宴抚在背上的动作略一停顿,但并没有放开的意思。云毓感到阁主银色面具后凝视的目光,他分辨不清其中的寒意,却本能地垂下眼帘想要避开。虽然看不到,但自己还从没有这样凄惨过,想来脸上又是汗水又是眼泪,必定是一片狼藉,比平时看上去更加不堪了。
  两人靠得如此之近,近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到处都是阁主身上温暖而清爽的气息,令人安心之余,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即使明知已经非常失礼,极其不妥,但云毓仍然没有避让,不想离开。
  就在头脑纷乱,精神恍惚之际,苏宴已经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在耳畔。
  “好了,不要再伤心了。”他轻轻说道,“小苏已经、早已经原谅你了。”
  小苏他,已经原谅你了。
  在日后的岁月里,每当云毓回想起来,都觉得在墨云海畔的小楼中,这一句夜半的低语是自己一生中所听到的最动人的声音。但是当时当刻,在他迷蒙而混乱的脑海里,它不过是一句出自同情的安慰而已。但也是因为这句安慰,他本来快要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滑落,一颗颗低在玄色的衣衫上。
  因为脸颊贴在苏宴肩上,那里的布料已经浸湿了一大片,他吸了吸鼻子,终于找回一丝清醒,有些窘然地抬头,想说话又不知该说什么,想拉开距离又不由眷恋,然后,忽然之间,他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璇玑阁主的衣着从来都是齐整严谨,一丝不苟,然而今天晚上,不知是原先就没有扣好,还是方才被揉搓弄乱了,他的玄衫连同里衣领口已经散开,露出颈部以下不小的一片肌肤。正值月上中天,在床头洒下皎皎青灰,在霜华般的微光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左边锁骨下方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如同一点殷红的朱砂。
  云毓的目光就直直地落在那颗痣上,犹如被定住了一般无法移开。随即,他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就像寒风里簌簌的落叶,又像被某种巨大的力量骤然攫住,几乎不能呼吸。他抖得那么厉害,苏宴不得不加了几分力到,将他牢牢地揽在怀里,抱得更紧。
  “真的吗?”云毓颤声问道,“小苏真的原谅我了?”
  “是真的。”苏宴的声音像是极力维持着平稳,但仍渗入了一丝微颤的波动,“我是璇玑阁主,说出的话都是算数的。小苏早已经不怪你了,他也曾经轻率冲动,做出过后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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